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四年,多事之年。 朝堂之上東林黨與閹黨大戰,也在澎湖對戰荷蘭入侵者,戰而勝之。 這一年,天災人禍不斷,全國各地發生數次地震,朝廷增加了鹽稅,杭州,福寧兵變,廣州民變,黃河徐州處決口… 而遼東,數十萬居民除了苦寒之外,還在遭受女真的屠殺掠奪,無數慘案已經發生,或者正在發生… 當然,這些與趙洛一關係不大,因為離得太遠,他甚至都未聽說過,畢竟他隻是北方一個瀕臨破產的小地主而已。 但有一件事,他卻是無論如何無法逃,史料這麼說到: 福王就藩洛陽十年後,福王打著“奉敕創建”的旗號,興建“迎恩寺”。 迎恩寺坐北朝南,占地一百二十畝,山門前有一座歇山式建築的高臺戲樓。南北中軸線上依次分布著山門、金剛殿、天王殿、正殿、延壽殿、藏經樓等建築。山門鑲青石門額,上刻“迎恩寺”三個大字;山門內中軸線西側,豎立二通高大的創建碑,金剛殿三楹,天王殿三楹,殿之兩側有鐘、鼓樓;正殿三楹,內供釋迦牟尼佛,殿東側有伽藍殿三楹,西側有祖師殿三楹;延壽殿五楹,殿東西兩側有禪堂;藏經樓五楹,兩側配樓十八楹,內儲大藏經。最後有假山一座。另有地藏與十五殿三楹,僧舍十八楹。 費以巨萬,而公帑無與;成以逾年,而徭役無與。商者、陶者、工者樂就之,官府、農民若罔聞也”,可以想見創建迎恩寺工程之浩大以及廣大商者、陶者、工者的錢財、勞役負擔之重… ------------ 天寒地凍,狂風呼嘯。 在室內生著火盆都能將腳指頭凍得沒有知覺的情況下,趙洛一無可奈何的服了徭役。 他懷揣幾個窩頭,跟著村裡的叔伯和弟兄,一起前往了二十裡外的東溝,一路上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顯得沉悶無言。 出村沒多久,他就已經感到刺骨的冷意,雙手踹在腰間尚有些知覺,而下肢腳掌已經麻木。 而更加不幸的是,此時天上開始飄起了雪花,趙莊出來的八個人,全都仰頭看著這雪花,而後沉默。 從那天王府來人開始,短短十天之內,這已經是趙莊第四次被征徭役了,前麵幾次他因為年雖小,不足十七,因此不用去,隻是繳納了幾斤糧食,百餘銅錢,就這樣過去了。 但這次,他不得不去了,在第二次被征徭役時候,因為天寒地凍路麵結冰,恰好那次又是運送青石條,村裡有兩個漢子腳下打滑,加上監工皮鞭揮舞,導致其中一人被砸傷了腳麵。 而第三次,又聽說那石壁在山裡時候,就有兩名民工失足墜下山,還有一名石匠禁不住皮鞭,逃跑時候被殺死… 除了徭役稅之外,福王府又征收了一波恩稅,寓意感恩,忠孝節義什麼的,當然,名義上不是稅,而是捐獻。 這讓趙洛一也感覺有些頂不住了,他手上倒是還有些餘錢,但是那都是不能隨便亂花的,他還有計劃要實施,這樣下去怎麼了得? 為了省下執行計劃的錢,他也隻能服徭役了。 “啪!” “快著點!沒看要下雪了嗎?!” 從何莊那邊奔來一匹寶馬,馬上騎士身穿披甲,腰間配了一柄長刀,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揮舞著皮鞭。 “老爺…” 趙洛一的一個堂哥開口祈求道:“官爺,這都下雪了,實在不宜行動啊,要不等雪停了再說,要不待會兒路滑…” “啪!” 堂哥的話還沒說完,馬上騎士就冷笑一聲,將鞭子抽在了堂哥臉上,點點血沫隨風雪飄落。 “笑話!福王殿下感念其母溫良厚德,當今聖上禦批督造此寺,你們這群盲流推三阻四,是要害的聖上還有福王殿下不忠不孝嗎?嗯?!” 此話一出,無人再敢爭辯什麼,聖上禦批是忠,福王感念其母是孝,在這個時代,誰敢做不忠不孝之人?紛紛低下頭加快腳步。 不久後,趙莊與何莊的人聚齊,又一起朝著深山方向走去,低頭不語的趙洛一,最終還是挨了一鞭子,毒辣的鞭稍透過厚厚的衣服,帶給他鉆心似的疼痛。 雪越下越大,馬上騎士也被凍得縮手縮腳,口中散發出白色煙霧,他身強體壯且吃得飽,但也有些抵禦不住這寒冬的侵襲了,眼看著被征來的民夫在雪地裡邁不開步子,一幅遲緩的模樣,心中更是憤怒: “奶奶的!都快著點!這破天氣,老子陪你們這群賤貨在這裡挨凍,媽的!” 趙洛一麵無表情,不斷的抬起兩條胳膊用袖子去擦清鼻涕,鼻子都被擦的紅腫,而他的臉頰已經被凍得差點皸裂。 “據說當年李自成第二次進入河南,身邊僅僅幾千人,但一呼百萬,老板姓扛著鋤頭爭相加入義軍…”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臨近四五個村大約三四十人,一起來到了二十多裡外的東溝,那裡也有幾十人挑著大木頭在那等著。 風雪中,趙洛一明顯感覺到,同來的人當中,不少人都鬆了口氣,這木頭分量也不輕,但是比起青石條和石壁來說,卻是容易了不少,至少不需要擔心一不小心滑倒,把腿骨壓折。 “去!八個人一組,把那些木頭都給我抬起來,天黑之前必須運到十裡鋪!明白嗎?!” “啪!” 鞭稍刺破空氣,發出尖嘯,一群人走上前去,無可奈何的走上前去,打算要從東溝那群人手裡接過木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就在伸出手的時候,趙洛一心頭卻是一跳。 那些東溝的人原本低著頭,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但是在這一刻卻是忽然互相之間交換了一下眼神,趙洛一清楚的看到,那被凍麻木的臉上,一雙眼睛是那樣飽含殺意! “動手!” 就在交接混亂之時,一群人當中忽然傳出一個深沉的聲音,霎那間人群中沖出二十幾人,直奔馬上騎士而去! 趙洛一微微一愣,隨即轉身看去,隻見這些人手持石塊木棍,咆哮著沖上前,聲勢著實不小。 “嗖!” 還沒等趙洛一看清楚形勢,身後七八步以外,忽然有人扒開地麵覆土,抄起一張弓箭射了過去! “混賬!你們竟敢…啊!” 與此同時,幾人手中的石塊飛出,歪歪斜斜沒什麼力道的扔了過去,那箭矢正中馬上騎士腰間,隨幾塊快石頭也紛紛落在騎士身上。 “好!” 趙洛一此時還不知道麻煩來了,心中暗自叫好,卻不想忽然聽到身後有人低聲自語道:“草!狗官兵穿了兩層甲,裡麵還有一層內甲!” “情況不妙!射馬!快射馬!不然麻煩大了!” 忽然遭受襲擊的馬上騎士,先是被嚇了一跳,一邊打馬準備跑,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隨即一愣,發現箭矢並沒有讓自己受到多大傷害,那幾塊石頭也是歪歪斜斜,影響不大,頓時明白了什麼,於是調轉馬頭抽出腰間長刀,殺意凜然的吼道: “賊子好膽!竟然敢聚眾襲擊本官,看我非把你們殺個乾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