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切開他的心肝(1 / 1)

應天府溧陽縣梅林村。   六月梅雨時節,連綿二十多天的雨水,時而溫柔,時而凜冽。好似那村頭十裡梅林裡,快要采摘的梅子一般,上顆甘甜,下顆酸澀,琢磨不透。   進村道路泥濘濕滑,地勢高處,坐落著一青瓦石墻的屋院,屋簷處雕龍畫鳳,比村子裡大多隻能稻草撘頂的屋棚,闊氣許多。   瓦屋下,一條條白淩隨風擺動,屋內幾條長凳架著門板,用來臨時停屍。   馮淵全身青紫,雙目緊閉,躺在上麵早已沒了聲息。   香火符紙的青煙和清晨農家的炊煙混在一起,連同他的冤屈,都一並被那雨幕,阻隔在這小村之中。   忽的。   青煙繞著屍體轉動一圈,屍體手指突然動了動。   站在屋簷下避雨的捕快們全然沒有發覺。   嘶!   頭好痛。   果然都是假酒,再三勸告戰友別再給老板送錢了,警校研畢而已,又不是生離死別。   躺在停屍板上的馮淵,緩緩睜開眼睛。   隻見屋頂房梁上掛滿了白綾。   頭一偏,白色花圈放的滿滿當當。   不遠處,一口還未上漆的棺材上,點著一盞青銅油燈。   起猛了。   馮淵閉眼後再次睜開。   不對勁。   毫無準備,一段十八載的青澀記憶,湧入腦海。   腦袋劇烈的酸脹感,差點將他再次送走。   許久後,馮淵逐漸適應。   我穿越了?   因為我叫馮淵。   所以就給我穿越到紅樓夢裡,那個被薛蟠打死的倒黴鄉紳之子身上?   原主也叫馮淵,自幼父母雙亡。   憑借家中留下的祖產,日子過的也還不錯。   六天前,看中那被拐的女子英蓮。   立意買來作妾,並立誓不再娶第二個了。   給了禮錢,將英蓮從她名義的‘爹’,實為人販子的手中買來。   原定三天後的吉時過門。   怎知那人販子第二天,又將英蓮賣給了‘呆霸王’薛蟠。   馮淵與薛蟠商議,結果都要人,不要錢,兩相爭執不下,他被對方毆打,不成人樣。   今早剛剛咽氣。   站在屋簷下的仵作,朝一腰挎雁翎刀全身黑色勁裝的男子拱手道:   “啟稟楊大人,死者死亡時間約一個時辰,全身多處傷痕,疑是與人鬥毆所致,致命痕在胸腹,為鈍器擊打所傷。”   旁邊一灰衣老仆聽聞,趕緊跪下,頭磕的砰砰作響,“楊大人,您可要為我家老爺做主啊,這都是那薛蟠打的,我和幾個小斯親眼所見。”   “胡說,明明是你家老爺有舊疾,弱不禁風,這都抬回來三天了,怎怪得到我家老爺頭上。楊護衛,你可要代表吳府尹明察,我薛家可容不得別人誣陷。”   馮淵聽聞吵鬧。   感慨萬分。   好慘!   這倒黴孩子,無父無母就算了,老婆還被別人搶走。   偏偏搶人的惡霸還得罪不起,那薛蟠打死了人,還跟個沒事人一樣,遊山玩水去了。   這是什麼開局啊。   好歹穿個寶玉啊,金陵十二釵全給她收了。   穿賈珍的話,還能再上上強度。   紅樓夢,馮淵其實沒看過原著,連電視劇都沒看全過。   幾乎都是小學暑假,在各大衛士的狂轟濫炸之下,陪他哭成淚人兒的媽,偶爾看的片段。   小時候光去關注那隻猴兒了。   怎麼沒穿西遊記啊?西遊記他還熟一點。   算了,萬一穿到霸波爾奔,開局被九頭蟲要求去捉孫悟空,那死得更慘。   他對馮淵有印象,也無非是難得名著裡麵,有個人和他同名同姓,多看了幾眼與他有關的事情。   可惜他是個撲街,都沒活過一集。   馮淵收回念想。   索性家裡還有些祖產,老仆也是忠心耿耿。   等這些人走了,把祖產一賣,騎瘦馬溜到楊州,勾欄聽曲兒。   美滋滋。   老仆跪在地上砰砰磕頭,“楊大人,大人啊,我家老爺身體健康的很,前幾日我們去趕集,走到半路,山路實在太滑了,老爺後半程一直背著老朽,全程都不帶喘氣的。”   “楊護衛你聽,他家老爺前幾日就不喘氣了。”   應天府楊護衛手握刀把,眼神一凝,看著這身穿黑褂,負責打理薛家在溧陽縣買賣的總管,厲聲反問:“薛管家覺得很好笑?”   後者訕訕一笑,“楊護衛,開個玩笑罷了,這事都過去了三天,我怎麼知道馮家昨天那些逃走的下人,沒有趁機下毒或其它方法,把主子搞死來訛我薛家。”   老仆抬頭看著薛管家,“你簡直在胡說。”   這些人怎麼還不走啊。   馮淵現在不能直接坐起來,不然別人肯定以為詐屍了。   到時候這些官爺,順手給他一刀就麻煩了。   不過這薛家也是仗勢欺人,胡攪蠻纏。   這都什麼情況了,還能拿死人開玩笑,實在可恨。   能培養出薛蟠那樣的呆霸王,薛家果然是爛到根了。   馮淵回想他看劇知道的情況。   知那女子英蓮,被薛蟠擄去後,改名為香菱,做了薛母貼身丫鬟。   三年後,薛母受不住薛蟠的軟磨硬泡,擺席設宴,將香菱許給了薛蟠作妾。   可不到半個月,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薛蟠就玩兒膩了。   在喜新厭舊的薛蟠,娶了惡妻夏金桂後。   薛蟠夫婦更是對香菱一陣折磨,打到其患上乾血之癥(閉經),最後身死。   仵作說道:“啟稟楊大人,死者唇、手、足、指甲均無青黯,眼耳鼻喉未有點狀出血,非中毒死;糞口,頭頂未插有暗釘,死因確實是毆打所致的心力衰竭。”   薛管家駁斥道:“楊護衛,我叔父便是行醫四十多年的老大夫,他與我說過,有時中毒體相不明,要切開肚子,看心肝是否發黑,才能驗證。”   楊護衛轉頭看著仵作,“可有此說法?”   仵作麵露為難,“楊大人,確有此說法,隻是在死亡原因清晰的情況下,尊重逝者,萬不得已,不會損傷死者皮膚。”   薛管家嗬斥道:“你這小小仵作,不拿出讓我薛家信服的說法,我薛家定不認你的結論,這死鬼,定是被他逃跑的奴仆,下毒害死的。”   老仆把頭磕的砰砰響,“楊大人,您要為小的做主啊,給老爺留個全屍,不能切開肚子啊。”   薛管家嗤笑道:“楊護衛,你看,他們做賊心虛了,我就說這事和薛家無關吧。”   老仆跪在地上,指著薛管家,目眥欲裂,“你..你..你薛家欺人太甚,今天要開了肚,若不是那發黑的心肝,我就算豁出老命去告禦狀,也要告你薛家。”   薛管家無所謂地笑笑,“楊護衛,他們同意了。”   仵作聽聞,在隨身器具箱中,翻找出一把小刀。   幾人跨進堂內,圍到停著馮淵的門板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