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慶祥和其他幾個被派出去乾活的弟兄,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仿佛他們做了什麼錯事。 再看他們搬上來的物件,趙承成一下子就明白了。 趙承成派他們去寶應縣是采購刀劍去的。 更精確地說,是去購買打仗用的兵器。 可餘慶祥買回來的玩意兒,數量是不少——點下來有五十二件,可質量就令人唏噓了。 能夠用來上戰場的,選來選去,也就隻有二十柄不到。 其餘的,要麼是菜刀、要麼是鐮刀,就連唱戲用的薄片刀,都被買來了…… 趙同瑞走上前來,拾起一把唱戲的把式刀,揮舞得就好像一根無力的麵條:“慶祥,你買來的就是這些玩意兒?給我當褲腰帶合適。” 就連老趙頭都搖著頭埋怨:“可不是?這幾口刀,別說殺人了,就是殺魚都嫌鈍。” 餘慶祥把頭埋得更深:“大哥,我錯了……” “錯什麼錯?把頭抬起來!”趙承成拍著餘慶祥的後背說道,“他們幾個說風涼話,你別理他們。你差使辦得不錯,要說真的有錯,其實是我考慮不周。” “大哥……”餘慶祥抬起頭,眼中都有些濕潤了。 “唉!我早該想到的,洪澤湖這兩年遭災,寶應縣裡剩不下什麼好東西了,就是有錢也買不到。慶祥能找來這些東西,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著,趙承成話鋒一轉:“不過這幾口還能入眼的刀,暫時就夠用了。同瑞,我問你,為什麼?” 趙同瑞忽然被點名,怔了一怔,才試探著回答:“是因為咱們鴛鴦陣,也不是人人都要用刀?” “算你小子聰明,那還不挑出來,分給充做短刀手的弟兄們,趕緊拿著真刀去操練?”趙承成命令道,“還在這裡說笑。要你去,就這就口刀都買不來!” “哦,好!”趙同瑞忙不迭地答應道。 “至於剩下來的短刀、菜刀,用繩子紮在竹篙上,就是長矛,一樣能用。實在沒法用的,也藏起來,將來有用得著的時候,別浪費了。”趙承成又道。 餘慶祥用感激的眼神,看著趙承成,這才略微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趙承成卻沒法鬆。 他剛才的話,一多半是為了安撫餘慶祥,另一半則是為了穩定軍心。 誠然,鴛鴦陣講究長短配合,的確不是人人都要用刀,反而是大部分人,按照分工使用的事盾牌、長矛、狼筅等其他兵器。 但不用刀,並不意味著可以不佩刀,到了搏命的時候,沒有趁手的兵刃,肯定不行,戰鬥力會大打折扣。 並且,做到人人佩刀、佩好刀還是第一步。 將來更要實現百分百的披甲率; 要配備火槍,完成冷熱兵器時代的跨越; 還要不斷改進槍械,前膛槍、後膛槍、機關槍; 同時要采購鑄造火炮,形成對敵軍的壓製火力……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先做到人人佩刀,對於現在的趙承成而言,就不是一個可以輕易達到的目標。 錢和資源是一方麵原因,另一方麵更重要的原因,是趙承成和趙家村,現在還沒有得到一個高速發展的安定環境。 龍集寨的高鑄九、高湖臺的魏友三、老子山的劉清揚…… 這幾個蟊賊,就是最現實的威脅。 他們的虛實,趙承成親自出馬,會同老趙頭,這兩天特意去打聽過了。 他們都是盤踞在洪澤湖的水匪,有的都已是三代、四代為匪,可說是根深蒂固。 這群人心狠手辣,犯下的血案不知有多少,已然是洪澤湖一帶大害。 且他們同鹽商多有勾結,時而會攬一些護送鹽船的差使,官府也奈何他們不得。 就這幫人,說是單純地跟趙承成搶地盤,說出去,誰信? 必然跟鹽商、跟李成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這才是趙承成,必須解決他們的原因。 趙承成打算先忍耐兩天再出手,他們卻先找上門來了。 不死找死! 這是從徐州銷售醃魚回到趙家村的第四天。 趙家村的漁民照例用三艘漕船拖著大網,在湖裡打魚,忽然從湖邊蘆葦叢裡躥出十幾條小船。 這些小船顯然是有備而來,吃水淺、行動快,且目的明確,一現身,就極速向漁船突進過來。 趙承成已經預備著這一出了。 他早就在漁船上都安排了本村的子弟,幫忙打魚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保護漁船。 他們見敵人靠近,立即揮舞起手裡的長竹篙,沖著對手就是一頓亂砸。 趙家村子弟的戰鬥力可不是開玩笑的,打得那些小船根本無法靠近。 見無法近身靠幫,這些人乾脆使壞,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把鐮刀綁在竹竿上,探到水下,專割漁網。 這張大漁網,是趙家村全村老少,費了大功夫才編織好了的,更是他們眼下賴以生存、發展的最重要的工具。 就這樣被破壞了,那還得了? 當日在村裡當值的趙同瑞,聞訊立即點起弟兄,駕駛另兩艘船,便去湖上增援。 前幾日,趙同瑞在船上大發神威,對麵小船一見他鐵塔似的身影,氣就矮了半截,趕緊掉頭走人。 有兩艘船還嫌逃跑太慢,連割漁網的鐮刀都被落在水裡…… 他們來得快、去得也快,且專往蘆葦叢裡走。 趙同瑞分明比他們強,卻是有力無處使,隻能收拾起受了重創的漁網,又從水裡撈起鐮刀,來找趙承成報告。 碩大的漁網鋪開有後世半座足球場那麼大。 趙家村的弟兄應對得當,趙同瑞的增援又十分迅捷,漁網雖然破損了十二三處,但麵積卻都不大。 老趙頭繞著大漁網走了三圈,對趙承成說道:“小事,這點傷,村裡人一個時辰就修好了,承成不必放在心上。” 趙承成點點頭:“那就麻煩大家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正好大家都在這兒,我有事要宣布!” 趙村長這樣一本正經地說話,沒有一次是不重要的,村裡人無不屏息凝神,靜心聽趙承成的發言。 然而他的話,這一回非但沒能安定人心,反而引起了一陣騷動。 “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承成啊,咱們可不能這樣,這不認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