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議事廳中。 陶商等官員,在得知呂布率軍前來之後,全都慌了。 他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呂布為什麼會來得這麼快。 也難怪陳宮會如此看輕他們,覺得他們懵懂且幼稚。 同在此地的,還有袁術派來的使者,韓胤。 韓胤是袁術麾下為數不多具有才能的人,也算是個名士,而且表現也相當對得起名士之稱。 雖沒有如橋蕤、紀靈等人那般身處袁術集團核心層,但也頗受袁術重用。 此番,袁術派他來到徐州,見到陶商之後,他果真不負所望,不僅說動了陶商,更說動了陶商身邊這些搖擺不定的丹陽派官員,讓他們有意迫使陶商將州牧之位讓與袁術。 可惜,眼看事情就要成行,呂布來了。 廳中,陶商等人正在激烈討論。 當然,與其說是討論,不如說是在給自己打氣,彼此尋找心理安慰。 比如說李訓乃是大才,定能守住城池,擊退呂布; 比如說呂布勞師遠征,必無士氣,無力攻城; 再比如…… 韓胤默默聽著他們這些荒謬的言語,不發表任何意見的同時,心中甚是不屑。 你們是聾嗎? 外麵都吵吵得那麼厲害了,不久前喊殺和慘叫聲甚至都到了廳中。 居然還覺得那李訓能擋住呂布? 想到這裡,韓胤看了眼唯唯諾諾的陶商,心中不禁暗嘆。 其父陶謙,也算是一位剛直大才,否則也不可能雄踞徐州一地那麼多年。 可惜,在這位陶謙長子身上,找不到一點類父的地方。 難怪陶謙臨死前,寧可把徐州讓給劉備,也不願意讓兒子挑大梁。 是真挑不起來啊! 正腹誹著,密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當身著甲胄,殺氣騰騰的呂布和陳宮,率眾出現在議事廳門口時,陶商等人呆若木雞。 過了好久,才有一位官員起身,指著呂布喝問: “呂布!何故犯我城池?!” 如果身體沒抖,聲音沒顫,這喝問說不定會有些威懾力。 呂布隻是冷笑一聲,一指那人: “大膽奸賊!死到臨頭,居然還敢蒙騙上官!” 說著,抄起手中槍矛,飛擲而出。 噗! 長矛帶風,力道恐怖,直接釘穿了此人的身體。 屍體倒地,鮮血橫流。 殺了這個出頭鳥,呂布又一次大喝: “左右聽令!砍下此人頭顱,以儆效尤!” “唯!” 親兵們七手八腳沖上前去,很快,那人的頭顱就被高高挑起來,掛到了一旁。 陶商以及其他幾個官員,在看見呂布到來之後,原本還想撐一下。 但看見呂布當麵殺人之後,還命人砍頭之後,直接繃不住了。 陶商更是直接癱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指著呂布: “呂,呂布,你要,要殺我?” 不等呂布說話,一旁便響起一聲大吼: “陶公!” 吼聲之中,滿是悲憤、委屈、以及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惜。 發聲的正是陳宮。 眾皆注視下,他一步步走向陶商,雙眼發紅,仿佛充斥著無盡的憤怒、焦急和關切: “都到這個時候了,您難道還看不出來,誰對您忠,誰是奸賊嗎!” 陶商本就被嚇得心神失守,此刻又被陳宮這麼這麼瞪著眼睛吼,腦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在陳宮喝問之後,他下意識問道: “誰……” “袁術,狼子野心之輩,聲名狼藉之徒!” 陳宮說這話的時候,特意看了韓胤一眼。 韓胤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隻要敢插嘴,呂布手裡的槍矛就會插進自己的嘴,很明智地選擇了低頭閉嘴從心。 “令尊恭祖公尚在世時,那袁術便對徐州之地虎視眈眈,更曾自立徐州伯!” 陳宮大聲道:“隻因令尊治州有方,百姓將士皆歸心擁戴,這才沒有給此賊可乘之機! 令尊逝世之後,袁術本欲率兵侵奪徐州,期間更暗通徐州各地居心叵測之輩,欲逼迫徐州認其為主! 所幸州內忠直之士皆念令尊恩德,推陶公您繼承州牧之位,以承其業!” 這番陳述事實帶貶低袁術的話喊出來,韓胤都說不出什麼來。 這也確實是事實。 陶商的腦子依舊處在宕機狀態:“然,然後……” “我主溫侯,於兗州時便聽聞,陶公有繼承父業,將其發揚光大之大誌!經過慎重思考,覺得當今天下,唯有您能與之聯手,以敵曹操那兇殘贅閹!故溫侯遠道來投,一心隻為輔佐陶公您安定徐州,以期日後一同成就大事!” 陳宮眼睛更紅,淚水已然淌下: “可您呢? 僅僅聽說了些許捕風捉影之言,就覺得溫侯是在圖謀您的州牧之位? 陶公!您可知,您這般認為,會讓多少州內忠直之士寒心啊!” 言語之中,滿是對呂布被誤解,以及陶商被蒙蔽的痛惜。 感染力實在太強。 聽得一旁呂布自己都快覺得,自己是真心在幫陶商。 “溫侯得知被您誤解,心中甚是傷感。我等欲來郯縣為您上血書死諫,以證其清白,卻被他阻止。稱,陶公您隻是一時被奸人蒙蔽,很快就會想明此事。 可他所受的不白之辱,誰又能懂!” 陳宮一把按住陶商的肩膀,眼淚都濺在了他臉上: “而就在此時,我等聽聞袁術竟又派人前來,欲與奸人勾結,蒙蔽於您,使您讓出州牧之位! 您可知,溫侯得知您即將鑄此大錯之時,是有多麼的心急如焚! 故,我等連夜調兵遣將,飛馳至此,想要勸諫陶公您改變心意,可卻遭李訓那惡賊阻攔! 他不僅不讓我等進城,更欲下令將溫侯亂箭射殺! 萬幸,守城將士之中仍有忠義之人,擒住李訓,開城放我等進入,我等這才在此要緊關頭,來到陶公麵前,與您言明此事! 陶公,莫要自誤啊!!!” 說到此處,陳宮幾乎泣不成聲。 至此,陶商的思維完全被帶偏。 這一刻,他眼中隻剩下兩個好人! 就是眼前的陳宮和呂布! 隻有他們,才是真的為了我好! 其他都是奸賊! 他一把拉住陳宮,心中的恐懼、驚惶、不安等等情緒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口子,大哭道: “若無公臺點醒,商便要冤枉了真正的忠義之士啊!” 一旁的韓胤,心中微微一嘆。 到底是當初能遊說張邈,說服其與自己聯手,後更幾乎使得兗州全境背叛曹操,差點讓其萬劫不復的大才。 別的不說,僅是這番義正詞嚴之間顛倒黑白,關切痛惜之間避重就輕的辯才,以及言語之中那強大的感染力和煽動力,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備。 呂布有這等大才輔佐,主公再想圖謀徐州,哪裡還有勝算? 哭過之後,陶商對陳宮和呂布深施一禮: “公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溫侯,接下來,我該如何做?” 陳宮、呂布對視一眼,目光掃視先前跟陶商在此地報團取暖的一眾官員。 “當今,陶公您最該做的,是親忠賢,遠奸賊,以安民心!”陳宮沉聲道。 已經上頭的陶商立刻會意,一指那些人,怒聲道: “來人! 將這幾個惡賊的頭砍下來!以儆效尤!” “唯!!!” 呂布的親兵們立刻一擁而上。 議事廳中,一時間鬼哭狼嚎,喊冤、怒罵、求饒之聲不絕於耳。 但最終,都伴隨著一顆顆人頭落地,徹底終結。 之後,陳宮和呂布又在這裡安慰了陶商一番,等他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這才命人送他去休息。 待陶商離開,陳宮這才望向韓胤。 四目相對,陳宮沒給韓胤說話的機會,輕輕一擺手: “回去告訴袁術,不要再打徐州的主意。 否則,定叫他有來無回!” 韓胤被兵士們送走之後,廳中,隻剩陳宮、呂布兩人。 陳宮微微一笑。 臉上,先前那種憤慨、不平之色已經消失一空。 若非臉上還掛著淚水,恐怕誰都不會認為,剛剛那個義憤填膺,泣不成聲的,竟會是他本人。 “主公,我們該出征了。 不過在這之前,我曾答應給您的,您得先收下。” 說著,陳宮對呂布做了個“請”的手勢。 呂布哈哈大笑,邁步走向剛剛陶商所坐的位子。 全然沒看見,身後陳宮眼底浮現出的陰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莫要自誤啊!(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