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顆血淋淋的人頭,掛在了南京城城墻上麵的那一刻,驚動了南京城裡邊的所有權貴。 南京作為陪都也有六部,六部官員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屁滾尿流的出來。 要到南京城去迎接新任的總督大人。 連帶著南直隸巡撫、按察使、都司,全部高官都以在最快的速度聚集。 而此時在南京城城門口,開市的鑼鼓敲完之後,來往的行人,卻沒有往市集去,全都停留在了城墻邊上。 原本應該做買賣的生意人; 原本應該買東西的老百姓。 此時都站立在了南京城朱雀大街那長長的街道兩邊。 大家看著那城墻之上掛著的八顆人頭。 從他們頭上戴的烏紗便知乃是太監。 在明中晚期的時候能派到地方上的太監,權力都大得嚇人。 他們雖然不完整,但一個個囂張跋扈。 尤其是在東南地帶的江南織造局,名義上是幫著朝廷輸送絲綢,采購宮中用品。 但其實也安插許多密探,監視東南。 雖然他們在長期駐紮東南的過程之中,被煙柳繁華的東南景象迷了眼,被金錢腐蝕了心。 但他們權力很大,誰敢把他們的腦袋切下來掛在城墻上? 隨著肅靜牌豎立,有官兵來凈街。 長長的朱雀大道之上,兩排官兵開道。 百姓們被趕到了道路兩邊。 接著一頂一頂的綠呢子大轎子在街道上迅速地跑來。 綠呢大轎,一般都是封疆大吏一類的官員才可以乘坐。 而在南京城當中,估計也就隻有六部尚書、左右都禦史以及浙江巡撫才可以用這樣頂級的轎子。 轎子很快停在了禦道兩邊。 接著身穿緋袍和紫袍的各級官員,便魚貫而來。 他們整理了官服之後,文東武西,向著城門小碎步的前行。 剛到城門邊上,就看到城頭之上,有一隊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出現在了城頭之上。 官員們急忙躬身行禮:“屬下拜見上差,不知部堂大人到哪了?” 錦衣衛輕易不出京,出京便是皇帝的上差。 而陳寒作為錦衣衛緹帥,他出行,可以帶錦衣衛護衛。 錦衣衛出現,就說明陳寒在不遠。 上麵飛魚服的錦衣衛大喊:“部堂大人說了,此次浙江倭寇軍情要緊,他便不停留了。 在清晨時分已繞過南京,直下浙江而去。 這八個太監乃是在驛站尋歡作樂,僭越逾禮,被部堂大人撞見,從而斬殺,皆在警告諸位浙直乃是朝廷賦稅重的,爾等在此為官,心中要有所敬畏。 此次部堂不大人,先行處理完浙江倭寇之亂,便會巡視東南。 諸位若是一心為民,則無需擔憂。 若是心中有鬼,自陳罪名,送至總督署,則罪減一等; 若抱有僥幸,部堂大人巡視東南之時,有所發現,那便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錦衣衛說這番話,站在城樓之上,聲音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傳遍方圓十裡。 百姓們聽到這話之後,心裡麵暗自是高興。 東南向來是貪腐重地,尤其是這些年更是如此。 大家也明裡暗裡聽說過不少消息。 都說嘉靖帝後期昏庸,嚴嵩一黨為了諂媚皇帝,專門在東南等地貪汙腐敗。 貪汙所得,與嘉靖帝五五分帳。 所以嘉靖帝對他們的言行舉止,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一直到後來嚴嵩一黨實在做得過分,才被清洗。 可是東南的官場之風也早已被帶壞。 而今聽說新上任的浙直總督年紀輕輕,在京城已經傳出威名,為民請命,有青天大老爺的名聲。 如今剛到東南還沒有進城,就在驛站斬殺了八個尋歡作樂的太監,立刻深得民心。 百姓們聽了之後,心裡邊似乎點起了一盞明燈,暗自想著,終於有人重視東南的腐敗了。 城樓之上的錦衣衛說完之後,立刻撤退。 下邊排得整整齊齊的六部文武官員,個個臉上現了汗。 雖然南京作為陪都,在此地的官員大都是養老。 可是正因為東南膏脂遍地,士子風流,青樓楚館,秦淮歌妓,那都是能引人犯罪,能使人軟了骨頭的。 能令一個清正的官員,露出貪汙腐的獠牙。 所以在此地為官,多多少少都沾染了惡習。 若真的是依靠朝廷那點俸祿過日子,那在東南是待不下去的,可能連養活自己都難。 更不要說在此的為官怎麼能少了應酬,怎能少了流連於青樓楚館的風流。 所以自然要伸手向東南的富紳要錢。 人家給錢,自己就用權力幫他們辦事,互惠互利。 時間長了,貪汙受賄的金額可就不止一萬兩萬,可能是十萬八萬。 按照大明律法,腦袋都可以砍十幾顆。 雖然大明開國已經一百多年,早不像太祖規定六十兩白銀貪腐就得殺頭的程度。 但他們的貪汙腐敗,也足夠滿門抄斬了。 原以為這一次見到了年紀輕輕的浙直總督,可以套套近乎。 雖聽說陳寒在京城,做事邪門不按常理出牌。 但皇帝陛下一次性就賞了他三十個美女以及深宅大院,所以肯定也是個喜歡享受的。 他們還準備著上供十幾萬兩白銀以及幾個秦淮美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可沒想到人家連停都沒停,直接就下浙江去了。 這下可是把南直隸的官員們個個驚得一身汗啊。 果然行事乖張,不按常理出牌。 就這一手,已經可以震懾所有人。 於是一封又一封的書信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趕往了浙江。 誰也不知道此時陳寒他們到底在哪。 正因為這種若隱若現的行進方式,才讓東南的這些官員,這些大地主豪強們捉摸不透。 …… 杭州府。 錢家家主錢一石再次聚集了,在此地等候許久的各個家主。 陳寒沒有到浙江來,他們不敢掉以輕心,都不敢離開,隨時在此地等候消息。 而這一天消息就來了。 “諸位諸位,不得了了,這陳寒已經到了咱們東南,多日沒現行蹤。 可就在前天,他到了南京城外的驛站,居然連殺八個江南織造局的太監,腦袋都懸掛在了南京城墻之上,看起來是帶著一身血氣來的。” 這些家主看了從南直隸傳過來的消息之後,皺起了眉頭。 陳寒的行事風格,沒有套路可循,可沒有想到居然能玩得這麼邪乎,連官場基本禮儀都不要。 一路上麵他們安排了許多眼線監視,可是堂堂的浙直總督,如此大的封疆大吏,按理說,到哪都是暗夜當中的一顆明星。 可陳寒居然就沒半點蹤跡,令他們捉摸不透。 而今剛剛到達東南就搞出這麼大的事,令他們有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