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心力交瘁,最近這幾個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可是很多的時候他都沒時間去傷心,天下大事還需要他去決斷。 文武百官們也不好過,最近幾個月他們都謹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皇帝惹來大禍,也擔心莫名其妙的站錯了隊遭到清算。 對於禮部等衙門的官員們來說,事情更多了。 前幾個月一直在準備太子的喪事,也是在太子的喪事的時候發現了開國之初定下來的很多規矩還不夠全麵、完善,所以現在要考慮去修補。 隻是他們顯然也來不及立刻去解決這件事情,因為馬上就要開始舉辦皇太孫的冊立大典。 雖然此前有過一次冊立皇太子,但是那是和皇帝的登基大典幾乎一起辦的。 這也就意味著皇太孫的冊立大典意義非凡,這是大明王朝第一次正式舉辦皇儲的冊立儀式。和此前洪武皇帝祭告天地登基稱帝,然後一並冊立皇後、太子有些區別。 理論上太子和太孫都是皇儲,照搬冊立太子的儀式就好。 隻是這時候很多人才尷尬的發現,以前皇帝定下來的規矩還是不完善。 一些大儒、禮部官員再次開始翻閱史書,從唐宋兩朝的冊立皇儲的儀式尋找藍本。他們也都知道,送到皇帝跟前之後,肯定還是會有一些修改,更加符合大明的特色。 朱允熥仔細的看著送到他跟前的冊立大典的儀式流程,都要記在心裡。 磕幾個頭、說什麼話,這都是規定好了的,不允許有自由發揮。 張福生小心翼翼上前,說道,“殿下,秦王殿下他們在殿外候著。” 朱允熥頓時頭疼,還沒成皇太孫呢,叔叔們就不省心了,“那也不能攔著,這多難看!” 張福生立刻認罪,“奴婢知罪!” 肯定是張福生的錯,是他將朱樉等人擋在文華殿外的。朱允熥這個皇孫肯定不會做傷害宗室感情的事情,尤其是和他的這些叔叔們,相處的好著呢。 一窩蜂來了六七個叔叔,朱允熥瞬間頭大。 朱樉馬馬虎虎行禮,隨即說道,“侄子哎,真的要等著咱們幾個給你磕了頭才能回去?” “二叔,這事真的輪不到我做主。”朱允熥哭喪著臉,說道,“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處境,在皇祖父跟前跟個鵪鶉一樣,哪敢多嘴。” 朱棡就直接說道,“你?也沒少見到你頂嘴,咱們幾個才是跟鵪鶉一樣。你頂了嘴,還能和老爺子一起用膳。” 朱允熥直接禍水東引,“二叔能不能先回去難說,三叔肯定不能急著走。還有很多的事都要三叔來辦,皇祖父前些天還說了,邊塞的事情得三叔來辦。” 朱棡立刻感受到了一眾兄弟們有些羨慕嫉妒的目光,也忍不住咬了咬牙。 想要在這個侄子跟前占便宜,哪有那麼容易! 朱樉心情煩躁起來了,他這個秦王當的非常憋屈。以前大哥在的時候,他這個秦王就是靶子。那時候雖然時不時的被壓製一下,不過好歹會讓他做些事情。 可是現在大哥沒了,他這個秦王就是首當其沖被壓製的,現在是明擺著的要去扶植老三了。 扶植老三是做什麼的,自然也就是牽製他這個秦王了! 朱棣這時候岔開話題,問道,“侄子,下個月咱幾個回去,能不能把自家小子給帶回去?” 朱樉就立刻說道,“是這個道理,允炆那小子下個月就要去杭州了,沒理由讓你堂兄弟們在大本堂讀書。” “二叔,我可舍不得我尚炳弟弟。”朱允熥就笑著說道,“他們和允炆的情況又不同,你們也都知道這個道理。他們都是親王世子,還是在京城多留幾年好一些。正好皇祖父年齡也不小了,我們這些小輩的該盡孝。” “盡孝?”朱樉非常不樂意的說道,“你皇祖父能看幾次尚炳?” 朱棡咳嗽一聲,提醒說道,“二哥,這話傳出去了可不好。” 朱樉立刻偃旗息鼓,他當然不怕老朱回殺他。但是現在在應天府,要是被揍一頓就不劃算。 朱樉就看著朱允熥,嚴肅起來,“磕頭的事咱幾個心裡都有分寸,遲早的事,咱幾個也不至於磕不下去。你是太孫儲君,咱幾個雖說是長輩,那也是臣。” 朱允熥客氣說道,“二叔言重了,就是二叔幾個回京,我也是要行家人禮,到底是晚輩。” “咱可得把醜話說前頭,真要是有什麼事,你得讓咱幾個回來。”朱樉無比嚴肅,對朱允熥說道,“咱幾個隻帶幾十護衛,你不能攔著咱幾個!” 朱允熥忙不迭的說道,“不至於、不至於,二叔用不著多想。” 朱棡不退讓,跟著說道,“我們幾個說好聽點是長輩,也就是這兩年仗著你皇祖父在能擺擺架子,以後就難說了。有些事咱得說好,以前的事你既往不咎,以後有事咱到底是要回來一趟才行。咱幾個就是再混賬,也不能不當人子、被人戳脊梁骨。” 朱允熥頭皮發麻,說道,“二叔、三叔,真要是那樣,是我給人戳脊梁骨才對!” 忽然間朱允熥反應過來,他還是嫩了,被二叔、三叔一唱一和的給騙了。 這幾個夠分量的宗室藩王過來,實際上就是要朱允熥的一個保證。 看似是說的老朱以後不在了,不能擋著他們回京奔喪之類的。實際上呢,這是要當著麵的保證不追究這些藩王們以前犯下的一些錯事。 朱樉幾個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自家這個侄兒還是仁厚的,對家裡人好。現在當著這麼多宗室藩王的麵都許諾了,以前的事情也就是翻篇了。 秋後算賬,朱允熥要是秋後算賬,那就是不要臉了,宗室藩王們私下裡要罵死他。 朱允熥越想越鬱悶,他一向不敢小看他的叔父們,可是這還是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自我安慰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此前也是保證過的,隻是這一次嚴肅、正式一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文華殿發生的事情,自然很快就傳到了老朱的耳朵裡。張福生也好、朱忠、蔣瓛也罷,都是老朱的人,隻是暫時在朱允熥手底下做事而已。 甚至他們可能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將朱允熥的一言一語匯報給老朱。 看到朱允熥有氣無力的樣子,老朱打趣說道,“知道皇帝不好做了?和文武百官鬥心眼也就算了,自家人拐著彎的還在和你耍心思。” “回頭我找個理由收拾尚炳去。”朱允熥故意說著混賬話,“我惹不起二叔、三叔,尚炳和濟熺還是能招惹一下,他們本來就打不過我,現在更不敢和我動手。” 老朱也不在意這些玩笑,指點說道,“今天你有一點做的好,就是給你三叔推出來了。不管他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他和你二叔以後就不該親近。” 老朱繼續說道,“回頭再和你四叔、五叔說說話,二叔身份貴重,光靠你三叔一個人還不行。” “我就怕二叔回去又慪氣。”朱允熥不無擔心的說道,“二叔多聰明的人,哪能看不出來祖父這是要準備壓著他。” 老朱看了一眼朱允熥,麵無表情的說道,“那就該你去做,咱在的時候可以護著你。咱不在了,難道還讓他們欺負你?那時候你隻能靠自己,還能有其他人護著你?” 朱允熥隻能點頭,既然是儲君,那就要管理好宗室這個特殊的群體。 看來不隻是當皇帝不容易,當儲君也非常不容易。 各種國事要處理,宗室、勛貴或者地主、百姓的利益等等,也都要兼顧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