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和馬1(1 / 1)

爺爺的往事 小小的太 3317 字 2024-03-17

一群老頭坐在壩上的大槐樹下乘涼。這兒有河口風,是養閑的好地方。   我從壩上走看到安校長也在那兒,就走上前問了聲好,敬了一個禮。一個大胡子老頭正興致的講什麼,安校長說老孫講他的親身經歷,你也聽聽。我正愁沒處玩,便挨安校長坐到土牛子上聽起來。   我那棗紅馬,剛紮牙,太嫩,聽到狼嚎就毛了,一頭拐向岔道,鉚勁的蹽。那條道是他媽的背道,車道長了草了,有的地方除了水溝,我是緊喊籲,沒用,你說怎的?哐當哢嚓翻車了!我被甩出一丈開外,也該我孫二命大,偏偏那地方長了一片拉拉藤子,摔上去沒著地。我咕嚕起來看馬,好家夥,四蹄朝天撲騰呢。我趕忙挑肚帶,卸夾板,還算不錯,馬隻劃破了右腿。可還是出了大事兒,車壞了,那會兒是花軲轆車,木頭輪子,木頭軸杠,一個輪子碎了,軸杠也折了,我是螞蚱眼睛:長了!   怎整,前無村後無店,又是在廢道上,等人幫忙也等不到啊!   我先顧牲口,它是我的命根子,生怕傷了骨頭,牽著溜溜,沒事,放心了,尋思它該餓了。找行槽拌了草料。   我的胳膊和腰疼的慌,找了塊平溜地躺下了,邊抽煙邊想轍。功夫不大,你們說怎麼,那邊棗紅馬灰灰叫上了,打響鼻,兩耳緊豎,前蹄刨地。我明白呀,又是見著野牲口了。緊忙打眼四處尋找。嗐,你們說怎的,一條大尾巴黑狼就在北麵山坡上盯著我呢!我的個天吶,剛才就是它嚎嚇毛了牲口,這會兒又跟過來了,都說狼的鼻子順風聞二裡地,這回是把我看上了。老話說狗怕哈腰,狼怕槍刀,可我沒這兩宗東西呀,想了又想,忽啦一下子想起,趕趟子車的張寶說的辦法,狼怕套子。試試吧,身邊沒繩子,去溝裡車上找繩子來不及了,我這腦袋一快,想到了腰帶,連忙解下來用兩手舉著朝狼晃。狼沒動,它後胯著地坐上。我猛盯著醒過味來,狼等日頭落呢!怎整,日頭已偏西了,有個把鐘頭就黑天。跑,我這小樣能跑過狼?再說我跑了棗紅馬還栓著呢,舍不得啊,再說這條狼的父母兒女也該聽到嚎叫聚過來呀,我這心涼透了,我這小命和棗紅馬算是交代在這了。   講到這裡,孫二看看各位,動手往煙鍋裝煙。大家趁空議論上了狼。我沒看見過狼,所以不害怕。腦海裡隻有小人書上畫的狼的形象,也想到了姥姥講的小莊頭打死過狼。當然,我想聽孫二後麵的故事。我看到孫二打量過我,他的一雙笑瞇瞇眼睛和那個圓頭鼻子,花白的胡子組合成的慈祥使我感到親近。   可能有人已經聽過孫二的這段故事,有意引導他講他們喜歡的內容,一個說:別講狼,講那個大屁股娘們。又一個說:對,說說鉆被窩子那段。   他聽了無聲的笑,顯得自得和自豪,故意慢悠悠抽煙,吊他們的胃口。   他終於開口講起來。你們說我孫二的命是不是天生的犯桃花運,就這光景,一個娘們順道走了過來。這家夥膽子曬乾比窩瓜大,一個人走不說,還唱二人轉,扭扭噠噠的甩胯骨肘子,我怕狼看到她,連忙喊有狼,她以為我耍笑她,大嗓門喊:有狼先吃你這個土鱉!我說真有狼,她還是不信,她走了過來,看到翻溝裡的車呀了一聲。   這娘們大寬腰,大寬肩膀子,大奶膀子,大屁股蛋子,肉嘟嘟的大臉蛋子招人稀罕呢!   她倒好看了笑,問:大車虎子,你是翻車了求我幫忙,還是看我是個娘們想占便宜啊?   我指了一下對麵山坡說:那真有狼。   哪兒,哪兒啊?她看後問。   我去看狼真沒影了。   她說:別扯了,瞧出來了,你是變法的嚇我,末了找地方歇一宿,對不?得嘍,我也去不成娘家了,天不早了,跟我到我家歇一宿吧。   我聽了真想磕八個響頭感謝她。山裡人心好啊!   她家在山的東坡,那裡隻有三戶人家。她有公公婆婆,有個老實男人,有三個孩子。三間石頭壘的草房,一個院。他吩咐男人拴了我的馬,領我進了屋。   這時有人打斷了孫二的話,說:別嘮這段,嘮有趣兒的,鉆被窩子那段。   他又瞇瞇笑,還嚼了嚼嘴,像是吃了很香的食物似的。他還看了眼我。他的眼神呈出一抹神秘來。   那晚,真雞巴有趣,那屋子連二炕加南北炕,外屋南炕是老兩口,北炕是孩子,裡屋南炕是胖娘們兩口子,北炕原來放東西,我去了睡了北炕。睡覺前掛了破布慢帳,南北抗隔了身影,不過呢,隔了人隔不了動靜,誰知道呢,還沒睡呢,難看的兩個人就扯上事兒了,嚇得我捂了耳朵,可這邊兩人剛整完,外屋老兩口又扯上了,把我饞的直掐大腿裡子。好歹沒了動靜,我的心才回到正事上。愁明天修車送貨的事兒。   過了個把鐘頭,屋裡全是呼嚕聲,隻見慢帳一動,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光禿嚕鉆進一個人。還沒等我看準人,話在耳邊響了,車虎子,我想你。   說到這孫二得意的笑臉上布滿了美好。   在看那幾個人,眼睛裡也都放出特別的光。   孫二亮嗓說:第二天她背了家裡人給我煮了五個雞子,還勾我再住一宿呢。   眾人哄笑。   安校長對我說:他們逗樂子,小孩子別聽。   我隻知道男人喜歡拿女人開玩笑,說粗話,別的話意我還不明白。安校長一說我就走開了。   不過,我還想聽孫二的故事。   第二天老舅走親戚還沒回家,我又去了老頭聚堆的大槐樹下。   孫二已經坐在那兒了,他看見我立刻招了一下手,說:小子,我知道你是誰了,你姥姥管我叫二叔,你得叫我二太姥爺。   這個稱呼太陌生,我想接近他,稱呼什麼無所謂,就向他敬了個禮,叫了一聲二太姥爺。他笑咪咪的,問我上學和住哪兒。   這時,老道上過來一輛馬車,馬鈴鐺叮鈴叮鈴響。他不言語了,專注馬車。   馬車走近,是一匹馬駕轅兩頭騾子拉套的馬車,車老板是老手,大熱天頭上還罩一塊藍布巾,腰係黑腰。搶眼的是轅馬,烏黑油亮,挺頸昂頭,雄壯威武。   他忽然喊:哎!大把,站著。   人家以為他有什麼事,吆喝住牲口。   他站起身拄了拐一悠一悠下了壩!我才看到他隻有一條腿。   你乾嘛?趕車人發愣。   看看你這匹轅馬。   我這趕活那!車老板煩躁了,吆喝牲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