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少女清音環繞大明宮,眾朝臣聞言無不色變。 再伐登聞鼓? 你可真敢說! 可我們不敢讓你這麼乾啊! 畢竟朝中袞袞諸公還要臉! 逼著為國朝率軍出征的將軍女兒去滾釘板,這事兒好說不好聽! 大明宮內一時間氣氛陡變。 更有麵色發青的禦史狠狠瞪了一眼水溶,直接出班奏道: “臣江南道禦史祝拾遺,彈劾北靜王水溶毫無仁愛忠恕之心!” “臣大理寺少卿盧丹望彈劾京兆府府尹許友仁弄權枉法,賈玹一案另有隱情,懇請陛下允準三司再審!” “臣督察院僉都禦史尹雨春啟奏陛下,賈玹一案疑點頗多,臣懇請陛下準許帶回人犯,交由三司會審!” “臣,刑部左侍郎黃春啟奏,賈敷、賈玹父子為國機要,跋涉萬裡,十三年方歸,京兆府倉促將賈玹問斬於理不合,懇請陛下將賈玹一案發回三法司重審!” …… 一個又一個大臣站了出來。 官職一個比一個重。 公道自在人心,周婉怡狀紙上寫的分明,明明是竊居祖產的二房為了爵位產業,意圖將大房一脈趕盡殺絕,偏要給人家扣上連殺十三人的帽子,其中八個人還是在京兆府大牢裡殺的,還敢說這裡麵沒貓膩? 真當別人是傻的嗎? 一時間熙和帝坐在龍椅上如坐針氈,有些事情本是私下操作的,如何能拿到臺麵上說? 熙和帝眼睛不禁向外間瞅了一眼,想著午時三刻將至,那時,隨著賈玹被斬,一切爭吵都將沒了意義。 可熙和帝視線下移,在眾多朝臣臉上明晃晃的看見了“刻薄寡恩”四字,熙和帝猛然驚醒。 為了一顆豎子之頭,失了人心可值? “陛下,時辰不早了,不管是對是錯,先將人帶回來再說吧!” 最後出班的是一位老人。 這位白發蒼蒼的老者一身綠袍在一群紅色、緋色、紫色朝服的官員中極其顯眼,能以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出席今天大朝會的,也隻有他一人。 老人歷經元朔、隆武、熙和三朝,即便熬資歷,也該在三品的位置上致仕了,可老人偏偏就賴在從六品翰林院修撰位置上60年不帶動窩的。 無他,因為他復姓董狐,單名庸,主職修史,兼職教授皇子國史,不要說熙和帝,便是他老爹隆武皇帝,都曾是老爺子的學生。 熙和帝心有不甘,老人家也不急,隻淡淡撂下一句話,“否則,臣竟不知這史書該如何寫!” 熙和皇帝手持天鑒,掌控乾坤,一言可決人生死,可在大乾,也有他做不到的事,如,讓那隻循正道的董狐筆偏上一絲半毫! 一想到昭昭青史如實記載此事,百年之後,後人該如何看他? 熙和皇帝就出了一身冷汗! 身為帝王,追求的就是生前身後名! 董狐老先生,一聲當頭棒喝,熙和帝猛然驚醒,當即草草寫了詔書派了戴權去將賈玹帶回,又命太醫院給周氏、雲溪療傷。 至於賈玹要不要發回三法司會審,熙和帝一個字都沒提。 提到賈玹,熙和帝當真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賈玹當日在牢中評價熙和帝得位之正那段話,熙和帝現在正在想法讓這句話被董狐庸老先生知道,日後史書上,僅此一言,當有熙和帝一席之地。 恨得是賈玹竟然絲毫不給他麵子,當麵拒絕了他的招攬。 熙和帝搞不清楚,賈玹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為何能與七八十歲的老夫子那般頑固,捧著他爹隆武帝的臭腳不放。 要知道這大乾天下雖然是他爹的,也是他的,終究也隻是他熙和帝的。 太醫院中。 雲溪想要逃出去,卻被麵無表情的龍禁尉結陣擋了回來。 這位小姑奶奶,在大明宮那一番言辭犀利的話語,也已經聞名神京城了,大家可不敢讓她再伐登聞鼓,便是讓她碰都不能碰,畢竟大家還要臉。 於是,就有人調了一個都的龍禁尉過來,專門看著雲溪。 “雲二姑娘,莫要著急!” 太醫令張岐黃笑瞇瞇道:“周家小娘子身上傷口太多,還需小娘子幫著照料!” “你們這裡不是有醫女嗎?莫要欺我不知!” 雲溪小臉氣鼓鼓的,沖著外間龍禁尉揮了揮拳頭,那些人單個都不是她對手,架不住人家會結陣而上,在七人戰陣麵前雲溪就頂不住了。 “別人照顧,哪有自家人照顧精心、仔細!” “我……” 雲溪看著陷入昏迷的周婉怡也是無可奈何。 說起來這位也是她的長輩,也不能不管! 張岐黃仿佛知道雲溪在心憂什麼,輕聲道:“老夫聽聞,那孩子已經被人從法場救回了,現在暫且關在大牢中,擇日三法司再審呢!” 一聽這話雲溪懸著的心放下一般,精致的小臉上也露出笑容,興奮問道:“可是大乾隱衛出手了?” 雲溪不猜太上皇出手,是因為賈玹還被關在牢裡,沒有被直接放出來,甚至被封爵賞官。 “豈止啊!” 張岐黃神秘一笑,掰著指頭數道:“今日刑場可熱鬧了。出手的不隻有大乾隱衛、有你和周二姑娘,還有太上皇的聖訓、隆武大帝的聖旨,還有……” 老人家說到這裡有意拉長了聲音。 雲溪果然被引起興趣,一臉的討好道:“張爺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還有什麼?您到是說啊!” 張岐黃笑道:“聽聞還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劍仙,一出手就斬殺了不少人,把許府尊請來的一眾高手都嚇住了,當真兇殘的緊!” “女劍仙?” 雲溪腦子裡快速思索著,“難道是她?” 張岐黃繼續笑著,“不管是哪家的小娘子,當真兇殘得緊,誰娶了她可要倒黴了!” …… 賈玹現在就很倒黴! 賈玹把手伸入寧國府石獅子口中那一刻,手掌不知被什麼擦破了點皮,有鮮血流出,賈玹沒當回事,就從獅子上顎處往外掏自己初入寧國府時藏的東西。 現在想來,賈敬、賈珍父子,翻遍了寧國府,甚至把賈家祠堂都翻了一遍,沒有找到那東西,自然是沒想到賈玹會把東西放在寧國府最顯眼的地方。 東西一點都沒丟,一塊青銅質地的小型印鑒,還有一枚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碎片。 賈玹把東西往外掏的時候,那枚碎片,沾染了賈玹的鮮血,竟然直接融入了賈玹手掌,當時賈玹都嚇傻了。 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時賈玹渾身通紅,鼻孔冒火,整個人仿佛著了一般,手中東西也如小太陽般散發著刺目的白色光芒。 別人以為那時那枚青銅印鑒發出的異象,隻有賈玹清楚,那時那枚碎片造成的異象傳染到了青銅印鑒上。 現在,坐在京兆府大牢中。 賈玹內心一片清明。 許久安已經死了,許友仁有一萬個理由難為賈玹,但他不敢。 賈玹可是有倚仗的!
第七十五章汗青史書董狐筆,臣竟不知這史如何寫!(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