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溝這邊的村子，結寨明顯比趙莊要認真的多，這還沒到崇禎年呢，就已經有如此亂象了嗎？” 　　他口中的東溝，其實是由好幾個村落組成，除了東溝村之外，其他還有二道溝，楊莊，馬莊，喬家溝等，。 　　東溝的族老領著二十個村裡壯丁前來，滿麵笑容的領著趙洛一來到村裡，才剛進村，族老就連聲喊道： 　　“快快！敲鑼通知各戶，土豆小天師到，給大家分發土豆種糧來了！讓各家出至少一人到祠堂去！之前通知的事情別忘了，這種糧隻按小米的價格來賣，沒有錢的拿小米來換就行！”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以後想吃飽飯，就別省這點東西，你們自己沒去打聽嗎？” 　　趙洛一原本帶著笑的臉，一下子僵住了，這名號也太二了，寒風中他的臉就像是被凍住了一樣。 　　他看向四周，東溝村的村民大都新奇的看著他，對他指指點點，眼睛裡充滿了好奇，村裡的族老催促之後，村民都快速跑回村裡，開始通知其他人。 　　“甲首，這天氣冷，村裡拿到土豆之後，也要注意保溫，切不可凍壞了，村裡可以一起挖個地窖來保存，今年的話，整個村挖一個地窖就行，到明年最好各家都挖上一個…”趙洛一說到。 　　東溝一百多戶人家，很快齊聚祠堂，各戶出一人進入祠堂，其他人都扒在祠堂外傾聽，外麵寒風凜冽，趙洛一和族老交流了一下，讓人都擠了進來。 　　而後就是熟悉的流程，趙洛一讓自己帶來的人，在祠堂外現場開始水煮土豆，他則在祠堂內講述土豆種植，開場依然是告知所有人，種糧是有義士從海外得來，種植方法是從農書上學習的，隻有小部分種植經驗是他發現的。 　　而後就是講述土豆的保存，種植時節，塊莖種植，成熟表現，大致產量，食用方法等，所有人都在認真的傾聽，最後他又多次強調，土豆一旦發芽之後，不可作為食物，隻能用來種植，喂雞鴨等家禽也不可可以。 　　頓時全場點頭，互相看了一眼露出笑容來，一副圓滿了的樣子，不出意外的，他又聽到了那些‘終於等到這句真言了’‘呼！我擔心了好一會兒呢，還以為小天師對咱們村不滿意，不願祝福呢’‘有這句就可以放心了，這句話是不能少的，少了要出事，我表叔專門交代過的’。 　　趙洛一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但還是十分的無語，他先把煮熟的土豆切塊，分給在場的所有人品嘗，讓眾人確定這的確是糧食，最後就是分發土豆了。 　　約定的兩成四季抽成不變，糧種本身價格算是賤賣，隻按小米的價格來，一般人家也能承受的起，購買的人趨之若鶩。 　　比起他上上季在村裡推廣，此時的推廣效果好了太多，村裡七八成的人家都拿到了糧種，剩下的拿部分，照舊是他和族老一起簽下一個協議，約定先行給予糧種，後續這些人全額補上。 　　因為經過一些人的宣傳，許多人深信這儀式有些說法，這一環節顯得尤其鄭重，所有人都麵露沉寂之色，鄭重的按上自己手印，然後從趙洛一手上接過糧種，那表情不像是在按手印，而像是把自己的魂魄摁了上去一樣，趙洛一也一對一的單獨交代： 　　“這土豆一旦發芽，切不可食用…如約兌現…” 　　沒有能力當場買下他糧種的，大都是家裡有斷糧風險的，吃掉土豆的可能性不低，因此他要多交代，就像李老夫子說的那樣，菩薩施恩，也需要閻羅手段，如果沒有一定措施的話，他的土豆推廣千難萬難。 　　最後，他又留下了一本土豆種植手冊，交給了村裡，村裡給他一行人也安排了住處，靜待第二天前往周邊其他村。 　　“羅七，這次準備有些不足，明天你挑六個人，帶上錢糧回去，把各家的被褥帶來幾套…” 　　先前去那些村子，都在趙莊周圍不遠，一天就能一個來回，現在來的距離遠了，他發現自己考慮不到位的地方不少。 　　-------------------- 　　天啟六年冬，一直到年前，趙洛一都在各村奔波，講授農學推廣土豆，期間他推廣了二十幾個自然村，把抽成來的土豆賣出了大半，自己也是收獲頗豐。 　　寒風凜冽，大雪紛飛，年二十三這一天，他終於是得空回家，一行十餘人沿洛河回村，身邊除了羅七之外，就是村裡的衛隊了。 　　手上有錢，趙洛一也不吝嗇，這些隨他外出的衛隊成員，除了說好的工錢糧食以外，他還給沒人購置了一件棉襖，因此雖然天寒地凍，但在吃得飽穿得暖的情況下，眾人大都也隻是手上耳朵上生出凍瘡，整體上還是精神奕奕。 　　“咦？是人。” 　　道路兩旁積雪已經半尺深，洛河邊官道上一黑團緩慢的向前，在眾人臨近之後，這才發現那是一個人，佝僂著身子緩慢前行。 　　“東家，我去看看。” 　　羅七說著跑了過去，剛一伸手拉住，那黑團就仰麵倒下，羅七朝後喊道：“東家，是個小孩兒，怕是凍不行了。” 　　趙洛一領著人快步走過去，找書苑 ｗww.zhaoshuｙuaｎ.ｃom 他皺著眉頭蹲下身，也不顧小孩破爛骯臟的衣裳，把手放在小孩的腦門上，又摸了摸對方的手和軀乾，發現對方額頭高燒，軀乾溫度也不高，而手腳更是冰涼已經沒有意識了。 　　“放車上，這是凍餓的，就是不知道能否挺過來。”趙洛一抱起這個孩子，很是心疼，因為從身高體重，甚至麵相上來看，他都難以分辨這孩子的歲數，可能六七歲，也肯能八九歲了甚至十歲了身體輕的仿佛就剩下一把骨頭，臉頰眼窩都深陷，連頭發都是乾枯的。 　　他脫下自己的棉衣，就要用來裹住這個孩子，旁邊十幾人見狀連忙按住他，羅七攔住他說到：“東家我來！你身子還不夠強健。” 　　羅七脫下自己身上的棉襖，把孩子裹住放在車上，然後扯過車上一些麻布袋披在自己身上，這些麻布袋裹了幾圈，但還是四下透風，保暖效果極差，脫下棉襖沒一會兒，身上就開始發顫。 　　趙洛一嘆口氣說到：“這手腳有點凍傷，還有這風寒，也不知道這小孩兒能挺下來不。羅七，你也得注意身體啊…也是我的錯，就該多帶兩件禦寒衣物的。” 　　“哈哈！”羅七大笑一下，口中白霧呼出兩尺，然後說到：“東家放心，我之前可是在關外待過的，那地方可比這裡冷多了，而且我身體還不錯，咱也快到家了，沒事兒的。” 　　衛隊隊長趙平倉湊上前，摸了摸這孩子的手腳，鬆了口氣說到：“不用擔心洛伊，手腳凍傷不狠，沒啥大問題，回去一碗熱湯就能醒，就是不知道後邊能不能挺過風寒，也不知道是哪村的孩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