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 李紈一聽這兩個字,看著眼前人高大的身材,強壯的手臂,不免低下了螓首。 賈牧不言語,隻見砰——的一聲,身後的門被關上,李紈忽而又天鵝似的揚起了頭,隻聽她說:“你不許再想起那日的事情。”她方才說完,身體就打了個哆嗦,她立刻認識到“不許”這兩個字,就好似她能管得著賈牧似的,就好像賈牧必須聽她的話似的。 李紈的臉燒得通紅,她都忘記了她原本要說什麼了。 賈牧一步步向她靠近:“你這是怎麼個說法,要我忘了什麼?要我忘了你對我對過心嗎?” 李紈不敢直視賈牧,測過臉去,賈牧道:“你看那個鐘。” “我為什麼要看?” “看那個秒針轉一圈,就一圈。”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墻上的西洋鐘發著聲,落在李紈的耳朵裡就像是木魚。 “過了一圈了。” 賈牧盯著李紈,盯著她那慌張的眼睛:“過了一圈就是一分鐘,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這一分鐘的朋友。” 李紈感覺有兩條鐵鏈環上了她的腰,賈牧的身軀像烙鐵一樣貼了過來,她抬起腦袋來,水汪汪的眼睛全睜開了,想盛開的蘭花似的,慢慢的,眼皮凋謝。 他的嘴唇終於靠了過來,這不是她的第一次親吻,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烈。 良辰美景,姹紫嫣紅。時間開始變得不確切了,像是過了一萬年,又想是一剎那的事兒。 李紈閉著眼,心裡仿佛從喉嚨被賈牧灌進一整曲的《牡丹亭》。 猛然睜開眼,李紈打了賈牧一個耳光子,躲開他的懷抱,跑到一邊,捧著臉哭起來。 賈牧連忙走過去:“難道你不知道自那日誤會發生之後,我們就隻有兩條路,一條路,彼此成為仇敵,還有一條路,成為天下最幸福的一對,你難道不知道我對你有多敬重嗎?但那份敬重並非來自我對你不動心,老實說罷,大嫂子這樣標致的人物,打第一眼起,我心裡愛慕得緊,隻恨沒有相逢未嫁時。,原也灰了新,隻喜天緣湊巧,讓咱們到了這一步,既然老天有意,怎麼就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呢。” 李紈不言,賈牧接著道:“如果你真的討厭我,隻要你說一聲,我就走,再也不來的。” 李紈繼續哭,賈牧轉身就走。 不是吧,宮裁,這還拿不下你? 算了算了,就當爺們笑敗一場。 就當賈牧有些灰心的時候,卻覺背後一團溫軟靠了過來,隻聽李紈道:“往後沒有肌膚之親,好嗎?” 賈牧轉過身來,擦去李紈臉上的淚痕,“吃胭脂算嗎?” 李紈睜大眼睛,賈牧又親了過來,讓她一陣發軟。 賈牧滿帶笑意的看向她:“這算嗎?” “別的不行。”李紈的嘴唇上浮起抑製不住的微笑,抱住賈牧,白瓷似的粉頸和賈牧的脖頸貼了起來,共享彼此涼熱。 賈牧還要親,李紈用手攔道:“不行,外麵有人等著呢。” 見賈牧踉蹌而去的摸樣,李紈莞爾一笑:遞出一方手帕:“把嘴上的胭脂擦擦吧。” 晴雯和素雲在門外等著,院裡滿是澄澈的月光,晴雯踩著樹影,素雲在一旁看,耳邊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隻想起李紈的吩咐,也不敢隨意的進去。 那門忽然開了,素雲見李紈邁著輕盈的步伐出來,見她精神包麵,不免大吃一驚,“這牧大爺難不成是奶奶的藥不成?” 晴雯走來,賈牧道:“有些誤會,現已解開了。” 晴雯在前麵走著,賈牧和李紈心照不宣,都慢慢走著,又先後有序,又想在這僻靜之地共處多一會兒,又怕惹來別人的誤會。 屋裡賈探春和史湘雲講著話,像劈啪跳動的火,林黛玉和賈迎春翻著書,賈惜春拿著畫筆,畫板上空空如也,賈寶玉在一旁調顏料,見賈牧和李紈先後進來,賈寶玉怪道:“大嫂子,你的病竟好了,那太醫果然是好手段。”其餘姊妹都來道喜,獨有林黛玉一雙星眸看著李紈和賈牧兩人,隻覺古怪。 大嫂子托我搭的橋難不成是鵲橋? 黛玉看著自己兩手粉嫩的小手,不可置信: 是我綠了我自己? 呸! 誰要嫁給那個壞哥哥。 不覺一個時辰已過,賈政把東西燒完了,吩咐眾人回去。 一夜好夢。 翌日,賈牧帶著晁喜兒、晁喜兒的爹媽,晁住和宋氏一起去了愚園街,馬車恣意來回跑了一遍,賈牧先行下來,晁喜兒才車裡擦嘴,賈牧等著另外一輛馬車,見晁住從馬車上下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賈牧指著這一整條街道:“以後這條街的糞就歸你管了。” “我?”晁住睜大了眼睛,宋氏在一旁道:“還不快謝過大爺。” 晁住這才磕起了頭,還是有點不可思議:他一拉泔水的,也能管這個了? 賈牧一揮手,參合侯府的管事劉樸就從一旁迎了來,賈牧道:“你先領著他熟悉熟悉。” 此時晁喜兒也下來了,賈牧道:“你聰明,跟著你爹聽聽,一定不能把這事兒給砸了...”賈牧掃視了一番:“以後你們就住在這兒了。” 三人小雞啄米也似的點頭。 賈牧丟下他們,往參合侯府去了。 雖說他是長公主的乾兒子,但是差事也不是那麼好要的,他帶去了可以讓寧國府被抄家的消息。 賈牧回府之後,報了晁喜兒一家逃亡的消息,丫鬟,仆人們議論紛紛,任誰都知道賈牧待下人好,這一來,王熙鳳就成了眾矢之的,還是有幾個看到她帶著晁喜兒氣喘謝謝的進來。 不一時就有一個傳聞,璉二奶奶強悍,愛吃醋,見不得璉二爺近女人,牧大爺幫璉二爺遮掩一回,就被璉二奶奶揪住了,定了個大不是的罪過,牧大爺沒法子,怕璉二奶奶報復,把一家人放走了。 “什麼‘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分明是他自個疑神疑鬼!要下毒手,怎麼冤枉起我來了?可知這些人難纏,沒是非!”王熙鳳聽了謠言渾身發抖,罵了平兒一回,說她做白日夢,要爬賈牧的高枝,幫他使壞,平兒淚眼婆娑,自覺冤枉,此後也不大和賈牧這邊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