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贈陳登》(1 / 1)

陳孟一臉懵逼。   我這嘴是開光了?   剛說完陳登來拜訪,他就真來了?   關羽心中同樣驚愕。   但關二爺畢竟經過大風大浪,無論反應還是養氣功夫都不是陳孟可比,幾乎是立刻就恢復了正常。   見陳孟依舊發愣,提醒道:   “玄空,還愣著做什麼。”   “哦哦,宋莽,快把人請進來。”   那好手見陳孟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連聲稱唯。   目送他離去,陳孟和關羽對視一眼。   “陳元龍深夜造訪,動機不明,須加提防。”關羽低聲道,“不過玄空放心,有我在,他不敢輕舉妄動。”   見關羽不準備回避,陳孟點了點頭,徹底放了心。   跟別人或許沒底,但眼前是誰,關二爺!   中國歷史忠義一肩挑,名動華夏關聖帝君!   這樣的人若是不值得信任,還能信任誰?   在陳登出現在視野中之後,陳孟立刻起身,大笑著迎上前去:   “哈哈哈,方才還在感慨,此番與尊兄會晤,意猶未盡,想不到您立刻就到了!   尊兄與孟,真心意相通也!”   陳登同樣大笑著回應,被陳孟拉進了廳堂之中。   進入之後,一眼看見關羽,陳登有些意外,互相見禮之後,卻也直截了當:   “登與賢弟有些私密話要說,不知將軍可否回避?”   “哎,回避什麼。”   陳孟一扯他的手:“我與關將軍乃忘年之交,我的事,無論什麼,都無需避他。”   “哦?賢弟和關將軍,忘年之交?”陳登臉色有些不自然。   他出身士族名門,對武人向來看之不起。此刻見陳孟竟然與粗鄙的武人如此親近,心中不免介懷。   關羽嗬嗬一笑,輕視士大夫的本色正常發揮,看都不看陳登一眼。   眼見氣氛有些尷尬,陳孟連忙拉著陳登落座,並吩咐下去,準備酒食。   剛剛宴席上沒吃飽,本想等關羽離開之後跟張信吃個宵夜,這眼看這兩位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張信也不知道去哪了,乾脆一起吃得了。   簡單聊了聊農事之後,陳登放下酒杯,低聲道:   “愚兄心有一惑,不知賢弟可願解之?”   “尊兄但說無妨!”   “我希望賢弟能真心回答,若非發自內心,可不言。”   看著陳登那一臉認真嚴肅的模樣,陳孟同樣收起笑容:   “請講。”   “我聽聞,前些時日,賢弟曾被雷霆加身,卻毫發未損。”陳登直勾勾地看著陳孟,“可有此事?”   話一出口,關羽丹鳳眼微睜。   當日發生此事時,劉備就嚴令當日參加飲宴的所有人守口如瓶。   在陳孟登門拜訪後,劉備還擔心不妥,讓關羽又一次封鎖消息。   而方才宴會上,陳登顯然是不知道此事的,不然不可能一字不提。   怎麼現在就知道了?   誰告訴他的?   “確有此事。”   陳孟點了點頭,覺得這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此事過於巧合,甚至巧合得有些詭異。尊兄當作普通的怪談聽聽便好,無須過於在意。”   “如何能不在意?”   陳登豁然站起,眼神竟變得有些狂熱:“賢弟可知這代表著什麼?”   陳孟隻是靜靜地看著他:“代表什麼?”   一旁,關羽也直直盯著他:“是啊,代表什麼?”   廳堂中,氣氛立刻變得有些詭異。   陳登站在那裡,喉結滾動了好幾下,目光不斷閃動。   良久,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兩位所言甚是!喝酒喝酒!”   陳孟和關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多少有些佩服。   這也就是陳元龍,平素就有豪俠習氣,剛剛才能一陣大笑就很自然地緩解了尷尬了局麵。   換另一個人,多半就尬住了。   自這之後,陳登算是徹底放開了,一陣陣大聲狂笑中,那都不是在喝酒,完全就是在灌自己。   聊的話題也是東麵一腳西麵一腳,剛說完董卓亂朝,之後就開始扯冀州袁紹與公孫瓚之間的戰事。   陳孟隻知道個大概,為了不露怯,基本都是在笑著問“關將軍有何見解”。   關二爺果然不負所望,不僅對這些事頗為了解,且見解獨到。   尤其談到戰事時,基本一語中的,哪怕是陳孟這種外行聽來,也有豁然開朗之感。   幾番探討下來,陳登看關羽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開始一口一個“關君”的稱呼。   氣氛越發融洽。   喝到一定地步,陳登突然抽出長劍,一邊彈劍而歌,一邊放聲哭泣。   已經喝多了的陳孟麵對這種行為藝術,直接一把摟住了陳登的脖子,短著舌頭問道:   “登,嗝~~~登哥你哭啥?”   “我陳登自詡出身名門,身負才學,卻因豪放不羈,平素尚義任俠,而為諸多士人所不齒。”   陳登越哭聲越大:“賢弟,我心甚苦啊!”   “苦什麼!豪放不羈,尚義任俠,有什麼錯?”   陳孟一拍他的肩膀:“錯的不是你,是那些酸腐士人!   都特麼什麼東西,仗著自己是公知,掌握了話語權,就特麼隨便對別人開炮,平時隻知空談,從不實乾,特麼後麵的風氣就是被這幫隻知道清談服散的廢物帶壞的!”   關羽雖然有點聽不懂他後麵的話,尤其是那“特麼”,“公知”等詞語,但他很贊同陳孟的觀點,撫須微笑。   陳登則是一臉感動:“如此說來,賢弟說甚喜愚兄之俠氣的話,是真的?”   “當然!我不光喜歡,還很向往!”   陳孟猛地一拍桌子:“為表心跡,我願賦詩一首,贈予尊兄!”   他站起身來,一把抄起陳登麵前的長劍:   “此詩名為《俠客行》!   縱馬江湖……啊呸,我要開始了!”   廳堂中,陳孟持劍亂舞。   而關羽和陳登見他拿劍都拿不穩,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脫手,隻能遠遠貼著墻壁而站,聽他口中吟誦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關羽雙眼瞪大,臉因為激動,變得更紅。   他早年也曾以遊俠的身份闖蕩四方,更曾因殺掉惡霸亡命多年。   從軍之後,多年戎馬生涯雖漸漸消磨心中血氣,但骨子裡,他依舊是那個義氣當先,為伸張正義可以不惜此命的河東俠士!   這首詩,讓他回想起了那段縱使亡命天涯,也無怨無悔的歲月!   更讓他心中豪氣叢生,想要放聲長嘯!   “好!好!!!”   一旁,陳登熱淚盈眶:“好詩,好詩啊!此詩道盡古今俠客壯誌豪情,令愚兄破盡往昔執念,又心馳神往!   賢弟真乃愚兄知己也!”   稍稍停頓,陳登眼睛又是一轉,也不怕陳孟砍著自己,直接沖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   “好一首《俠客行》,好一首《贈陳登》!”   關羽原本正在咀嚼詩中意味,一聽這話,拳頭瞬間攥緊。   贈陳登?!   你這廝好生無恥!   明明關某也在現場,憑什麼就成了《贈陳登》,而不是《贈關羽》,或者《贈雲長》?!   但關二爺顯然不是那種執著於虛名的人,冷哼一聲,默默坐下。   待陳孟酒稍稍醒了,三人便一同聊起剛剛那首詩。   陳孟因為是抄詩,內容記得,詩意就差點勁,隻能在那聽陳登和關羽互相討論,不時說出“我也是這麼想的”,“所見略同”之類的話。   當聊到“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這兩句時,陳登再次撫掌而笑:   “此二句甚和我心。   跟大俠義相比,生死算什麼!縱然死去,也不負活上這一世,也不負我這一世英名!”   “然也。”   關羽滿飲一杯,沉聲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身雖殞,名可垂於竹帛也!”   一股豪氣,直接撲麵而來。   “好!關君高義!”   陳登大加稱贊一番之後,和關羽一起望向陳孟。   對那兩句詩,他們倆都已經發表過見解了。   而陳孟身為作者,他的理解自然會更加精辟。   這一刻,陳孟腦子裡靈光乍現,之後誦念出了另外的兩句千古名言: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關羽、陳登皆心中一震,久久不能言語。   ……   廳堂外,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張信,還有陳紀、陳群父子已經站了不知道多久。   三人還未從那首《俠客行》所帶來的驚訝中恢復,就再次被後麵那兩句深深震撼。   許久,陳群最先回過神來,卻是長嘆一聲:   “此詩和後麵兩句一出,玄空必將名動士林。   可惜……”   “可惜什麼。”陳紀笑了,“我孫兒詩才驚世,我潁川陳氏自此又現一大才,這是可喜可賀的好事。”   聞言,陳群與陳紀對視一眼,表情接連變換。   許久,才像是想通了什麼,笑道:   “正是,此子不辱門楣,才華類我,當賀。”   “這一切,還要歸功於為父教導有方。”陳紀同樣撫須微笑。   張信見父子倆竟開始互相標榜,無奈搖頭:   “我開始有些擔心……”   “允誠無需自擾。”   陳紀輕輕一揮手:“經歷那事之後,玄空雖是性格大變,卻極有主見,且機變無雙,甚和我心。   就算日後,對方知曉了他的身份,欲有作為,玄空也會知道該如何處理的。我等既然是他最親近之人,應相信他才是。   當務之急,還是先顧好眼前吧。”   他仰起頭來:   “兗州有信傳來,文若計退郭貢後,已經和程仲德完全安定了鄄城、東阿、範縣三地,幫曹操穩住了根基。呂布匹夫之勇,陳宮反復無常,張邈中人之姿,皆不足以成大器,早晚會被逐出兗州。   最遲不過明年,徐州必成各方之焦點。長文,要將此事告知劉豫州,務必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