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想的就怎麼說。” 老婦看著史婉君又道。 “孫女覺得……” 史婉君被盯得有些窘迫,微微低下頭輕聲道, “……太子容貌英俊,身子高大,雖然略有些兇厲,但行為舉止很有威嚴,說話行事也很果決……孫女沒見過多少同齡男子,隻知若拿太子與史家同族的兄弟相比,有……有雲泥之別。” 雲泥之別? 聽到這番話,陳氏和史隆不由的相視一眼。 史家雖不是聞名全國的顯赫世家,但在魯國也絕對是排的上名的名門望族。 因此史家的年輕一輩自小也都修習君子六藝,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就算比不上皇家,也不該用雲泥之別來形容差距吧? 然而老婦卻笑了起來,接著又問: “那麼若不顧你父親和母親的意思,給你一個自己選擇夫君的機會,你可願意嫁與太子?” “大母忽然問如此羞人的問題,教孫女如何回答……” 史婉君瞬間羞紅了臉,幾乎將腦袋埋進胸裡,兩隻小手無措的揉撚起了衣角,聲音更是微不可聞。 “這……” 陳氏和史隆這才終於明白過來。 史婉君該不會是隻見了太子一麵,就少女懷春了吧? 難怪方才她對太子的評價如此之高!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太子究竟有什麼法力,僅用一麵就將史婉君迷成這般模樣? 他們對史婉君的了解可不是一點半點,別看她年紀不大,心氣可高著呢,一般人還真不容易入了她的眼。 “嗬嗬嗬嗬。” 老婦卻繼續露出一臉的姨媽笑,對史隆擺了擺手驅趕道, “仲興,剛才的事就依太子所言去辦,越快越好。” “記住,檢舉出來的人越位高權重越好,不要再動絲毫心思,更不要給想著留什麼後路,這是史家唯一的生路,也是史家給太子的誠意。” “老身與你嫂嫂、婉君說些婦家間的話,去吧。” “是,母親。” 史隆隻得起身施了一禮,快步向外走去。 此時老婦才又道:“婉君,老身方才在裡麵還聽你說,你承諾太子隻要能救下你父親,就去太子府給太子為奴為婢?” “孫女隻想救父親,因此一時心切……” “此事老身替你做主了,就這麼辦吧。” 老婦不待她說完,便點了點頭,“如今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你再想嫁與太子,太子也未必要你。” “還有陛下、皇後、皇親國戚,皇室的心氣比天都高,他們永遠都不會再認你。” “因此史家若想與太子綁在一起,必須使些非常手段。” “待你叔父辦完了事,還由你去太子府呈給太子,不論結果如何今後就以此承諾為由強留太子身邊。” “婉君,你記住,此舉不僅是為了你自己,也是為了史家,史家未來究竟是百年無憂,還是家破人亡,就全寄托在你一人身上了。” “至於進了太子府又該怎麼做……” 老婦側目看向一旁的陳氏,正色交代: “老身老了,精力不夠,此事就交給你這個做母親的了。” “近日盡快將你那些伺候我兒的手段全部傳授於婉君,還有小輩們之間流傳的那些不雅書籍也統統收來,教婉君好好學學,務必做到活學活用。” “婉君,隻要你能騙得太子身子,為他誕下一子半女,此事便算是成了。” 話音落下。 “母親……” “大母……” 母女二人皆是臉紅到了耳根,渾身發起燙來。 …… 兩日後。 正在拷問史弘的杜周忽然收到了一封信。 看過信的內容之後,杜周不自覺的瞅了刑架上的史弘一眼。 此刻史弘已是遍體鱗傷,周身上下布滿了斑駁的血跡,連腿都打斷了一條,眼看著剩下的氣已經沒幾口了。 這還隻是開胃菜而已。 此前拷問出來的供狀已經呈遞上去。 隻等陛下給些明示或暗示,才真正到了動真格的時候。 不過杜周心裡清楚,供狀上的內容每一條都夠史弘喝一壺的,他必定是活不成了,就連史家八成也要受些牽連。 偏偏在這時候,劉據命人給他送來了一封信。 信中的內容很簡短,隻說史弘可能即將戴罪立功,讓他拷問的時候適當留手,盡量別搞出人命來。 杜周隻是略作沉吟,便對手下說道: “來人,將史弘將從刑架解下來,用清水清洗傷口,再請個醫師來給上些藥,斷腿也給接一接,擇日再審!” 經過上回治水的事,他決定相信劉據。 畢竟劉據讓他保住汲仁和郭昌,這兩個人回京之後果然就受到了陛下褒獎,還升了官。 而在那之後,他雖被貶。 但僅僅隻過了不到半個月,陛下就又給了他戴罪立功的機會,使得他官復了原職,待這件事辦好了說不定還有可能再進一步。 杜周覺得,這都多虧了劉據提點。 否則光是持節出行卻有負聖恩的罪名,就算不死,也足以讓他永世再無出頭之日。 …… 與此同時,宣室殿。 一眾近侍和期門武士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遲遲不敢放下來。 此刻劉徹正蹙著眉頭,拿著一張剛從長安城內揭來的布告,凝神閱讀上麵的內容。 這是一張以太子的名義張貼出來的實名檢舉布告,相同的布告一夜之間就貼滿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已經引起不小的熱議。 被檢舉的人,正是魯國的一乾世家望族。 他們的罪名都被一一羅列在布告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雖受篇幅所限並非事無巨細,卻也鐵證如山! “啪!” 伴隨著一聲脆響,布告被劉徹拍在案幾上。 一眾近侍和期門武士已經條件反射一般屈膝準備下跪。 結果卻聽到劉徹語氣驚喜的嘀咕了一句:“如此絕妙的法子,朕此前怎麼沒想到?” ??? 眾人連忙製住身形,臉上寫滿了詫異。 劉徹也不在意他們,抬起雙臂作枕。 輕輕往後一趟靠在龍榻上,望著宣室殿的穹頂若有所思,微微咧起的嘴角說明他正在思酌的是好事: “據兒真是朕的好大兒啊。” “知道朕舉行封禪大典恐怕要掏空國庫內帑,用這個法子給朕把錢提前找出來了……” “朕總算明白他說的‘最合適的時機’是什麼時候了,隻要確保國庫內帑充盈無憂,地方有災隨時可賑,四夷敢亂隨時可伐,內憂外患自然迎刃而解,這應該便是他口中那‘最合適的時機’吧。” “據兒的拳拳之孝心朕已全然感受到了……就是行事魯莽了些,尚需加以歷練。” “不行,朕後悔了!” “據兒不能去南越國,萬一途中有個閃失,朕隻怕追悔莫及,朕可以不要南越國,卻絕不能失去據兒!” “與據兒的安危相比,朕的臉麵又算什麼,難道還有人敢取笑朕不成?!” 想到這裡,劉徹一骨碌從龍榻上翻身而起,剛要命近侍傳詔。 卻聽殿外忽然傳來一聲傳報: “報!陛下,皇後正在殿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