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風派時,懷塵大師說主上‘隻是為往事煩憂之人,與天下衆生並無不同’。屬下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這句話不對。”
“你倒真是記得牢。”楚澤鶴失笑,點了點楚執眉心,“那你覺得哪裏不同?”
楚執按住自己的胸膛,認真道:“這裏不同。”
楚澤鶴有些疑惑的看著楚執的動作,“有什麽不同?”
“屬下這些年出過很多任務,多到屬下都記不得了。但是屬下還記得見過的人,聽過的事。有參加鄉試的學子抱著母親痛哭,說後悔自己未曾拚盡全力;有死了妻子的男人和小妾花前月下,說當年就不該娶正妻入門;有失手殺人、有浪子回頭、有金盆洗手,他們都很後悔,都為往事煩憂,被前塵舊事事情所困。”
楚執認真的說:“可屬下手起刀落,從未猶豫過,一次都不曾。”
“直到那天,主上說起教主夫人的事情。屬下第一次猶豫了,屬下突然自己能理解那些人了。屬下覺得一切目標都活了過來,成了屬下身邊的芸芸衆生。”
“屬下會因為主上的話感到難過,這和常人相比很不同。所以主上是特殊的,和天下任何人都不一樣。”
楚執說的太坦蕩,太嚴肅,讓楚澤鶴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睛,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一字一句將自己拉入溫暖的港灣,拉入某種柔軟的棲息之所。
他的靈魂在對方身上找到片刻救贖。
楚執總是這麽赤誠的,赤誠到可以賦予楚澤鶴這樣的人一片安眠之地。
隻是——
“誰教你說的這些。”楚澤鶴明確察覺到不對勁,突兀的問。
這可是楚執兩輩子加起來說話最多的一次,他可不信這石頭能這麽流暢的說出這些話來。
楚執也很誠實道:“影七教我說的。”
楚澤鶴:……
“影七說,讓我記下來說給主上聽,主上會喜歡。”楚執毫不猶豫的把穆意賣了。
楚澤鶴扶額覺得有點生氣又有點好笑,“這是你真心話?”
“是屬下真心話。”
“罷了。”楚澤鶴笑著搖搖頭,“是你真心話便好,我很開心。”
楚執眼睛一亮,“穆意還給屬下準備了好多,屬下都和主上說。”
楚澤鶴:合著你倆這麽多天就討論了這些?
如果穆意在旁邊,定然要大呼冤枉——這些都是楚執的心裏話,他隻是不知道怎麽表達。於是穆意做了紡織人,將那些吉光片羽的真心連成錦緞,教給楚執穿針引線的方法,給了楚執一個表達的能力罷了。
不然的話,給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慫恿別的影衛和楚澤鶴說這話。
“我也有話同你說。”楚澤鶴低頭湊近楚執,用力抓緊他的手,聲音低沉:“楚執,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你。你要明白我是什麽樣的人,我有什麽樣的手段,我說這話代表了什麽意思。如果你肯答應,這天下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楚澤鶴的鳳眸看著楚執,瞳孔每一寸都燃燒著某種名為瘋狂的感情。
楚執心裏一跳,覺得主上這樣的神情,格外美麗。
就好像有某種酥麻的感覺順著脊柱迅速劃過,楚執訥訥的說:“屬下誓死……”
“我想要的和你說的不一樣。”楚澤鶴臉上沒有笑意,他第一次在楚執麵前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嚴,近乎強迫的說:“我要你答應的東西,比你現在給我的要多十倍百倍。”
本來兩人之間的氛圍突變,楚執有些不知所措,覺得空氣中好像充滿了火藥,下一刻觸動就會發生些什麽無法控製的事情。
但楚澤鶴這話一出,楚執意外的放鬆下來。
莫說十倍百倍,千倍萬倍他都願意給。
他覺得自己給主上的,從來都不夠多。
所以楚執說,“主上想要什麽,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話音剛落,就見楚澤鶴的麵容突然湊近,下一刻,唇上覆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楚執瞪大眼睛,發現主上的唇與他貼在一起。
“唔……”
他感覺到楚澤鶴用手抓住他下巴,逼迫他張開嘴。楚執沒有做過這種事,但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胸腔中洶湧的感情有了發洩的渠道。
“嗯……唔……”
仿佛楚澤鶴教會了他一種方法,可以無聲的訴說自己的心。
於是楚執不受控製的拽住楚澤鶴的衣領,用力的貼了回去。
感受到楚執的回應,楚澤鶴幹脆的將楚執按在馬車壁上,發出一聲悶響,禁錮了他多餘的動作。
楚澤鶴撤開半分,兩人呼吸交纏,他一手撐在楚執身邊,聲音喑啞:“本座曾和自己說過,要給你五年。現在本座等不了了。如果我不說,你恐怕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麽位置。”
楚執喘著氣睜大了眼睛,臉色通紅,像一隻坐立不安的小兔子。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楚澤鶴問。
楚執點了點頭。
“這就是本座的要求。”楚澤鶴低聲道,“本座可以許你少教主夫人的位置,或者教主的位置也無所謂。楚執,若你不答應也沒關係,本座不會碰你。但你要明白,我說一輩子不會放開,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楚執控製不住的說:“好。”
於是兩人又貼到一起。
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正值青年,互生情愫,親親抱抱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有趕車的拿雲擡頭望天,頗為感慨主上也長大了。
想當年,教主還是少教主的時候,與教主夫人也是這樣甜甜蜜蜜的。
隻是教主沒有主上這樣能說會道,當年初見,教主還說教主夫人的鳳眸看起來像妖精。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
時間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