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懷塵大師親自開的門。
他雖然臉上已有皺紋,雙眸仍然熠熠。白須灰袍,一隻袖子空空蕩蕩垂在身側。看到站在藍煙音身後的楚澤鶴,他眼神不可避免的動了動。
楚執上前一步,麵無表情擋在楚澤鶴麵前,護主本能察覺到懷塵的敵意,雙眼冷然對向懷塵。
懷塵斂目低眉,側身讓開院門:“問琴閣藍施主。”
藍煙音進門,也乖乖見禮:“懷塵大師。”
進了房間,懷塵讓一衆弟子都退下。楚澤鶴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等房間裏就剩他們幾人,懷塵大師先開口:“不知諸位施主來此,所為何事?”
藍煙音和楚執先站起來,躬身退到楚澤鶴身後。隻剩楚澤鶴與懷塵相對而坐。
在此情況下,懷塵並無驚訝,隻是端正坐著,手裏佛珠輕撚,未發出一絲聲音。
楚澤鶴抿茶,說:“我知殺死顧朱雀兇手,亦知殺死林掌門兇手。”
懷塵大師麵色平淡,單手持著佛珠,垂頭道了聲佛號。
楚澤鶴又說:“這兩人都不在此間室內。”
此話一出,懷塵反而微微睜大了眼睛,看了楚澤鶴一眼。
楚澤鶴見他這模樣,挑了挑眉,“大師見我乃二人之主並不驚訝,知我了解兩人死亡真相亦無甚表情,卻因為我們三人都非真兇而出乎你意料之外……大師莫非原先是在懷疑我?”
懷塵大師嚴肅搖了搖頭:“是貧僧以小人之心多想了。”
楚澤鶴笑了一聲,突然有些好奇,多問了一句:“若真如你所猜,那我們此番上門便是殺人滅口。你就不怕?”
懷塵大師道:“貧僧隻怕殃及無辜。”
楚澤鶴淡淡道:“好一位顛倒衆生相的慈悲劍,佩服。”接著楚澤鶴麵目一正,說:“顧朱雀之死與林掌門上吊之事,二者兇手並非同一人。”
楚澤鶴將顧朱雀之死時發生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繼而鳳眸一挑,看向懷塵問:“不知大師可否說說第二件兇案?”
他這麽問,懷塵便知道楚澤鶴想聽什麽。懷塵撚須,靜靜打量楚澤鶴神情。
楚澤鶴麵上不顯,隻大大方方坐著任他打量。
他知道懷塵懷疑自己,畢竟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說起兇案,任誰都不可能一下子相信對方。楚澤鶴已經做好了铩羽而歸的準備。誰知,懷塵居然相信了。
過了一會兒,懷塵輕輕點頭,將自己所見簡單說了出來。
與楚澤鶴所料不差,那日懷塵正好有事去尋林掌門。
江湖兒女,不似王侯將相宅邸中時刻都有下人守著。當時正好書房周圍無人,懷塵大師沒有多想,隻是上前輕輕叩門,見無人應答,正準備回去,卻突然發覺門鎖有些不對勁——他內力絕頂,隻靠聽便知門鎖響聲奇怪。他想了想,俯身去看鎖眼,發現鎖眼已被封死,原本是鎖孔的地方如今隻剩一團凝鐵。
懷塵又喊了幾聲林掌門,見無人應答,隻得將門鎖震斷而入,誰知入目便發覺林掌門已經上吊自盡,遺書就放在書桌上。
“遺書上寫了什麽?”楚澤鶴問。
懷塵斂眉垂首,反問:“施主已知兇手是何人,應當能猜出一二吧?”
楚澤鶴一笑:“大師懷疑我不成?”
懷塵隻說:“施主但說無妨。”
楚澤鶴知道懷塵不會輕易相信自己,於是說:“殺死林掌門之兇手,年十五,發絲赤色,會用火灼之術。我與他有些私仇。”
此事涉及冥教,楚澤鶴自然不可能多說。但懷塵一聽這描述,反倒表情怔愣一瞬,顯然是認識與此描述相符之人。
楚澤鶴注意到他表情,眼神一厲:“大師識得此人?”
懷塵垂首撚佛珠,麵色複雜道:“貧僧並不認識此人,隻是見過。”
“何處?”
“靈蛇劍,呂蟒。”
楚澤鶴微愣。心想虹勝焰何時與名不見經傳的呂蟒認識?
懷塵輕嘆:“老衲倒是忘了,火灼之術。是了,那孩子會火灼之術,融化門鎖,自然不在話下。”
“大師如何確定你見過的人便是我所說之人?”楚澤鶴謹慎反問,“會火灼之術的赤發之人並不隻有一個。”
懷塵大師擡頭,蒼老的雙眼清澈有力的看向楚澤鶴,緩緩道:“貧僧鬥膽,敢問施主可是冥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