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朝嵐找到院裡的護士長，和她商量養老院體檢的事情。 　　護士長欣然答應，說需要先和院長匯報一下。 　　得到院長的批準後，護士長立刻安排下去，定在次日上午給養老院來一場專場體檢，報價什麼的都按照最低標準執行，主打一個支持支持再支持。 　　說起來護士長如此痛快，倒不是為了賺這十幾個人的體檢費，而是這幾年與養老院開展聯合義診，經常和萬秋紅打交道。 　　也因著過去是同行，兩個人熟悉的很，時常一起探討老年人的護理。這些日子得知案子的事情，對萬秋紅一家的遭遇十分掛懷，看到她女兒能來這裡工作，自然是照顧有加，能幫盡幫。 　　護士長和朝嵐聊起萬秋紅的時候，說她是一個積極陽光，充滿愛心的人，即便是家中遭變，即便不能再從事醫護行業，也仍然保持著對這份事業的熱愛，對養老院的老人們盡心盡力。 　　和不久前才留下“遺言”的毫無生氣的、甚至無暇顧及女兒的母親判若兩人。 　　朝嵐心緒復雜，在家裡沒有發生這些事之前，母親在她心裡一直是一名讓人尊敬的護士長，穿著護士服的母親是她記憶中母親最美的樣子。 　　但自從父親卷進詐騙案，生病臥床，母親被迫離開醫院，搬來養老院，單從外貌看，她幾乎就已經變了一個人，這寫改變讓朝嵐覺得母親的性情也早已變化，鬥誌早已不存。 　　誰知道一切並非她所想的那樣，護士長口中的母親，是那個盡管歷經歲月摧殘，內心卻依舊赤誠，生命力也依舊頑強的她。 　　可朝嵐又不得不承認，這一場突發人命關天的案子，父親的被牽連，著實讓母親變得不一樣了。可是這樣的接連的打擊，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難以承受，何況母親千瘡百孔的心？ 　　不管現在如何，朝嵐相信，隻要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母親就一定會好起來。 　　一切都會恢復如初。 　　…… 　　落實好體檢的事兒，朝嵐給尹曇發消息問他時間上是否可以，得到一個看不出情緒的：好的。 　　朝嵐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下文，心裡竟然莫名有些失落。 　　失落之餘又忍不住猜測：他在忙？忙什麼？是有什麼事兒嗎？昨天見了律師有什麼進展？和我爸媽有沒有什麼關係？ 　　連串的猜測讓她愈發按捺不住，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鈴聲震了好久才接起，電話那邊有些熱鬧，不是嘈雜，是熱鬧。 　　“喂？”尹曇是在交談中抽空接了她的電話，語調帶著愉悅。 　　“在忙嗎？”朝嵐從沒聽過他如此開心的語氣，猜想或許是因為律師的緣故，有故人來訪，便道，“在忙的話我晚點聯係你。” 　　“嗯～”尹曇遲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壓低聲音，“是之前的粉絲，哈。還是你給我轉發的鏈接，我才知道這個人是婷婷姐。” 　　“啊？你不是……”朝嵐想說你昨天不是還斬釘截鐵的說不見，怎麼這麼快就打臉了？不過這種話說出來除了掃興沒任何意義，她沒再往下說。 　　轉念一想，昨晚不還愁該怎麼聯係他的粉絲呢嗎？既然自己找上門了，那不是正好？ 　　於是她趕忙問：“你這個婷婷姐，是不是對你很好呀？” 　　“啊？”尹曇那邊有椅子摩擦地麵發出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後，他才再次開口，“不是你想的那種，那種的我都不見！” 　　“啊？”這下輪到朝嵐吃驚了，“我想的哪種？” 　　“婷婷姐是最早的顧客，從我和老伯擺攤開始，到開店，她都一直支持我……我去參加各種比賽，她還去現場給我加油……”尹曇自顧自的開始解釋，“別的粉絲我都可以不見，但是她給我的幫助太多，而且她留著我和老伯的好多合影，這些我都沒有……” 　　“我明白我明白，”朝嵐趕緊打斷他，“我不是那個意思，哎呀，你先好好和她聊吧，具體的事情我晚點找你說！” 　　說完，朝嵐率先掛了電話。 　　明明站在有空調的房間裡，臉頰卻不由自主的開始發熱，心臟跳動的空檔，充斥著歡快的情緒。手機捂在胸口，心跳聲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 　　“我又沒說什麼，和我解釋什麼呀。”小聲嘀咕的朝嵐，嘴角卻是彎成喜悅的角度。 　　…… 　　還來不及分辨自己這股激動的情緒是為什麼，院長楊繼東派人來叫她過去。 　　楊院長告訴她，昨天他到市裡開會的時候想要申請一個正式名額，但暫時沒通過，至少要等到來年開春，係統內梳理出人員缺口才能發放名額。所以在正式名額下來之前，她就隻能當個臨時工，工資待遇什麼的，都並不可觀。 　　其實社區醫院缺人缺得厲害，尤其是專科畢業的年輕醫生，奈何正經醫學院畢業生的選擇永遠不會是這種級別的醫院，而對於非科班出身的，他們也不願意招收。 　　所以對於朝嵐的到來，他們非常歡迎，也在努力為她爭取，希望她能在這裡有一個長期的發展，但究竟該如何選擇，還得看朝嵐。 　　楊院長找她來，就是想問問她的意見。 　　其實這兩天朝嵐也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即使是有了正式名額，找書苑wwｗ.zhａoｓhuyuan.ｃom 社區醫院也無法和大醫院比，說起來就是沒什麼太大的發展。 　　就算成為院長又如何？一輩子也離不開社區，隻能看一些小毛病，為了滿足病患的需求，可能還得自學一些中醫方麵的知識。 　　說句實話，在來的那一天，朝嵐是急著找個落腳之處，不提待遇，起碼能解決吃住問題。 　　但她確實沒想到楊院長會這麼在乎，包括護士長和院裡的其他醫生護士，對她的到來都很重視，也都帶著審視：不知道她能堅持多久。 　　大家的態度讓她不得不認真思考，來這裡，究竟是短暫的過渡，還是長期發展。 　　出於父母的原因以及對尹曇的承諾，短期內她是沒有打算離開的，可是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呢？ 　　等到父母平安無事的出來，等到尹曇的養老院步入正軌，她又將何去何從？ 　　想不出來。 　　也確實不敢去想。 　　丟掉外企工作的那一天，她就已經丟掉了帶著父母離開的籌碼，如今父母身陷囹圄，更是讓她覺得萬事無常，一切都沒有定數。 　　她現在隻能計劃眼前的一段路，如何與尹曇一起攜手並肩、互相扶持著，走出彼此的困境。 　　麵對楊院長的真誠，她實在說不出什麼冠冕堂皇的麵子話，她隻能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她很感恩楊院長在她最難的時候伸出援手，肯定她的能力。可以她目前的狀況，實在沒辦法對以後做出太長遠的計劃，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她請楊院長放心，不論正式與否，她在這裡每一天，都會認真努力工作，不辜負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