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看著鴛鴦走出屏風。 一襲翠綠褶皺連體裙。 她粉白色藕臂輕輕撥弄著未乾的長發。 鴛鴦抬起頭看過來,隻見她麵色粉撲撲的,眼神比之前更是明亮了幾分。 “老爺,我洗好了。” 夜深了,主仆二人一同協作。 打掃乾凈屋子,將水倒在小院。 馮淵抬頭,突然看著屋外高掛的明月和遠處幾顆閃亮的星星。 讀書又讀晚了。 順道也在心裡感慨一句,女人洗澡真的很耗時間啊,這一洗就半夜了。 他回身上床。 鴛鴦抱著枕頭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開著的房門。 她扯著裙子有點難以為情。 想了一會兒,還是堅定地抬頭看了進來。 她輕咬著嘴唇,小聲說道:“老爺,我還是害怕,不敢一個人睡。” “進來吧,把門鎖好。” 鴛鴦突然眼神都亮了,用力點點頭,“嗯。” 靈巧轉身,將房門鎖好後再用木棍抵住。 馮淵伸手摸了摸枕頭下方的匕首。 他從一同回來的村民口中知道,有幾波疑似薛家的夥計上前探聽消息。 雙方推搡爭執了幾次。 想來那薛家定然知道了三千兩白銀的事。 馮淵也清楚薛明森送銀子的目的。 既然對方此計不成,定要往回找補。 況且,蘇明死的太巧了。 他自始至終都猜測可能是薛家乾的,隻可惜目前沒有證據。 如果真是他們所為,他必然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鴛鴦在屏風後換好晚上睡覺的褻衣。 還沒待馮淵看清。 小臉通紅的鴛鴦,直接吹滅了油燈,在床尾那頭慢慢劃上床。 她頭睡在枕頭上,輕輕開口,“老爺,今晚要我侍寢嗎?我準備了清白布。” 馮淵一時間沒理解清白布的意思。 剛開口想問,就突然意識到了那是什麼,乾咳了兩聲緩解尷尬。 他開口說道:“鴛鴦現在正是危局時刻,我沒心思去做那些事情,睡覺吧,等時局穩定了再說。” 鴛鴦小手緊緊抓著薄被,頭埋在被子裡。 輕輕“嗯”了一聲。 聲音夾雜著一絲顫抖。 她也知道,丫鬟大多是件商品。 從小那些嬤嬤就給她灌輸,如果主家不碰你,隻是為了以後賣個更好的價格。 她很害怕,她習慣待在這裡了。 馮淵似乎心裡有所感,偏頭補了一句,“鴛鴦可別亂想,憑你那按腳的手藝,老爺都不會賣你的,你安心吧。” 鴛鴦又“嗯”了一聲,聲音舒緩,像是放心了許多。 同時心裡又很高興,今天突然想學的手藝,獲得了老爺的肯定。 她開心地睡著了。 ...... 這兩天,漓陽縣風雲變幻。 釕山上的土匪剛一下山。 就發現了縣城城防兵丁突然增多。 縣城突然戒備的情況,讓謹慎的土匪老大心中忐忑,以為有什麼大事。 他將這個情況匯報後,三太子那邊也讓他們不急。 釕山一時間也沒有動作,蟄伏著等待時機。 馮淵在白天看書的同時,也在搗鼓他的竹筒。 他在小院四周圍墻上,牽了一根細細的麻線,麻線末端拴上製作了兩天的竹筒。 王伯對這些稀奇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幫忙打打下手。 他問老爺做這個來乾嘛,馮淵隻回答防賊翻墻。 屋子堂屋被拿來做講堂了。 馮仲遠當初在修房子的時候,就把這個事情考慮進去了。 二樓上本來計劃修一個藏書閣,用他的名字命名。 奈何還沒修,人就死了。 馮淵爬上去看過,木質柱子,結構那些都是保留好的,可以在現有基礎上搭建一層。 講堂這幾天,李老爺派了幾個得力下手過來幫忙。 置辦采買的那些教學用具,都分門別類的放好了。 有些東西這些莊稼漢子也是第一次見,新奇的緊。 按李老爺讓風水先生看的吉日,學堂將在三日後正式開學。 太和鄉各家大人,倒是早已等不及了。 不過學堂老師一時不太恰當。 李老爺自薦,由他先來教這蒙童基礎。 待以後有合適的先生,再頂替他就好。 太和鄉馮淵要開學堂,並且上學還倒給錢。 這個消息,比前兩天他復活的消息還傳得快。 畢竟涉及到銀子。 漓陽縣其他三個鄉的家長聽聞,都羨慕不已。 有些人走了兩個時辰過來谘詢能否借讀,被友善地拒絕了。 學堂也沒打擊他們希望,說以後開辦好了會擴大到溧陽整個縣。 薛家後堂。 地上碎了一地茶碗和花瓶。 薛明森雙手拍的通紅。 薛老二和薛老三站在旁邊不敢說話。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自己大哥如此震怒。 薛明森在堂內來回踱步,不時間就吐出一句臟話,“那山上怎麼還沒消息,一個個跟個烏龜一樣龜縮在上麵。 “再遣一個小廝上去傳話,就說再不去太和鄉,那群刁民都要把錢拋灑完了。” 他一屁股坐到官帽椅上,“馮淵那小子捐了錢不說,還用這錢搞了一所學堂。 “你們去街上聽聽,那小子拿著我的錢,成了鄉紳不說,還捐了學堂,關鍵那學堂還倒給錢上學。” “你們聽聽,有這麼辦事的嗎?” 薛老二薛老三不敢接話。 薛明森大罵道:“那小王八花的可是我的錢,憑什麼花我的錢,長他的威風。” “你們聽聽,什麼叫我輩疏財伶少卿,今日重識馮梅林,我...” 他左右看了看,周圍終究是沒有能聽見響聲的東西。 乾脆把茶幾一掀,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你們聽聽,太和鄉李明奎那個老王八說些什麼?” “我們拿出些錢來可憐那個小年輕,結果今天才重新認識這馮淵,那老王八在指桑罵槐罵我呢?” 薛老二上前來寬慰道:“大哥,你這是解釋錯了屬於強行解讀,那李明奎的獨體詩,或許更深的含義不是這個意思。” 薛明森踢了一腳茶幾,喝道:“你是說我沒上過學?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 薛老二想給大哥說一說。 但見他在氣頭上,要是解釋出來,估計大哥會更氣。 就不去給他火上澆油了,隻好閉口不言。 薛老三也見大哥情緒不太穩定,待在這裡他們也解決不了問題。 他適時插嘴問道:“大哥,我們在這裡待了兩天三晚了,啥時候走?我那鋪子跑堂都給我帶信催促多次了。” 提起正事,薛明森說道:“你們二人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何明光說判牘已經拿去給應天府復議了,如今曜兒刑期應該沒有問題了。” 他死死地盯著地上的一地碎片,“此子欺人太甚,我決定盡快動手,我和馮淵必定有一個走出不這溧陽縣。” ...... 應天府衙門後院靜室。 門窗緊閉。 府尹吳業看著堆在塌桌上。 應天府八個縣這一批次需要復審的判牘。 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 將一份份判牘攤開在塌桌上,大概掃一眼判牘內容後。 他拿出自己袖口藏著的龜板,放入三枚銅錢。 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