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女兒當麵，珞紹文高低要來一句： 　　“此真天才，當垂不朽矣。” 　　譜曲唱出來會如何，他暫時還不知道。 　　但這個歌詞，仿佛有引力一般，視線一旦接觸，便再也挪不開。 　　顧立僅用幾個簡單的生活末節，便描繪了一副如詩般美麗的畫麵。 　　這文字功底，可見一斑。 　　整首歌平鋪直敘，利用講故事的方式將文化與情感，一幀一幀地展現出來。 　　景入情，情生境，情景交融，步步生蓮。 　　語言樸實、率真、透亮。 　　即便違心，珞紹文也講不出一處不好來。 　　“這歌詞，還不錯——” 　　柳薈剛忙完，坐在珞紹文身邊，才看了個開頭，見他要合上文件夾，不滿地全部奪了過去。 　　珞紹文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妻子一向這麼霸道。 　　當然隻是在他麵前。 　　在他爸媽，以及她自己的爸媽麵前，溫柔得像水做的。 　　柳薈直接翻到歌詞部分： 　　“放不下，的感覺，像幅畫，誰安靜，泡著茶。泡著茶，下著棋，榕樹下，熟悉的，家鄉話。家鄉話，讓遊子，想起家，想回去，團圓啊。團圓啊，是最美，的牽掛，因為我，回到啦。回到啦，爺爺的，爺爺家，這鄉愁，被融化。” 　　後麵還有一大段是用山港話寫的。 　　韻味十足。 　　即便柳薈不是完全懂，但也念得朗朗上口。 　　難得的是，從普通話到山港話的切換，竟沒有半點跳躍的感覺。 　　仿佛，後麵本該就是如此。 　　柳薈幾乎是屏住呼吸看完的。 　　看完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如果她聽過劉歡的那句經典的話： 　　“天哪！很難想象，你的歌詞完全就是用歌在畫一幅畫，我毫不客氣地講，這是我一段時間以來看到的最好的歌詞！” 　　怕是也會跟上一句：“俺也一樣。” 　　可惜，她沒那麼好的語言能力，隻是斜睨一眼珞紹文： 　　“你管這叫還不錯？” 　　“……” 　　“把你認為很好的，拿出來比比。” 　　“……” 　　“一幫專業的乾不過一個業餘的，一群大老爺們乾不過人家一個小孩子，還有臉在這說嘴。” 　　“咳咳咳——” 　　女兒在呢，留點臉麵。 　　珞紹文拚命給柳薈使眼色，用咳嗽來掩飾尷尬。 　　柳薈冷哼一聲。 　　嘴巴比腦子動得快，一時沒忍住。 　　雖然要在女兒麵前給珞紹文留麵子。 　　卻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我難道說錯了。” 　　“對對對，你說的對。鑒賞方麵，你是專家。我一個理科生，哪懂這些。” 　　珞紹文找了臺階準備下來。 　　珞雪卻不忘在後麵插刀：“顧立也是理科生。” 　　“……” 　　珞紹文鬱悶。 　　你們都對，就我一人錯了，還不成嗎？ 　　男人啊，最大的錯誤，就是在女人麵前說話。 　　珞紹文最終明智地選擇了閉嘴。 　　“媽，顧立寫的這歌，真的很好？” 　　柳薈組織了一下語言： 　　“好，很好，相當好。” 　　珞紹文：“……” 　　珞雪：“……” 　　柳薈再次將歌詞看了一遍，從頭到尾，一字不落。 　　即便她不是山港人，卻也有著一樣的共鳴。 　　文字就是這麼的奇妙。 　　看似簡單地組合，卻能讓人咀嚼，讓人回味，讓人著迷。 　　如果不是見過顧立，柳薈根本不敢相信，這是出自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之手。 　　太過震撼了。 　　“不行，這麼好的歌，不能讓你爸給糟蹋了，我讓你小姨看看。” 　　“……” 　　珞紹文很無辜，他可什麼都沒說。 　　柳薈去了房間。 　　稀裡嘩啦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 　　接著是通話的聲音。 　　“demo？我問問老珞。” 　　珞紹文聞言，這才想起顧立還準備了一個MP3。 　　跑步去書房拿來筆記本，插上USB接口。 　　MP3裡有兩個文件。 　　一個PPT，一個是MP3格式的音頻。 　　估計是珞雪小姨說的demo。 　　等柳薈從房間出來，珞紹文就向她點了點頭。 　　“有的，現在發給你？” 　　“……” 　　“好的。” 　　柳薈掛了電話，讓珞紹文把文件發到她妹妹的郵箱。 　　珞紹文乾脆兩個文件一起發了。 　　順便，點開了音頻。 　　筆記本是自帶外放的。 　　接著，顧立那破鑼般的歌聲，響徹了整個屋子。 　　柳薈電話還沒放下。 　　整個人都麻了，猶如被人點了穴道，定在原地。 　　就這？ 　　很想問問珞紹文，剛剛那發出去的文件能撤回嗎？ 　　經顧立這麼一唱。 　　柳薈不僅對這歌完全改觀了，對顧立這個人也仿佛重新認識了一下。 　　太要命了。 　　柳薈回過神來，無力地揮揮手，讓珞紹文趕緊把歌給關了。 　　不然，晚上怕是不敢睡覺。 　　珞雪端著茶杯，將整個臉都埋下，隻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爸媽。 　　她想過顧立唱歌或許不專業，或許不好聽，但難聽到這種程度，是她所料不及的。 　　三人都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當柳薈手機振動時，她甚至嚇了一跳。 　　見是妹妹打過來的，更是想把手機給扔掉。 　　珞雪見此，從媽媽手上接過電話。 　　畢竟，這禍是因她而起。 　　“小姨——” 　　“喲，是小雪啊，在山港還習慣不？” 　　“嗯，我很好。” 　　“你媽呢，剛才發過來的歌，是誰唱的？” 　　“……” 　　“聲音很有辨識度，是個可塑之才，是你媽幫我物色的新人嗎？” 　　“啊——” 　　怎麼可能是這個評價？ 　　難道她們聽的不是同一個人？ 　　或者是，珞紹文發錯了。 　　當母女兩人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珞紹文時。 　　珞紹文頭皮都要炸了。 　　怎麼的，這也躺槍？ 　　“不是嗎？” 　　“小姨，不是，那是我同學。” 　　“你的朋友？” 　　“嗯。” 　　“女朋友還是男朋友？” 　　“男朋友。” 　　珞雪隻是選擇性地做了個回答，立刻感覺到了不對，解釋道： 　　“還不是——” 　　“還不是，找書苑www.zhaoｓhｕyuan．com 那打算什麼時候表白啊？” 　　“……” 　　小姨，你做個人吧。 　　爸媽都在身邊呢，他們都眼睜睜地看著呢。 　　珞雪瑟縮地縮了下脖子。 　　臉很不爭氣地紅了。 　　“沒有，小姨。” 　　然後把手機給了柳薈。 　　她實在是應付不來。 　　“歌還不錯吧？” 　　柳薈放下心，言語竟有些得意。 　　“很好，屬於一流水品，你找哪位大家寫的詞？為了姐夫那一萬六的破項目，下這麼大的血本，至於嗎？” 　　“咳咳咳——” 　　珞紹文忍不了了，怎麼哪哪都是他。 　　“咳嗽也是一萬六，我又沒說錯。” 　　是的，珞紹文準備做的這個宣傳片，預算是一萬六。 　　就這種單子，別說影視公司，一般大一點的工作室都不屑於接的。 　　珞紹文爭辯道： 　　“再少也是勞動群眾集體的財產。” 　　“是是是，你清高——” 　　“……” 　　這小姨子的嘴，比起柳薈還不饒人，他就多餘說話。 　　“別扯那些有的沒的，就說那歌吧。” 　　柳薈趕緊打斷妹妹的話。 　　“那人真的不打算出道嗎？” 　　“都說了，是小雪的同學，人家還要高考呢。” 　　“可惜了，嗓音真的很特別。歌的話，我找人重新譜曲，錄個demo給你發過去。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姐夫的——” 　　沒等妹妹說完，柳薈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