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淵緩緩開口道:“恒元三年九月初七井泉坊百糖齋陳楊軍一案。 “其妻柳氏,勾結奸夫李磐,謀害親夫陳楊軍,並栽贓嫁禍於竊賊阮尤,屬主犯。 奸夫李磐協助柳氏,並設計陷害阮尤,主觀意圖強烈,逃避審查,性質惡劣,按照大景法律,罪與主犯同。 其妻柳氏,按律法當淩遲。 奸夫李磐斬刑。 阮尤雖為陷害教唆,但實際入室盜竊罪成立,念其初犯且受人蠱惑,杖三十,徒三年,流五百裡。 應天府所轄揚州府推官馮淵裁,恒元三年十一月初三。” 柳氏嚇得癱軟在地,眼中無神。 李磐則轉頭狠狠地看著她,嘴角帶笑。 隻有竊賊阮尤跪在地上“砰砰”磕頭。 他雖然要坐三年牢,不過洗脫了殺人的冤屈,如今不用死了。 心中別提有多高興,口中不住的高喝:“謝馮青天明察。” 司獄朝著幾個吏員揮手,連拖帶拽的將三名囚犯押了下去。 王子居看著馮淵,口中輕喝一聲,“馮推官,這案子你運氣不錯剛好湊巧給破了。 “不過還有三個案子等著你,我不信你三個案子都能那麼湊巧走狗屎運闖到,三天後我等著你給衙門遞交請辭。” 說完,也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倨傲地仰頭轉身走了。 馮淵對著跪在地上的張氏說道:“按大景律令,你非正妻,男人死後,你自動脫離主家關係,可以另謀去處或者改嫁。” 張氏低頭說道:“謝大人。” 此間這裡的事已經辦妥,秋分後衙門申初散職(15點)。 晨鐘暮鼓,此時衙門內部,也響起了輕快的擊鼓聲音。 下班時間到了。 除了要臨時加班官員或輪值的差役,其餘人都收拾收拾桌子。 下班! 馮淵將桌子上的卷宗整理整理。 衙門卷宗,按律官員是不能隨意帶回家的。 龔家一案,他謄抄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到隨身攜帶的小冊子上。 至於王子居拿來的其它三個案子,他現在可不想看,讓自己徒增煩惱。 剛剛走出推官署。 便見沙經歷和莊知事兩人已經換了便服,一人穿著青衣,一人穿灰麻衣。 此時正在推官署院外候著。 看到馮淵走出來,兩人急忙拱手上前。 沙經歷開口,“馮大人,您來這揚州,我二人還沒盡到地主之誼。 “如今在望香樓備了一席薄酒,大人賞臉一起去吃點?” 這兩人在今天看了這馮推官破案,實在是驚為天人。 一沒用刑,二沒詐供。 短短一兩個時辰,單單靠推斷,就把王判官那邊積壓了兩個月,都快臨期的案子給破了。 此人以後必定飛黃騰達,要趁著現在趕緊抱住大腿,他們這些不入流的濁官,才有機會上位啊。 馮淵自然知曉二人用意,不過這是他們請的第二次了。 他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 拱手回禮道:“二位大人盛情難卻,實在破費。” 沙澄清急忙含笑點頭,“馮大人,大人二字卑職可不敢當,區區薄酒是我們這些濁官,應該孝敬您的。” 馮淵頷首,也不反駁,“說什麼濁官不濁官的,兩位同僚實在客氣,請。” 莊知事急忙說道:“馮大人,要不換一換便服?這穿著官服去那些場所,不方便啊。” 馮淵點頭。 起身去馬廄,把小母馬身後箱子裡,裝著的普通衣服拿出來換上。 一白,一青,一灰走出衙門,兩人前後簇擁著身穿白衣的馮淵。 兩步開外。 全身都包在黑鬥篷裡的夜梟,拿劍慢慢跟著三人。 大景朝揚州的酒樓與青樓最大的特點。 喜歡依水而建,東南西北四個區域都有。 大的幾家叫的出名的,幾乎都在各自方位的核心區域。 越是靠近水邊,證明越高檔。 有的酒樓隻能喝酒吃菜,有的酒樓則能點些葷菜。 主要看客人喜歡葷素協調,還是隻喜歡素的清淡點。 不多時,幾人便來到小橋流水處的望香樓。 粉紗挽簾,酒樓外麵掛著一圈燈籠,整個高居四層的酒樓,從外觀就透露出不簡單。 一跨進門,酒樓很大。 期中溫度驟然升高幾度。 淡淡飄來清新淡雅的檀香氣,緩緩在空氣中散開,聞了十分提神醒腦。 一排排粉紗,懸掛高大的正廳,飄搖著垂下。 大堂正中的圓臺上,擺放著一把精致的古琴。 木質的環形扶梯,從左右兩邊遙望著直達二樓,端的一個精致無比。 在建築布局上,就能看出酒樓老板的奇思妙想。 這裡不似青樓那種鶯鶯燕燕環伺左右,脂粉味撲鼻。 不過行走間招待的都是女的。 薄紗輕衣,束縛起一些鼓脹之處。 透過去又若隱若現,主打一個虛無縹緲,欲拒還迎。 才申初三刻左右,酒樓中喝酒的公子少爺已經絡繹不絕。 一三十幾歲的女子見到馮淵幾人。 急忙迎了上來,“各位公子有提前預定嗎?” 沙經歷上前一步說道:“二樓清風閣。” 能說出這幾個字的都是常客,她笑笑,“各位公子樓上請。” 馮淵等人一上樓。 姑娘們端著熱湯,拿著新毛巾,給幾人擦臉擦手。 二樓,臨窗處。 從窗臺看出去,外麵就是東去的流水。 天還亮著,河上的花船還未點燈。 這些海鮮捕撈船,入夜點燈時才會啟航,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開始一天的辛勤耕作。 馮淵被邀坐首位。 沙經歷拿出一瓶自帶的酒水,“馮大人,稍微喝點?” 馮淵擺手,“我酒量不行,喝了誤事,還是算了。” 沙經歷把酒遞給莊知事,由他二人分。 莊知事介紹道:“馮大人若想正經吃飯,這裡的魚乃是一絕。” 馮淵笑問道:“還有來飯館不是正經吃飯的?” 莊知事瞟了一眼沙經歷,眼神中的意思是要不要讓大人開開眼。 畢竟這頓飯名義上也是兩人出錢湊的。 沙經歷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這望香樓是揚州城內一絕,各方麵的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 “望香樓,我專門問過掌櫃,望香又名忘鄉。” 他手指蘸著茶水,在木桌上寫出兩字。 有些許顯擺的說道:“取樂不思蜀之意,其中又以海鮮最為出名,當然有些項目,是要在晚上掌燈過後再做的。” 馮淵點點頭,“隨便吃吃好了,我對這些事並不感興趣,吃完了早點回家才是正事。” 客人雖然這樣說,不過以沙經歷這種老江湖,自然笑笑,沒有搭話。 但請客吃飯也不能太寒顫,滿滿一桌菜,上好後。 下方的大廳傳來寥寥琴音,琴技出神入化。 琴音抓耳。 馮淵拿起專門吃魚的尖細筷子。 夾著餐桌上盤子裡的油爆花生米。 樓下大廳,一女子緩緩開口唱道:“寒蟬淒切,對長亭晚。” 馮淵拿筷子的手一抖,花生米掉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