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道揚鑣(1 / 1)

“聖火不可熄滅!”賈馬爾匆匆站起身來,抬起的手指在空中顫抖。   陣陣啜泣聲從神龕前灰暗的白袍背影傳來。   神龕前的賢者失魂落魄地跪坐地上,麵對眼前的聖火危境,他竟毫無半點反應。   就在火光驟暗之際,阿桑背上股股巨寒襲來,本溫潤的石床變得如寒冰般徹骨冰冷。   她難受得麵部抽搐,豁牙吸口冷氣後,想挺身而起,可是悲催地發現自己如同被凍僵般,身體完全不受操。   背部有東西在蠕動,滑膩冰冷似要破體而出。   最擔心的那事終究還是出現,而且反應前所未有的劇烈。   她驚恐得想張口呼救,聲音也被凍在咽喉裡,無法發出,   一道紅亮弧光劃過眼角,噗的聲,一支火炬落入供龕裡,發出悶響。   事發緊急,賈馬爾奪過身邊使徒手中火炬,猛地拋入供龕。   醒悟過來的使徒們也紛紛將火炬扔過去,一時紅光接連閃過。   奇怪的是,燃燒的火炬一進到供龕內,仿若遇到寒流般,火光立即微弱無力,如風中燭火般奄奄欲熄。   “你們先都讓開!”托曼暴吼著大步來到聖壇前。   蹲起腿雙唇啟闔,不一會,他輕揮的雙掌間現出蓬紅紅的火苗。   呲呲風起,酒盞大小的火球劃出道紅弧,落入堆滿火炬的供龕。   噗呲聲響,人們麵前光芒亮起,火炬如同被澆上黑油般劈啪暴響燃起。   方才奄奄一息的聖火頓時如同被喚醒般,升騰起道道烈焰熊火。   火光陡亮時,阿桑腦海中響起一聲痛苦的尖嘶,立即背後那股寒意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身體陡然鬆開,她霍地坐起身來,驚魂滿麵。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聖火與賢者,沒人留意到她。   看著神龕內聖火安靜燃燒,恢復如常,賈馬爾和眾使徒一樣長舒口氣。   抬起袖口擦擦額頭驚出的冷汗,他與托曼交換眼神後,目光都投向依舊趴坐地上的賢者。   是什麼讓賢者今日如此失態?剛才聖火為何險些熄滅?巨大的疑團困擾在兩人心頭。   火光前,普達賢者艱難地立起身,雙手撐在石床上支撐搖搖欲墜的身體。   待他緩緩抬起低垂的頭顱,靠得最近的阿桑詫異地發現,賢者慘白的瘦臉上掛滿淚痕,悲慟與驚恐交織浮現。   如被抽去魂魄般,老人雖然望向賈馬爾兩人,但兩目空蕩茫然,乾癟的雙唇不住蠕動。   滿是疑問的賈馬爾抬起手臂護住對方的輕晃的身體,急切地問道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灰眸中飽含著巨大的悲慟,好不容易,他才無力地抬起手指,直直指向身後的火焰,輕喘間,擠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在—在聖火中,我見證到不久的將來,烏魯聖城在血與火中隕落,聖火熄滅,恐怖的長夜將籠罩整個西海大地!”說完就泣不成聲。   返回商團的牛車上,三人全程無言。   那個可怕的預言如同一團濃稠的鉛雲亙盤在車篷上空,氣氛凝重壓抑。   賈馬爾麵色鐵青,雖一直閉目休憩,但眉頭始終緊鎖,阿桑坐在車篷裡,大氣也不敢出。   隱隱聽說過她的主人出自西海貴胄世家,剛才看賢者的態度,應該在薩寶教壇中也地位不低。   雖然不是出自烏魯城,托曼也顯得憂心忡忡。一直凝目盯著外麵,灰藍眼眸中神情復雜。   阿桑留意到他身旁擱放著一個陌生的黃布長囊,不知是在聖堂裡帶回什麼。   回想起剛才洗禮時那段遭遇,阿桑背脊一陣發寒。   難道自己體內真的暗藏著魔鬼?   那種感覺其實她並不陌生,在無數個暗夜噩夢裡她都被驚醒,但是這次動靜遠遠超過以往猛烈難受!   幸好大家都注意都在聖火與賢者,沒有發覺到她的異常。阿桑暗自慶幸。   聽說薩寶教的聖城烏魯,是西海最大的古老城市,在那宏大神廟裡,燃燒著來自天界的不滅聖火,是萬千薩寶教徒們朝拜的聖地。   如果真如賢者火中見到的那樣,聖城即將隕落,血流成河。阿桑想想也背脊發冷。   隻是西海孤月國如今正值強盛,獨霸西海一方,周邊也並無可與之抗衡強敵。所以賢者的話,她半信半疑。   聽嬤嬤講,占卜時火焰中的畫麵模糊迷離,恐怕是賢者老眼昏花,看出幻覺。   想起離開聖堂時,賢者看她的眼神完全不似最初那邊溫和熱情,透出一股難喻的古怪。   這讓阿桑隱隱有些不安,難道自己是不祥之人?   心頭越想越亂,她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究竟有沒有完成聖火洗禮儀式?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一路阿桑都不敢開口問起。   回到驛站裡,最先迎來的卓卡嬤嬤。她見到阿桑,麵色微變,小眼中透出疑惑   “你,這額頭怎麼沒有烈火印記?”   按教俗,新晉洗禮的薩寶教徒額頭處都要用紅粉描上烈火紋,此時阿桑方才想起,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還是賈馬爾抬手止住嬤嬤繼續問話,冷言道   “去叫小姐過來,到我房間去。”   覺察到氣氛反常的卓卡立即閉上嘴,滿腹疑惑轉身離去。   對方剛走,賈馬爾立即拍拍阿桑肩頭,神情異常嚴肅的說道   “今日聖堂裡的事,你必須忘記,不得泄露給任何外人。”   托曼也用同樣凝重的眼神盯著她,阿桑趕緊猛點頭。   “若是你走漏半點消息,就回去塔城你的來處吧!”賈馬爾向阿桑輕輕耳語。   這話直接讓她打個寒顫,惶然地再度點頭幾下。   主人深知她心底的恐懼。   整個中午,幾人都呆在賈馬爾房內議事,連午膳也沒出來。   太陽即將落山,當日晚食前,全商團的人都知道將有大事要發生。   因為午後賈馬爾緊急召集所有頭領集會,包括那些尚在市集的商人也被強令回營。   議事堂裡傳出高聲的爭執,聽似商人間出現激烈分歧,每個成員都感受到這突如其來的緊張,但都一臉懵然與不解。   小布偷偷跑來打聽,阿桑半個字都不敢提起,敷衍兩句就把他打發走。   賈馬爾說得對,普達賢者那個可怕的預言如果如瘟疫般散開,對這支商團具有毀滅性打擊。   恐懼與擔憂將籠罩西海商團每一位成員,讓他們直接放棄接下來商途,逃回西海。   土墻外夜色漸濃,初起的彎月暉發出昏黃光暈。   對著彎月,阿桑學著薩寶教徒那樣,合攏雙手在胸前,心底默默祈。   祈禱光明真神保佑商團順利抵達大商殷都,祈禱她能獲得自由,成為一名真正的武衛。   時近午夜,所有人都被急令召集在後院。   滿身倦色的商隊頭領們也都聚在那裡,氣氛有些沉重,大家都在等待中。   賈馬爾麵色沉肅,灰眸中現出血絲,負手立在人群前。看到人已基本聚齊,就朝托曼點點頭。   在眾人關注中,托曼宣布了商團的一個重要決議。   就在此地,商團將分拆為兩支隊伍,一支由賈馬爾帶隊從東路走,直接開往大邑商都。   另一支由罕圖率領,按原計劃沿中線繼續商路買賣,穿城過邑。   這消息太過突然,人群裡交頭四顧,開始不斷傳出低語討論。   沒有理睬人們的反應,賈馬爾朝周圍商人們點點頭,托曼手捧一卷羊皮文書過來。   當眾展開羊皮卷書,那是商隊出發前的契書。   西海聯合商團在出發前,每位商人領頭都已簽署畫押作契,並在聖堂立血誓,共進退互為臂膀援助對方。   “經商團集體商議,先前合作契書就地作廢!我們已重新訂立新契!”賈馬爾的話語低沉,語氣不容置疑。說完就揚手將羊皮卷拋入火堆。   羊皮在炭火裡卷曲變黑,冒出股股幽藍火苗。幾乎所有人都麵露惶然,不知是福是禍。   不知道賈馬爾是如何說服同路商人們同意廢除契書,讓他們商隊獨立出來。   看情形,他應該沒有透露半點那個預言。阿桑猜想可能是給了他們不少好處,出讓自己的利益。   新的契書已經備好,商人們並無異議,依次在最後用石墨簽名,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鄭重蓋上各自家族印鑒。   整個過程順暢乾脆,先前他們已經達成協議。   武衛團也麵臨分割,托曼會後召集所有武衛,將隊伍分割,部分人由光頭副隊羅森帶領保護罕圖的商隊,其餘大半人都跟著他加入賈馬爾商隊。   這樣的安排並沒有異議,在武士團,服從命令是首要準則。   按新計劃,羅森商隊將繼續在沿途市集買賣交易,而賈馬爾的隊伍除了必要的補充供給,隻做短暫休整,徑直奔向目標。   據向導方雀估計,如果一切順利,賈馬爾商團將提前兩月到達大邑商都。   直到最後安置完所有人事貨物,人們方才放心地開始晚食,   阿桑注意到,成為新領隊的罕圖臉上並沒有半點欣喜,酒盞都未曾添過美酒,一臉的躊躇不安。   商路漫長而艱辛,他們本已好精心準備,調查清楚各種貨物行情,每至各處都逢低買入再伺機高價拋出,一路獲利都是相當豐厚。   而現在賈馬爾這般放棄高利,不惜廢誓分拆商團,也要匆匆趕往終點。這行為著實讓他們難以理解。   賈馬爾與托曼並坐在氈毯上進食,兩人神情比先前輕鬆少許,托曼甚至招呼阿桑過去,遞給她一根羊骨。   在疑雲密布的後院,阿桑已隱隱猜到商團分拆緣由。   她先前已留意到,賢者講出那個可怕預言時,賈馬爾反應出奇冷靜。   阿桑忍不住偷偷猜測:   難道他早就知道西海孤月國麵臨重大危機?如此才匆匆帶上女兒與財物,逃避到遙遠的東方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