和冥教這種根基深厚,教主常年占據紅樓霸主榜前三的大派相比,實在是小得可憐。
錢管事思索片刻,道:“在下有琅風派名帖,過年時一般都會派人前去走動一番,不知諸位大人可否需要?”
楚澤鶴點點頭,蕭碣便說:“有勞錢管事。”
錢管事派人去取名帖了,楚澤鶴向蕭碣打了個手勢。
蕭碣看了看藍煙音,對錢管事說:“此番我等還有一個請求……藍姑娘乃司音堂堂主親傳,琴技了得,不知可否借錢管事樓閣一用,獻上一曲?”
錢管事這才知道另外這位水藍衣衫的柔弱女子竟是司音堂堂主親傳。
藍煙音的名字他自然是聽過的,一個月前楚澤鶴及冠,他沒來得及趕回冥教祝賀,是而未見過藍煙音,但她那曲《九州騰》早就被另外幾個冥教管事和舵主誇到天上去了。大家都猜藍煙音會否成這任少教主夫人。
現在見到少教主影首蕭碣和藍煙音一起出門,錢管事覺得有些苗頭。可若按教主那一脈相承的護短來看,少教主怎麽舍得讓藍煙音當衆彈琴?
錢管事留了個心眼,隻說:“冥教在榮城卻有幾間大酒肆樓莊,往日也有高閣茶樓,雅樂不斷。不知藍姑娘喜歡哪處?”
藍煙音聽到蕭碣問的時候,小臉便白了。
她怎麽猜不出來這是楚澤鶴的意思?可一聽到少教主要將自己扔到那些販夫走卒雲集的酒館客棧,藍煙音又懼又怕,又驚又羞,目光顫抖,低著頭說不出話。
此刻錢管事問她而非問蕭碣,已經是將選擇權交在她手裏,在外人聽來這便是她自己的意思,給足她麵子。她心性尚淺,沒聽出來,隻蒼白著臉不想回答。
她不答,楚澤鶴就幫她答:“既然如此,那便都走一遍。正巧劍仙對決是兩日之後,藍姑娘努努力,讓這榮城留音。”
楚澤鶴發話了,這事便板上釘釘。藍煙音身子一抖,麵色灰白,輕輕應下了。
錢管事心裏搖頭,隻覺得一衆老友都猜錯了,這少教主分明是培養下屬,哪是培養夫人?不過他也不敢怠慢藍煙音,即刻命下人準備去了。
一切安排妥當,蕭碣向楚澤鶴告退,去找錢管事私下安排影衛布防,楚澤鶴讓楚執跟著同去。待屋子裏隻剩楚澤鶴和藍煙音兩人,楚澤鶴捧著楚執剛倒的茶問:“你可知我為何要你在衆人麵前彈琴?”
藍煙音沒想到楚澤鶴會和自己說話,嚇得猛一擡頭,隨即又縮起來,可憐巴巴的搖了搖頭。“回少教主,屬下不知。”
楚澤鶴淡淡道:“你可知我之前彈的那首曲子,與你近日所做曲子之間,有何差別?”
那曲《孤鶴》,已大大超越藍煙音如今水平,能與司音堂堂主平起平坐了。藍煙音覺得哪裏都有差別,可真讓她說,她卻少見的說不出來曲子與曲子間的差距。
“因為你的琴,隻見風花,隻見雪月。不見衆生,不見紅塵。”
藍煙音修琴和楚澤鶴練武一樣,都有點閉門造車的意思。也幸虧他倆都是天才,這才能不遇瓶頸,步步登高。但塵世如何廣大?他們若不邁出冥教,不接觸塵世,憑借那些天賦,遲早坐吃山空。
前世藍煙音一人追著一隻孤鶴,自西湖至洞庭。不帶丫鬟,沒有金銀,不知在她從未觸碰過的凡俗世摸爬滾打多少次,才做出那曲驚世孤鶴。如今楚澤鶴也算好意幫她,隻是能否領受,就看藍煙音自己了。
楚澤鶴罕見的解釋了一句,雖然短,藍煙音亦是受寵若驚。她連忙起身行禮,雖然仍有不解,卻已經端正表情,堅定應下了這事。
等蕭碣和楚執回來,楚澤鶴讓蕭碣領著藍煙音出門去了。留下楚執和自己兩個人。
錢管事特意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僻靜的院落,冬景極好,一應俱全。待兩人獨處,楚澤鶴又纏著楚執跟自己打雪仗和熬綠豆粥,楚執沉聲應下,被楚澤鶴摟著向廚房走去,自是不提。
這頭,蕭碣和藍煙音跟著錢管事的人,一路來到一間酒樓。
酒樓裏人聲鼎沸,嘈雜得幾乎聽不清身邊人在說什麽,大家都吼著說話,加上各種杯盤碰撞聲,讓藍煙音覺得耳朵都要炸了。
她哪裏見過這陣仗?往日司音堂都是安安靜靜的,隻有曲水流觴,琴聲綿綿。她有些害怕,退一步,撞進身後蕭碣懷裏。蕭碣有些奇怪,低頭看見她臉色稍白,才反應過來這小姑娘被嚇著了,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他風裏來雨裏去,早就習慣這些環境了,哪能想到藍煙音會被嚇著?
幸好錢管事安排那人也是會來事的,急忙和掌櫃說了情況,殷勤搬了凳子,架好琵琶。熱情邀請藍煙音上臺奏一曲。
藍煙音也是會彈琵琶的,身為司音堂堂主親傳,她什麽樂器都會。是以楚澤鶴特意要她把自己的琴留在錢管事這裏,拿各處酒肆的樂器演奏。
她還沒上臺,酒樓裏衆人看見有人搭架設椅,就開始起哄鼓掌,氛圍轟轟烈烈。有些人看向站在門邊的藍煙音,猜她是不是即將奏樂之人。那些熱情打量的目光,讓久居冥教的藍煙音手足無措。
蕭碣拍了拍她後背,有些鼓勵的意思。
雖然他也看不懂主上這一出究竟是怎麽回事,卻覺得主上並非在強人所難——藍煙音的琴技,放眼天下,就她師父那一輩有幾個人比得過。藍煙音也常常在冥教宴席上獻曲,無一不是滿堂喝彩。小小榮城算得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