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興就這麼搖搖晃晃的離開了,而老朱在短暫的惆悵之後,也是拿起酒一飲而盡。 紅著臉,老朱說道,“你去把剩下的事給安排一下。” 朱允熥就開口了,“三叔去監刑,這個事情得你下旨。江夏侯的事情,我想大姑父去辦吧。” 不要說老朱不會準許讓周驥有個好下場,就算是周德興也不會允許將周驥葬入祖墳。 老朱點了點頭,說道,“行,你去召見他們就是。” 朱允熥也不再多說什麼,有些事情說多了也沒用。 送走了發小,老朱心裡自然百感交集。可是下一刻他就坐在龍椅上,專注的看著奏章,開始處理起來政事。 他太忙了,事情也非常的多,沒辦法閑著。 離開武英殿,朱允熥說道,“去召駙馬,在中軍都督府等著。” 老朱最喜歡的女婿就是梅殷,純樸正直、處事老成謹慎,雖然是梅思祖的從子,不過梅殷精通經史,當年協助李文忠掌管國學、國子監,梅殷就是最好的助手。 隨即朱允熥直奔靈前,找到了朱棡,“三叔,我們外頭去說話。” 朱允炆隻能乾看著,實在不好說什麼,內心焦躁不安也隻能忍了。 朱允熥開門見山的說道,“明日你去監刑,將江夏侯之子周驥淩遲。” 朱棡愣了一下,連忙問道,“周驥?他這是犯了多大的事?” 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罷了,主要是周驥的身份特殊點,那可是江夏侯之子啊! “能有什麼事?”朱允熥笑著敷衍,“反正殺了就是,人在詔獄管著,三叔明天去提人。這事做的利索點,別讓太多人知道。” 朱棡就認真起來了,說道,“行,明天就去提人。” 朱允熥也不再多說什麼,簡單的行禮後就腳步匆匆的離開。 看著朱允熥的背影,朱棡忽然有些怕。本來以為就足夠高看侄子了,可是現在想想,還是小看了他。 至於周驥到底犯了什麼事,朱棡也不是多在意,殺了就是。他如果想知道,肯定能知道。不過現在這樣的情況,就算是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內情。 看到朱允熥再次來到中軍都督府,徐允恭趕緊起身。 “今天你坐衙?”朱允熥打量著徐允恭,說道,“你倒是有中山王的樣子,謙遜恭敬。” 徐允恭就趕緊謙虛說道,“殿下謬贊,臣意向才智淺薄,做事隻能多用心。” “自謙就不必了。”朱允熥笑了笑,說道,“對了,明天周驥處刑,讓在京勛貴世子一道過去看看。還有那些襲爵的侯爵,也去見見世麵。” 已經襲爵的勛貴可不算少,江陰侯吳高、東平侯韓勛、宣寧侯曹泰等人,都已經承襲了爵位。 開國的不少將帥都已經故去,他們的子孫都已經成為了朝堂上重要的力量。 徐允恭應下,不過還是說道,“殿下,這些事得有陛下旨意。若是世子也就罷了,承襲爵位的身上多有差事。” 徐允恭這麼說也沒問題,世子之類的最多身上有個勛衛的頭銜,或者是在都督府掛個官職沒有實權。可是承襲爵位的,不說個個都是位高權重,不過好歹身份也是尊貴。 “旨意我自然會去請。”朱允熥嘆了口氣,說道,“周驥那就算是前車之鑒了,勛貴人家的都該長長記性。這些年多少勛貴犯事,朝廷很多時候都寬宥了。本以為你們也該收斂點,哪知道還有膽大妄為之輩,拿著朝廷寬宥當兒戲!” 十三歲的朱允熥坐在主位侃侃而談,一副大人的姿態。年近三十的徐允恭站在下方,表情恭敬的在聽著。 這一幕似乎非常的違和,可是不管是朱允熥還是徐允恭,都覺得理所當然。 朱允熥問道,“你襲爵的時候,皇祖父是如何賜誥的?” 徐達是洪武十八年沒的,徐允恭是在兩年前的洪武二十一年襲封爵位魏國公。 徐允恭立刻回答說道,“揚中山王之烈,而勉公忠以立誌,禮以守身,恪盡繼承之道。” 朱允熥點了點頭,“皇祖父對你寄予厚望,這樣吧,你改名徐輝祖。” 徐允恭愣了一下,改名這件事情他早就想過。一旦有皇孫被立為皇太孫,那肯定要避諱改名不能用‘允’。可是現在就改,是不是早了點? 在沉默片刻後,徐允恭立刻回答,“臣領旨。” 閑聊間,張福生前來稟報,梅殷已經到了。 朱允熥起身,梅殷好歹是他的嫡親姑父,該有的麵子還是要給。 梅殷恪守禮製,“臣梅殷,參見皇三孫殿下。” “姑父不用多禮。”朱允熥說道,“江夏侯出宮了,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你準備準備,等他上路了,你帶人送他回去。江夏候府眾人流放、遣散,你去安排。不要失了體麵,更不準淩辱、虐待!” 梅殷也不廢話,乾凈利落說道,“臣領旨。” 朱允熥繼續說道,“江夏侯三子,周驥那一支就算了,充作衛所軍戶。看著安排點,別鬧出笑話。倘若我聽到了誰敢欺辱,就別怪我不客氣!” 周驥死了,可是他的子嗣、妻女,別想還有什麼榮華富貴。網開一麵,也不是說所有人都能夠有著最好的結局。 高官顯貴的妻女一旦被發配,或者是去了教坊司之類的地方,下場非常的淒慘。 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誥命夫人、公侯小姐落難,會有人歡天喜地的跑去踩一腳。一些昔日的同僚或者下屬,更是會帶著成就感的去淩辱。 歷史上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就像湯和的大女兒,本來是嫁給德慶侯廖權。可是她的兒子跑去給方孝孺收屍觸怒了朱棣,結果被誅殺。而湯和的大女兒帶著幼女被送浣衣局為奴,被人故意刁難不準穿鞋襪,讓她穿著粗布麻衣跣足浣衣、為奴致死。 仁善,朱允熥不認為自己是什麼仁善的人。可是要說讓他沒有底線,他自認為也做不到。 梅殷立刻說道,“臣遵旨。” 就在朱允熥還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朱忠匆匆來稟報,“殿下,江夏侯出宮後已自裁。” 朱允熥沒有想到周德興這麼果斷,說道,“安排一下,以侯爵之禮葬之。皇祖父不寫壙誌,我也沒那個本事。姑父代筆吧,隱去周驥所作之事,隻記生平。” 梅殷立刻領旨。 朱允熥繼續說道,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到了鳳陽之後,記得去和信國公說一聲。他和皇祖父、江夏侯自幼相交,這事怨不得其他人。” 梅殷自然記下這件事情,這是大事。 朱允熥忽然有些意興闌珊,說道,“行了,事情安排好了,我也回去了。” 朱允熥剛回到柔儀宮,朱有容就過來說道,“外祖母說了,等涼國公回來就讓她入宮請罪。” 藍玉現在還在西南呢,四月份的時候建昌衛指揮使月魯帖木兒繹忽樂反叛,老朱命藍玉率大軍征討。 朱允熥點了點頭,朱有容繼續說道,“外祖母說了,她明天就去涼國公府,說涼國公夫人不會持家,她去管束。” 朱允熥笑了起來,說道,“明天你和二姐也過去。” 朱有容愣了一下說道,“小弟,皇祖父不是說十天才準我們出去一趟嗎?” “這些天你們拿著宮符出宮,誰攔著了?”朱允熥就笑著說道,“你們出去,一是學學外祖母治家的手段,二來是壯壯外祖母的聲勢。” 別看涼國公夫人藍牧是誥命夫人,不管在哪裡都是無數人奉承的對象。但是這個國公夫人雖然不需要伺候公婆,可是也沒少在常藍氏跟前站規矩。 涼國公府正常時候是藍玉和藍牧氏在管,可是一旦常藍氏過去管家,那都給規規矩矩的。 朱允熥想起來了什麼,說道,“再邀上小姑,她也該去學學了。” 小姑,自然是安慶公主,駙馬就是大名鼎鼎的歐陽倫。這個家管不住可不行,要不然就是老朱或者朱允熥來幫忙管了,到那時就得見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