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埃利克(四)(1 / 1)

阿拉克.盧克建成後不久,整個胡加河一線出現了難得的寧靜,這既是迦太基大軍鎮守的原因,也有哈米爾卡和蒙毅懷柔政策的效果,但還是有一些奇怪的征兆,在羅馬特使離開後沒多久,以前鬥得你死我活的北方凱爾特各部族難得的安靜了下來。以薩貢托和馬西利亞為首的希臘城邦也開始向哈米爾卡頻頻示好。雖然哈米爾卡和蒙毅感覺有些奇怪,但是因為各地要處理的事務太多,有個平靜的前線也並不是壞事,所以兩個人也都沒有多想。埃爾切因為一直沒能懷孕似乎有了心病,蒙毅隻能每天多花些時間陪伴她,帶她到白色的懸崖上欣賞遠處美麗的風景,埃爾切特別喜歡這個地方,因為在天氣晴朗的時候能夠遠眺到數十公裡外的伊維薩島,那裡是他們第一次擁有彼此的地方,對埃爾切來說意義重大。蒙華和漢尼拔則在搬到新家的三年內完成了所有的步戰和馬戰訓練,成為了兩名合格的戰士,小哈斯德魯巴也很快適應了軍營裡的生活,並加入了新兵的訓練課程。莫雷納山脈的銀礦一直處於最佳的狀態,對羅馬的賠款也提前一年還清,整個迦太基都對哈米爾卡的功績贊譽有佳,伊比利亞南部也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一切似乎都在向好著的一麵發展。   可是就在漢尼拔過完十八歲生日不久,非洲內陸地區突然發生了叛亂,叛亂的火種很快就遍布利比亞和努米底亞全境,迦太基再一次如臨大敵。元老院對手握重兵的哈米爾卡發出了求援的命令。   在阿克拉.盧克的總督府裡,哈米爾卡召集了部下宣讀元老院的命令。命令要求“帥哥”哈斯德魯巴和阿德巴爾率領一半的軍隊回非洲平定叛亂。哈米爾卡和其他人則在伊比利亞堅守,以防北部的凱爾特人乘虛而入。   “奇怪,怎麼會沒有任何的先兆就出現了這麼大規模的叛亂。”吉哈斯塔奇怪地問道,因為事態突然這位副將也被哈米爾卡從馬拉加叫來參加作戰會議。   “確實奇怪,從迦太基傳來的消息說是因為前一段漢諾推行的土地政策出現了問題,才引發了這麼巨大的反彈。但是規模會這麼大,也是太出人意料了,不排除有人暗地裡煽動的原因。”哈斯德魯巴不是很確定地分析著。   “元老院倒是很大方,一下就讓我們抽調一半的部隊回去,還要叫我和哈斯德魯巴一起回去。他們自己倒是躲在城裡看熱鬧。”阿德巴爾憤憤不平地說。   “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迦太基好多年沒有打仗了,那些公民軍戰鬥力還沒有伊比利亞人強,不抽調我們還抽調誰去。”蒙毅雖然隱隱感覺有點奇怪,但是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不過好在他和哈米爾卡都坐鎮白城,留下一半的兵力應該還是勉強夠用的,最關鍵他不用再離開埃爾切了。   “元老院的命令我們雖然可以不去理他,但是迦太基是我們的祖國,迦太基的人民是我們的同胞,所以我們還是有義務要去幫助他們的。”哈米爾卡下定決定說道,“好在目前伊比利亞南部已經穩定,而北部的部族也沒有要進攻我們的預兆,你們帶一半的人馬回去,我和蒙毅、吉哈斯塔坐鎮阿克拉.盧克,以穩定整個伊比利亞的局勢。”   白岬之城的港口外布滿了準備遠航的巨艦,白色風帆在微風中輕輕地鼓動,經過一周的準備,支援非洲平叛的遠征軍終於要出發了。哈米爾卡帶著留下來的人在碼頭為遠征軍送行。   “一路順風,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哈米爾卡簡短的交待道。   “統帥放心,我們一平定戰事就馬上返回,你們在這裡留守一定要留意河對麵的那些家夥,說不定他們知道我們兵力減少後會蠢蠢欲動。”帥哥哈斯德魯巴關心地說。   “一路保重,等你回來我們再喝酒。”蒙毅擁抱了一下阿德巴爾。   “好,等我從迦太基帶幾罐好酒回來,到時候不醉不休。哈哈。”努米底亞勇士揮手和蒙毅告別。   望著漸行漸遠的艦隊,哈米爾卡的內心深處突然湧現出一絲的不安,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正在醞釀之中,他搖了搖頭,為自己的多疑而笑了起來,怎麼年齡大了膽子反而小了,當年自己孤身在西西裡和羅馬人作戰,那時候簡直無立錐之地。現在伊比利亞形勢一片大好,擁有堅城和重兵,還有蒙毅陪著自己,肯定不會有什麼事情。想完迦太基統帥就重新振作起精神,和送行的人群一起返回了城中。身後地中海的天際處滾滾的烏雲正在聚集,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秋風蕭瑟,從比利牛斯山方向吹來的寒風席卷了伊比利亞半島,在胡加河南岸登陸,侵襲著“白岬之城”。在胡加河上遊北岸一座名叫埃利克的伊比利亞人的城鎮,兩名迦太基的斥候正潛伏在附近的小山丘上,河麵上升騰起的霧氣籠罩著遠處的一切,埃利克也隻剩下一個模糊的身影。突然遠處傳來隆隆的聲響,兩個斥候馬上屏息靜氣地仔細聽著,慢慢的聲音越來越近,猶如從遠處滾滾而來的雷聲,整個埃利克城也驚醒了一般,喧囂的聲音從城內傳出。霧氣漸散後,斥候吃驚地看到,埃利克城周邊的平原上仿佛長麥子般的布滿了軍隊,他們認真地數著各種不同標誌的旗幟。天啊,好像整個北部的凱爾特人都來了。觀察了一會兒後,兩個斥候慢慢地後退至身後的小樹林中,匆忙跨上林中掩藏的戰馬朝著阿克拉.盧克飛奔而去。   自從哈斯德魯巴等人走後,“白岬之城”一直處在平靜之中,哈米爾卡和蒙毅每日都忙著處理各類的政務與軍務,吉哈斯塔也將馬拉加的事務暫時先交由副手管理,留在阿克拉.盧克幫忙。埃爾切見天冷了怕丈夫著涼,特意縫製了一件獸皮的大衣讓蒙毅每天穿在身上。在一個濃霧彌漫全城的上午,哈米爾卡突然收到了北方探馬的急報,連忙將所有的人召集到了總督府中。   “巴力神在上,胡加河以北的凱爾特部族有異動了。”哈米爾卡的話令所有剛剛到場的人都大吃一驚。   “這些人很會看時機嘛,正好等我們兵力減弱之時搞事,看來城裡有他們的探子。”吉哈斯塔甕聲說道。   “對方有多少人?主要領導者是哪個部族?”蒙毅沒有多餘的廢話,直奔主題。   “根據剛剛回來的探馬報告,河對麵幾乎所有的凱爾特人都集中在了上遊北岸的埃利克城周邊,似乎打算以那裡為據點有所行動。”哈米爾卡慢慢地在房間裡走動著,這是他思考問題所特有的習慣,“人數估計有十萬人左右。”   聽完這話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家都隱隱感覺北方部族集結時機掌握的太好了,仿佛和非洲的叛亂有某種聯係。   “隻有北方部族嗎?那些希臘城邦有沒有動靜?”蒙毅詳細地追問道。   “目前還沒有希臘城邦的消息,不過我感覺他們可能還在觀望之中,等待最有利的時機。”哈米爾卡判斷著。   “埃利克的國王布裡吉安難道是這次行動的主要謀劃人嗎?他應該不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連塔古斯河上遊的維托尼人也會來幫他。”邊上的希勒諾斯也加入了話題。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並不奇怪,奇怪的隻是時機和規模。”蒙毅最後總結道。   “不管如何,我們都不可以坐等對方來進攻,天知道還會有多少人加入他們的軍隊,我們要趁希臘城邦還沒有行動之前快速擊潰他們。”哈米爾卡看著眾人說道,“馬上集結軍隊準備行動,同時快馬通知胡加河以南臣服於我們的伊比利亞各部落,讓他們三天之內帶領部隊來阿克拉.盧克與我們會合。”   散會之後蒙毅留了下來,兩個多年的好友心照不宣地坐了下來,哈米爾卡在每次軍事行動之前都會習慣性的征求一下蒙毅的意見。   “《孫子兵法》上說: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我們似乎已經失去了先機。這戰不太好打啊。”蒙毅研究著埃利克周邊的地形說道。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時不待我,如果我們不以雷霆萬鈞之勢快速消滅這股敵人,許多還在觀望的部族很有可能都倒向對方,到那時情況就更復雜了。”哈米爾卡無奈地回答道,“好在還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真的就孤掌難鳴了。”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再有任何意見,阿克拉城留下三千人防守足以,扣除其他城市和礦區的守衛,加上前來增援的伊比利亞人,我們應該可以集中三萬人左右的兵力。”蒙毅默默地估算著可以動用的人數。   “兵力的確相差很大,不過對方都是烏合之群,應該不會太難對付。這次軍事行動,孩子們都可以參加了,先把他們安排在預備隊裡。”哈米爾卡想了想補充道,“你有空多陪陪埃爾切,軍中的事情我讓吉哈斯塔幫你代勞,三天之後我們出發。”   夜晚中的白城如同一座冰雪童話般的世界,這個要塞城市正在為又一次的出征而激動不已。行政區的巴力神廟裡火光熊熊,家屬們聚集在這裡進行著對親人的禱告,各種牲畜祭品不斷地投入祭壇的烈火中。軍營裡所有的人都在做著出發前的準備工作,大批的輜重開始打包裝車,許多新兵都在為首次的戰鬥而忐忑不安,這其中就包括了漢尼拔兄弟和蒙華。   “太過份了,居然把我分配到輜重隊裡去。”小哈斯德魯巴在帳篷裡憤憤不平地向著兩個哥哥抱怨道。   “你還小嘛,等你再大點就可以參戰了。”蒙華安慰著生著悶氣的小家夥。   “別抱怨了,哈斯德魯巴,我們像你這麼大時還在新兵營裡吃土呢,這次好不容易才有機會上戰場。”漢尼拔正興奮地擦拭著自己的裝備。   “不過我們自己也是編排在了預備隊中,有沒有機會參戰也不一定呢。”蒙華打擊著躍躍欲試的小戰士。   “好鋼用在刀刃上,這個可以你爸爸教導我的。”漢尼拔對蒙華眨了下眼睛說,“聽說這次蠻族有十萬之眾,我們在最關鍵的時候肯定能派上用場的。”   “我隻希望我們大家全都能平安的回來。”蒙華說完後看著帳篷外麵熱鬧的軍營心中默默想著,不知道到時候還能回來多少人。   “別擔心了,隻要我們在一起就一定能夠凱旋,神會保佑我們的。”漢尼拔堅定地把手搭在了夥伴的肩膀上說道,“走吧,臨行前我們去和我們的小夥伴打個招呼。”   戰象部隊也在做著出征前的準備工作,已經九歲的“布塞菲勒斯”還沒有參戰的資格,它的個頭已經像它母親般地長到了兩米左右,從嘴裡伸出了大半截的象牙潔白如玉。漢尼拔和蒙華來到了小夥伴住的象棚處,“布塞菲勒斯”有著靈敏的嗅覺,老遠就聞到了他們的氣味,馬上開心地跑了過來。   “小夥伴,我們明天就要和你的母親以及許多兄弟姐妹們一起出征了,你在家裡要乖點哦。”漢尼拔一邊撫摸著對方敏感的象鼻一邊輕聲說道。“布塞菲勒斯”則舒服地發出哼哼聲,撒嬌地用頭蹭著漢尼拔的身體。   “別為我們擔心,我們會平安回來的,你母親也一樣。”蒙華也一邊輕撫著小象的身體一邊說道,不遠處高大的“帕特拉”已經被象夫清潔乾凈,準備明天一早就裝載上象轎與韁繩。   “別心急,再過幾年你就可以和我們一起出征了。”漢尼拔一邊安撫著有點躁動的夥伴一邊說道,“到時候我們三個好朋友一起去征服世界,一起去征服星辰大海。”   蒙毅在安排完軍中的事務後才匆匆回到了位於總督府後麵一處不起眼的宅院中,雖然哈米爾卡讓吉哈斯塔幫忙,但是責任心很強的蒙毅依然親力親為地處理了很多份內的事情,這次出征事關重大,所以他隻有親自打理才會放心。當他走進臥室的房間時,看到埃爾切正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皎潔的明月,公主穿著當年在伊維薩島上所穿的輕薄睡袍,月光透過窗戶撒進房間,將埃爾切完美的身材顯露無疑。   “埃爾切,我回來了。”蒙毅輕輕呼喚著愛妻,眼前的情景令他不禁回想起在島上和埃爾切首次相擁的那個夜晚。   “聽說你又要出征了,是嗎?”埃爾切沒有轉身,但是蒙毅從她的背影可以看出她正在哭泣。   “別擔心,這次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們隻是去征討胡加河北岸的敵人。”蒙毅盡量想讓妻子寬心,所以沒有說的太多。   “可是打仗就會有危險啊,我最近老是夢到你上次負傷時被箭插滿身體的情景,我覺得這是神給我的預兆。”埃爾切轉過身,淚水早已鋪滿了美麗的麵龐。   “別傻了,那隻是夢,我怎麼可能會有事呢,這次是全軍出動,再加上許多歸附我們的部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我們兵強馬壯,戰鬥很快就會結束的。”蒙毅將妻子輕輕摟進了懷中,撫摸著她的秀發。   “我懷孕了。”埃爾切突然抬頭看向丈夫,眼光中閃著淚花。   “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蒙毅被突然降臨的驚喜搞得有點不知所措。他緊緊地摟住妻子,仿佛生怕她會離去一般。   “太緊了,親愛的。”埃爾切喘著氣嬌嗔道。   “對不起,我太開心了。”蒙毅慌忙鬆開了胳膊,“等這次回來我就哪裡都不去了,會天天陪在你們身邊。”   “你這次一定要走嗎?”埃爾切有點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沒有你別人也一樣可以去打仗的,你可以和哈米爾卡統帥說一下。”   “你也知道元老院前一段調走了很多人,哈斯德魯巴和阿魯巴斯都不在,軍隊中不能沒有我。”蒙毅雖然內心深處萬分想陪在妻子身邊,可是他知道自己身不由已。   “唉,我知道你的脾氣,你是個標準的軍人,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也不會偷生。”埃爾切看著蒙毅的眼睛堅定地說道。   “別說傻話了,我這次不會輕易冒險的,我保證一定會平安的回來。”蒙毅有點害怕地摟住妻子,不停地保證著。   月光靜靜注視著房間裡的兩個人,埃爾切依偎在蒙毅的懷中,像小貓一樣地睡著了,蒙毅則突然無法入眠,他回想著自己這十幾年來的經歷,仿佛就像做夢一樣。他看著已經進入夢鄉的妻子暗暗發誓,這次回來就再也不離開她了,為了自己的妻兒,哪怕麵對的是刀山火海他也會毅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