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擺手製止道:“黛玉,不得無禮,叫馮縣男或叔父。” 馮淵急忙擺擺手,“禦史大人,叔父不敢當,下官今年才十九,我與大人之間都差著輩分,叫叔父妥妥把我叫大了。 “況且陛下恩旨,我又受大人舉薦,按輩分就叫我小哥或師兄吧,禦史大人覺得如何?” 林如海略微蹙眉思索。 陛下有意讓此子將聖旨與他私下送來。 這兩天他便在仔細思索此事。 細品之下。 如何揣摩不透陛下意思。 無非希望他能庇護這個毫無背景的推官。 林如海上下打量著他。 此子雖沒功名,但有爵位在身,心性暫時看起來不算壞。 收他做門生,也並無不妥。 隻是此時顯然不是時候。 需要時間好好考察一番。 他縷著胡須說道:“那就叫哥吧。” 聞言。 林黛玉直接開口道:“小哥,那異香你能現在能做嗎?讓我聞聞。” 這兩天聽雪雁說,這兩個聞過異香的小廝,逢人便吹噓那香味有多好聞。 馮淵剛想開口。 林如海直接擺手,“白天還有公務要忙,沒人陪你瘋玩,此間你已經休息的夠久了,快回去看書。” 聽聞,林黛玉像蔫兒了的皮球。 耷拉著腦袋,微微欠身,開口道:“是。” 馮淵笑道:“不用擔心,那個需要準備材料,後麵有的是機會。” 林黛玉眼神一亮,笑著微微欠身,“那小哥有空一定要來。” 馮淵點頭。 轉身對著林如海拱手,“禦史大人,下官還有公務要忙,便不打擾了。” 林如海叮囑道:“龔家一案,本月中旬便是陛下定出的最後時間,超了期誰都不好交代。” 其中的警告意味嚴重。 馮淵拱手,“禦史大人,下官明白。” ...... 出門,勒馬。 既然都快到家門口了,剛好回去水井裡麵把玉佩給撈起來。 兩家說是鄰居。 其實房子坐落在不同的坊市。 連開的門方向都不一樣。 需要繞一個大圈。 馮淵慢慢的騎著馬,繞了好長一段路。 他問了路,騎著小母馬,往家趕去。 剛要到家門口,次乾道。 一個黑衣人將其攔了下來。 來人拱手道:“大人可是馮淵馮大人?” 騎在馬上的馮淵眼神一凝,才剛來揚州人生地不熟,誰能認識我? 來人躬身解釋道:“林公。” 隻說了兩字,馮淵便瞬間明白。 此人或許就是林公提的在揚州的暗哨。 他趕緊下馬,拱手一禮。 黑衣人左右看了看,“此處說話不方便。” 夜梟知曉林公給馮淵有任務。 此人是林公的人,對馮大人沒有威脅。 夜梟便站在原地勒馬不動,也不去聽他們說話。 黑衣人帶著馮淵七拐八拐,來到一個小巷子。 見四周終於清靜下來,他轉身說道:“大人,現已查明在揚州附近地區,有一個叫白蓮教的教會密謀大事。” “白蓮教?” 馮淵倒吸口涼氣。 這三個字,他在影視作品上看的不少,明清時期的大多農民起義都與其有關。 有白蓮教,難道還有紅花會? 對方點頭,“便是林公的鳥站來信,讓我與您溝通,聽您差遣。” 馮淵疑惑,“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黑衣人愣了片刻,“便是說來巧了,馮大人租的那個房子,其實是我尋常落腳的地方。” 他摳了摳腦袋,尷尬說道:“這揚州的房租貴的很,便是剛好有一個宅子風景不錯,又鬧鬼,我便住了下來。” “啊。” 馮淵看著這個並不比他大多少的暗子。 開口問道:“那是不是之前說的鬧鬼就是你乾的?” 黑衣人尷尬笑笑,“不過後來住進來的人,嚇嚇他們而已,我絕對沒有害人。” 想到自己家裡這麼多女眷,一個男的晃來晃去不太恰當。 馮淵拱手問道:“那你如今又要去何地駐紮?” 黑衣人搖搖頭,“揚州租房太貴了,雖說替朝廷效力不記得失,但也要吃飯啊。” 馮淵略微點頭。 伸手摸了二十兩銀子過去,“卻不知道才來就打攪了你的生活。 “大家都是為朝廷,為林公效力,這點錢就當我占了你宅子的補償吧。” 黑衣人怪不好意思,急忙擺手,“馮大人果然是個好人,不過無需如此,我把事情給林公回個信,他會給我安排的。” 聽見林公有安排。 馮淵收回銀子,隨即又遞了二兩銀子過去,“兄弟這錢你肯定要收下,就當我請你喝幾杯燒酒。” 他之所以要給錢,也主要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占了對方地盤,萬一他有什麼想法,危害到自己女眷就不好了。 兩人左推右推,黑衣人見這個官員如此熱情上道。 兩相推辭不下,他趕緊拱手躬身,“感謝大人。” 馮淵拍拍他的肩膀,寒暄道:“以後有空來家裡吃飯,不過要走正門。” 黑衣人尷尬笑笑,“那是自然,不過我隻是一個潛藏在陰影下的牒子,若不是林公之前給了鳥書。 “又剛好知曉來人是大人,天下有這麼巧的的事情,我肯定不會現在就來打攪大人的。” 馮淵點頭,多個朋友多條路。 不論對方的身份,與人為善是他的準則,但前提對方不是惡人。 他開口道:“好,在這揚州我初來乍到,也是兩眼一抹黑,你若是有什麼消息可以及時給我說。” 黑衣人拱手,“是大人,如今我們查到白蓮教潛藏在揚州與附近的銅山一帶活動。 “似乎揚州知府衙門也在調查此事,不過他們太不專業,搞的動靜太大,打草驚蛇了。 “導致最近這個教會的動向不明。” 馮淵尷尬沒有說話,畢竟對方是在抱怨自己應職的衙門做事不專業。 他分屬刑事,對衙門其他署在做的事情,其實並不了解。 更何況他才來上任幾天。 黑衣人開口,畢恭畢敬的說道:“若是有了消息,我肯定第一時間通知大人。 “不過揚州林公暗探極多,我任務駁雜。 “到時候傳信或交代林公委托的事,不一定是我來。” 馮淵點頭,臨走他還是開口提醒道:“給你的兄弟們說說,到時候直接來衙門推官署找我,別到家裡來。” 對方點頭,表示明白,就要轉身。 馮淵又問,“若是我有事想聯係你們,我要怎麼找你們?” 黑衣人想了想。 便是這二兩銀子讓他對馮淵的觀感極好。 林公安排了這麼多任務,對接過這麼多官員。 作為一個官員,他還是第一個主動給自己銀子的。 黑衣人開口道:“馮大人是林公特殊交代過的人,若是您有什麼吩咐,或需要我們的地方。 “可以去城北泉井坊,找一個叫尹老三的鐵匠,他是我們的線人之一。” 馮淵記住,就要轉身走。 黑衣人急忙在他身後說道:“大人,那個尹老三脾氣不太好,戾氣極重,之前兩句話不恰當,他都還打了我一頓,大人還是少去找他為好。” 馮淵揮揮手,示意明白,兩人就此告別。 他繞了半天,找到夜梟,一同回了家。 鴛鴦聽聞叩門,在裡麵警惕地問是誰。 得到回應後。 門開。 鴛鴦大中午就見到老爺一行回來,驚訝問道:“老爺,沒在衙門嗎?為何這麼早就回來了?” “剛好在這邊處理一個案子,順道回來把昨天丟在水井裡麵的玉佩給撈起來。” 水井口。 馮淵埋頭往水裡看,隻是井水似乎很深,一眼看不到底。 他脫了上衣,腰間纏著繩子,將一頭固定。 二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樹。 夜梟加另外三個女流,都在天井處看著。 蘇小小看著他,神色緊張的說道:“馮公子,下去太危險了,要不花錢遣個專門打撈的船夫?” 馮淵擺擺手,笑道:“我水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把禦賜的東西往井裡丟這事,還是別傳出去為好。” 蘇小小知道勸不住,便沒再勸。 馮淵扯著繩子,緩緩下到井裡。 水麵離井口不高。 他伸手把飄在水麵上的麵具,給扔到了井外。 放在這裡也怪嚇人的。 下了水。 馮淵感慨,這低溫溫泉井,可比昨日救人時,那冰冷的河水溫暖多了。 除了不能喝以外,拿來泡澡是真的很不錯,可以節約很多柴火。 他沾水拍了拍胸脯三下,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 向井底遊去。 整個井是一個圓臺結構,上麵小,下麵寬,反斜著下去。 井水清亮,但井口不大,照下來的光線並不多。 一口氣潛入水底,約莫三丈左右。 借著微弱的光線,摸到了玉佩。 正要起身往上走時。 突然。 他看到水底部側壁上,有一個一人餘高的洞。 洞口有明顯人工開鑿的痕跡。 馮淵好奇朝那邊靠過去。 伸頭往洞裡一看,黑漆漆根本看不到裡麵。 不過洞附近的水溫。 明顯比井裡更高。 或許溫泉水就是從洞裡麵出來的? 要不要進去看看? 他想了片刻,急忙遊到水麵上。 這口氣他快憋不住了。 在水麵平復了一會兒呼吸。 直覺讓他覺得,井底這個洞,肯定不簡單。 伸手將玉佩拋遞給鴛鴦。 他抬頭說道:“這井裡似乎有古怪,我再下去觀察一下。” 鴛鴦說道:“老爺,東西既然都找到了,快上來吧。” “不打緊,這水溫暖的很,不會失溫,你去把乾凈的內襯給我準備一下,就當我洗澡了。” 說完,馮淵嘴裡包了一口氣。 迅速沉下井裡。 再次來到井壁上的洞口處,裡麵沒有光線。 根本看不見。 這時候要是有根冷光棒,或者防水手電筒就好了。 馮淵如此想到,他在洞口打探片刻。 一隻腳剛一探進去。 落地的瞬間。 明明身處溫暖的水裡,可渾身的雞皮疙瘩突然炸裂。 這是很不好的預感。 直覺提醒他裡麵有巨大的危險。 馮淵立馬將腿收了回來。 他很相信身體的某些應激反應。 細細想來,此時雙手空空,手上連把刀都沒有。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以他的肺活量在這個深度,又最多隻能堅持兩分鐘。 萬一卡在裡麵,恐怕呼救都困難。 算了,先謹慎一點,此事暫且記下了。 等準備好再進去看看。 馮淵腳一蹬,放棄了探洞的打算,急忙朝著水麵上浮。 ...... 衙門,推官署。 馮淵桌案前攤開著上午在巡鹽署錄到的口供。 仔細分析其中可能漏掉的細節。 莊知事與沙經歷也在一旁查看。 就在這時。 一個青袍補子上繡著鷺鷥的六品官員,抄著手緩緩走進了推官署。 馮淵見來者麵生,但官位比他高。 旁邊的沙經歷急忙起身介紹道:“馮大人,這位是通判王子居,王大人。” 馮淵站起,禮節性地拱手迎上去,“王大人好。” 王子居看著他,“昨日你上任,半天也尋不見人,馮推官這是得多忙啊?” 馮淵誠懇說道:“回通判大人,身上的案子確實緊急,忘了與通判大人聯絡,實在是卑職疏忽。” 王子居聽聞,忽然輕笑出聲,“我當衙門來的新推官,是多大號的人物,如今看來,居然隻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馮淵麵色微變。 此人他第一次見,並不認識。 就算因為自己疏忽,沒有去拜見這等小事,並非故意,說出來大家都能理解。 他自認為在官場說話,又是同僚之間,不該說如此出格的話。 此人是什麼背景? 這麼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