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格裡布發現真相,希爾薇每日便渾渾噩噩,見到他便提心吊膽,整夜難眠,生怕秘密被說出去。 那日,被戴文咬了脖子,自己已經快要轉化成吸血鬼,現在癥狀加劇,每隔幾天,就要出去一趟,買些新鮮豬血回來,藏在床板下麵,夜深人靜之時,才敢拽出來吸食,滿嘴是血,清洗時十分狼狽。 至於人血,她根本不敢去想,蜷縮在被子裡,在抽泣中昏睡過去。 上課時,她用圍巾包住下半張臉,隻要耳邊的聲音大一點,就會渾身顫抖。 在這個世界,她很清楚,吸血鬼被發現的下場是什麼。他們會咒罵他,拔掉她的牙齒,把她吊在牙鎮的絞刑架上,活活吊死。 或者,直接用火係魔法,給她開膛破肚。 反正,她沉默寡言,在教室也沒什麼朋友,所以至少能掩飾一段時間。 牙鎮,一個賣豬肉的屠夫見了她,繼續切肉,兩鬢已經斑白,長著啤酒肚。 “女孩兒,又來我這兒啦?你一直買豬血乾什麼,喂狗喂貓,也不需要這麼多吧?” 魚市一片泥濘,大多是魚肉販子,這裡剛下過雨,希爾薇的靴子上沾滿濕泥。碼頭上,工人來來往往,鐵匠赤著上身,打著燒紅的鐵。 “呃,是,是這樣的,也沒什麼,就是喂點東西。”她結結巴巴,提了一袋豬血便走。 路上,跑過一群流浪兒,走街串巷,專盯著有錢人的錢包看。乞丐穿著破布衣服,伸出胳膊乞討,許久未剪的指甲裡積滿汙垢。一家小劇院裡,人們鼓掌歡呼,聲浪起伏,說說笑笑,並肩走出,她看著這些景象,心中酸澀,忍不住掉下淚來。 一切,都跟她沒關係了,隻要被發現,就要被人人喊打,連老鼠都不如。 又經過一家妓院,女人們穿著暴露,招徠顧客,看見一個男人生滿體毛的胸膛,希爾薇就感到一陣惡心,快步離開。 她的眼皮底下,已經開始泛紅。 好不容易回到學院,便又感覺自己掉入虎穴。環顧四周,格裡布並沒有出現,於是鬆了口氣,往寢室走去。 女寢距離大門要遠一些,經過草坪,經過教學樓,拐過花園裡的一條巷子時,一隻手突然探了過來,揪住她的衣領,猛地一推。 希爾薇跌坐在地上,一道黑影走來,語氣輕佻。 “我就知道你這小雜種又出去了,”格裡布眼神漠然,“你跑了,我以後玩什麼?” 他吐口唾沫,一腳踢在她肚子上,希爾薇一陣痙攣,喉嚨中甜意湧起。 格裡布看到她手裡提著的血袋子,恍然大悟,摸著腦袋,用腳撐起她的下巴。 “哦,原來是去買血了啊,抱歉,誤會你了。” 他揉揉肩膀,甩起胳膊,微笑著,又踹了她一腳。這次正中右臉,希爾薇視線模糊,嘴角溢出血絲,想要站起來,但後背又被踩住了,牢牢釘在地上。 “我,我,對不起,那天,我太想聽他的故事,沒,沒有考慮到你,是,是我的不對,請——” “這隻是原因之一,”格裡布彎下腰,舔著手指,“更加重要的是,你是吸血鬼,是一個雜種,生來卑賤,被我蹂躪,是應該的。” 他放下腳,半跪在地,將她扯了起來,一拳打了過去。 “告訴我,為什麼,你們要殺掉我的父親?” 他走上前,拿起一根樹枝,狠狠戳她的手背。 “為什麼,你們要做那些該死的貿易?” 他揪住她的頭發,將她的頭摔到地上,揪起,再摔。 “為什麼,世間要有你們這種惡心的東西存在?!” 格裡布鼻孔裡噴著兩股怒氣,顯然是狠到了極點,嘴角抽搐,出現一抹殘忍的笑。 “哈哈,過癮,太過癮了,給我去死,給我去死!” 希爾薇的體內,水元素被調動起來,想進行自衛,但沒來得及補充,所剩不多,於是隻好抬起手掌。旁邊的廁所中,一股水流飄了出來,澆了格裡布一臉。 綠毛巫師劇烈咳嗽起來,感覺腥臭無比,更加憤怒,但看到她這副慘樣,又收斂起來。 “滾吧,今天差不多了。回去,向班長請個假,就說出去買東西,誤入到一場糾紛之中,受傷較重,近日不能來上課。隻要你敢說錯一個字,幾天之後,我會打得更狠,聽見沒有?” “知,知道了。” 她捂著臉,剛化的淡妝都哭花了。 “啞了嗎?我問你,到底聽見沒有?!” 她連連答應,勉強站起來,正要離開,格裡布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等等,還有一件事,我以後,要和你走在一起,以防你乾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為了合理,你當我女朋友,這樣就不會被人懷疑。” 格裡布興奮地舔著嘴唇。 希爾薇心裡極為厭惡,但不敢表現出來,隻好答應。 回到寢室,她簡單清洗了一下,但右臉已經腫了起來。躲在被窩裡,她十分無助,雙手合十,開祈禱,直到入夜,腹中空虛,才把豬血拿出來,貪婪地吸著。 這種欲望,越來越強,她看著舍友白嫩的脖子,心裡如同火烤,呼吸急促,將手伸了過去。 要溫度,帶有溫度的血,咬開它,吮吸吧,這種血才好喝,快去,快去...... 她又抽回了手,不斷咬著自己的指甲,將豬血全部喝光。 早上,希爾薇找到班長,把格裡布交代的話都說了出去。 “行,我會和教授們說的,”班長看都沒看,直接同意,“快回去休息吧,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我看你狀態很不好。” 她沒有回去,心有不甘,忽然想到前幾日那個白發學長,懷著最後的希望,來到男寢樓下。 今天上午沒課,他要麼在這裡,要麼就出去了,執行任務。 希爾薇焦急地等待著,一個身材壯碩的黑發少年經過,看見她呆呆望向前方,便道:“這位同學,你是不是要找人?” 希爾薇嚇了一跳,低著頭道:“是,是的,找莫安學長......” 對方點點頭,說話時,嘴角的痣也跟著移動。他眼窩深陷,棕色的瞳孔散發著穩重氣息。 “那你可找對人了,我叫沙克爾,鄰班的,剛好認識他,現在跟我來吧。” 路邊的男巫師,見了她,總要多瞟兩眼。她不想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觸,加快了步子。 莫安的房間外,沙克爾正要敲門,卻遲疑了一下,他感覺到了裡麵傳來的異樣氣息。 那家夥,該不會又在練習那詭異魔法吧...... “我們可能要等一會兒,他現在好像很忙。” 希爾薇乖巧地蹲下來,手指扒著門框,在別人眼裡,她像是來了月事,但其實,那是舊傷在隱隱作痛。 二人等了半個時辰,就是不見酒鬼巫師出來,很是焦躁。 “算了,有什麼事,你給我說也行。” 沙克爾建議道。 “不,不,沒什麼,沒什麼。”希爾薇想到格裡布的威脅,內心的兩種觀點無比沖突,但最後還是妥協了,轉身就往出口跑去。 殊不知,在對麵的天臺上,格裡布看到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