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迦太基(四)(1 / 1)

在哈斯德魯巴離開的日子裡,漢尼拔與蒙華開始協助吉哈斯塔管理起伊比利亞這片廣大的土地。除了城市的管理、各處礦產資源的生產管理還有軍隊的組織訓練,兩個年輕人通過不斷地學習和鍛煉,各方麵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為他們將來的事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隨著半島綿長雨季的結束,漢尼拔和蒙華跟隨著吉哈斯塔開始了一年一次的領地巡查,其中主要針對塔爾特蘇斯北部、胡加河上遊地區各部族的訪問尤其重要,因為這裡既是新征服不久的土地,同時也是重要的礦產開采地。   阿波羅將溫柔的陽光射向萬物復蘇的大地,放眼望去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群芳綻放、百草豐茂,道路邊溪水蜿蜒、林木蔥鬱,野兔和土撥鼠時不時地探出身子,鳥兒在枝頭歡快地歌唱,遠方的高山植被層疊起伏,如同綠色的被子鋪蓋在無邊的梅塞塔高原之上,一切都顯得生機盎然。漢尼拔與蒙華緊緊跟隨在吉哈斯塔的身後,一邊盡情呼吸著深山裡特有得令人通體舒坦、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一邊警惕地四處查看,他們已經在這綿延起伏的大山中行進多日,沿途視察了多個伊比利亞城鎮。   “吉哈斯塔叔叔,我們今天這是要去哪裡?”漢尼拔一邊觀賞著路途的景色一邊好奇地問道。   “我們今天要去卡斯圖羅城,那座城鎮位於瓜達爾基維爾河上遊附近,是接近利納裡斯的一座極為重要的城市。”吉哈斯塔在馬上心情愉悅地回答道,“那裡附近有豐富的銀礦,哈米爾卡統帥在生前就非常想要控製它了。”   “我記得卡斯圖羅是在我們不久前征討完奧瑞塔尼人後就主動投降我們的城邦之一。”蒙華思索著問道。   “你說的沒錯,很早以前腓尼基人就已經知道那裡礦藏豐富了,加迪斯政府一直千方百計想要控製那裡的資源,不過都沒辦法征服卡斯圖羅彪悍的伊比利亞部族。”吉哈斯塔得意地說道,“後來他們一度成為奧瑞塔尼王國的附庸,直到我們消滅了馬爾克斯,他們才重新獲得了獨立。”   “那他們現在算是我們的同盟還是屬地呢?”漢尼拔不解地問道。   “哈斯德魯巴統帥還在繼續執行你父親的政策,對這些主動示好的部族城邦簽署同盟條約,主要是獲得他們的礦產權和征兵權。”   “希望他們是真心和我們結盟的,不然就麻煩了。”漢尼拔有點擔心地說道,奧瑞塔尼人的背叛令他對這些伊比利亞部族始終有點不太信任。   “應該不至於,伊斯托拉提歐斯首領對卡斯圖羅的首領卡洛尼斯非常了解,他說卡洛尼斯是一個將榮譽和誓言看得高於一切的人。不過有備無患,我們還是小心一些為上策。”吉哈斯塔說完漢尼拔和蒙華不約而同地看了一眼身後由兩千努米底亞騎兵組成的長長縱隊。   傍晚時分,卡斯圖羅城終於映入了眾人的眼簾,這座中等規模的城鎮依山而建,瓜達爾基維爾河的支流在山下緩緩流過,成為這座城鎮天然的護城河。河上建有一座木質的橋梁,在夕陽的陪伴下,歡迎的人群已經在河流兩岸的草地上載歌載舞了。   “看來我們沒必要帶這麼多人馬來。”漢尼拔看著眼前一派節日的景象對同伴說道。   “有備無患嘛。”蒙華看著遠處的人群聳了聳肩膀。   吉哈斯塔麵露微笑帶著漢尼拔和蒙華下馬走上前去,卡斯圖羅的首領卡洛尼斯舉著手上的花環率領身後的人群站在橋頭歡迎著。   “眾神在上,歡迎您的到來,尊敬的吉哈斯塔總督,你在馬拉加和阿克拉.盧克的治理功績令你在伊比利亞人心目中聲名顯赫。”卡洛尼斯一邊說著一邊將花環掛在了吉哈斯塔的脖子上。   “巴力神保佑你,尊貴的卡洛尼斯首領,你實在是太過獎我了。”老將軍擁抱了一下對方後說道,“我的一切功績都是哈米爾卡大人和哈斯德魯巴統帥指揮有方得來的。”   “願神引領著偉大的哈米爾卡和麥勒卡特.蒙一起步入神聖的天堂。”卡洛尼斯對著吉哈斯塔表達著哀悼之情。   吉哈斯塔這時將身後的兩個年輕人拉了上來,介紹給眾人道:   “這兩位就是已故統帥和將軍的愛子,哈米爾卡大人的長子漢尼拔與蒙將軍的獨子蒙華。”   “啊!原來是兩位英雄的後人,失敬失敬,拉曼查高原隘口一役,兩位少年英雄可是立下了不世神功啊,周圍所有的部落都在傳頌著你們的英勇戰績,大家都稱贊你們傳承了先輩的衣缽,將來必能乾出一番偉大的事業來。”卡洛尼斯一邊贊美著一邊讓身後一名美麗的少女將花環分別套在了兩名年輕人的脖子上。在給漢尼拔獻花的時候,少女好奇地偷偷瞄了對方一眼,而此時漢尼拔也正巧看向對方,四目相對的一刻,兩個年輕人的內心深處都驚起了一層波瀾,同時臉色都微微一紅。   “這是我的愛女伊蜜爾絲,今年剛剛十五歲。”卡洛尼斯微笑地指著剛才獻花的少女向著迦太基眾人介紹道。細心的蒙華發現了同伴看著伊蜜爾絲時異樣的眼神,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悄悄用肘部碰了碰漢尼拔,同時壞笑地沖他眨了眨眼睛。   “夜晚已至,大家進城再聊吧,我們已經在廣場上準備了盛大的晚宴來歡迎諸位貴客的到來。”卡洛尼斯說完引領著眾人向著城鎮的方向走去。   夜幕中寬大的廣場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廣場四周擺滿了席地而坐的案幾和毯子,卡洛尼斯引導著吉哈斯塔等人入座後,卡斯圖羅的大小貴族也紛紛找到相應的席位就坐。仆人們很快就端上了美酒與美食,整隻的烤全牛與烤全羊被抬到場地的中央,在樂師演奏的歡快音樂聲中,一群青年男女跑進廣場圍著火堆跳起了伊比利亞最盛行的凡丹戈舞。在歡快的三拍子下,一對對的男女舞者在快速的節拍中變換各種步伐與動作,展現出輕鬆嬉戲的風格,看得漢尼拔和蒙華目不轉睛,而場邊上圍觀的人群也跟著節拍鼓掌和跺腳。這時一個單獨的舞者邁著輕快的舞步跳到了兩人的跟前,身上的舞裙配合著音樂收放自由,舞姿美妙得如同一隻蜻蜓點在碧綠的湖中,輕輕泛開漣漪,頭上美麗的飄帶甩動如同彩蝶紛飛。   “是伊蜜爾絲公主,國王的女兒。”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這時漢尼拔才發現眼前這個舞姿曼妙的少女居然就是剛才給自己獻花的人。現在這位少女變成了一隻美麗的彩蝶,在自己的麵前翩翩起舞,秀美的臉龐在火光的映襯下閃現著迷人的光彩。在音樂快到結束時拍子越來越快,配合著近乎瘋狂的響板節奏抵達了全曲的高潮。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這激情四射的音樂與舞蹈所陶醉,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看得如癡如醉的漢尼拔甚至都忘記了鼓掌,伊蜜爾絲因為剛才激烈的舞蹈動作而麵色通紅、微微喘氣,當她發現漢尼拔發呆般地看著她時,馬上羞澀地跑到了父親的身邊,卡洛尼斯開心地聽著眾人對他掌上明珠的誇贊。   “怎麼樣?看入迷了吧,這個公主不錯吧。”蒙華發現了漢尼拔追隨著伊蜜爾絲的眼神時捅了捅他的身子,悄悄地在同伴的邊上耳語道。漢尼拔則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假裝開始喝起酒來,這時場上又跑進來一群強壯的部族戰士,在鼓聲中跳起了雄壯的戰場舞步。蒙華看得津津有味,可是漢尼拔此時的腦海中隻有剛才伊蜜爾絲曼妙的身姿。在廣場上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中,酒宴上眾人推杯送盞、高聲淡笑,而伊蜜爾絲公主則一直依偎在父親身邊,令漢尼拔不敢輕易地直視。隨著酒宴漸入尾聲,樂師們奏起了馬拉古艾納舞曲,這種舞曲是凡丹戈舞曲在馬拉加地區的變體,在馬拉加地區非常盛行。吉哈斯塔長期擔任馬拉加總督,自己對這個舞曲無比的熟悉,在卡洛尼斯的盛情邀請下,吉哈斯塔和眾人紛紛走進了廣場中央,大家一起合著節拍跳了起來,宴會此時達到了高潮,蒙華也被一位當地的貴婦邀請上場。而漢尼拔卻發現伊蜜爾絲不見了,略感失落的巴西德少年坐了一會兒就獨自離開了熱鬧的廣場,他打算一個人去靜靜心順便巡視一下城外的部隊。   城外曠野上的迦太基營地裡也是熱鬧無比,卡洛尼斯派人送來了許多酒肉犒勞迦太基人,士兵們正圍坐在一堆堆的篝火邊喝酒吃肉、嬉笑談天,隻有站崗與巡邏的士兵仍然盡忠職守,有過埃利克的慘痛教訓之後,迦太基軍隊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會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漢尼拔在巡視完營地後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就又向著城鎮走去,在快要到達河邊的時候,他發現一個人影正坐在離橋不遠處的河岸上,月光下艷麗的舞裙倒映在粼粼的水麵,伊蜜爾絲公主正在那裡靜靜地看著河水。漢尼拔突然感覺到心跳加速,既有緊張也有欣喜,仿佛眾神聽到了他內心的呼喚一般,公主突然抬起頭看向了他,漂亮的眼眸在月光中如夢如幻。   “公主,你怎麼會在這裡?”漢尼拔突然發現自己笨嘴拙舌起來。   “你不是也在這裡嗎?”伊蜜爾絲看著緊張的漢尼拔笑了起來。   “這個,我是來巡視軍營的,你一個人在這裡會不安全的。”漢尼拔很惱火地發現自己平時的優秀口才怎麼關鍵時候都派不上用場了。   “這裡是我的家啊,怎麼會不安全的呢?”伊蜜爾絲歪著頭看著眼前的年輕英雄,“何況我的武藝也不比我的舞蹈差呢,我可是從小就在父親指導下學習劍術哦,不信我們比試一下。”小姑娘露出調皮的笑容,一口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如珍珠般的美麗。   漢尼拔被對方大膽的直視看的臉色腓紅,幸好黑暗的夜色做了掩護,令他不至於太過尷尬。   “這個……比試還是算了吧,搞不好我會是你的手下敗將呢。”漢尼拔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最後終於鼓足了勇氣坐在了伊蜜爾絲的身邊。   “能和我講講卡斯圖羅外麵的世界嗎?我真的很好奇。”公主轉過頭看著身邊有點緊張的迦太基將軍。   “嗯,這個,要從哪裡講起呢?”漢尼拔猶豫了半天。   “從你的家鄉開始講起吧。”小姑娘那充滿了期待的眼神令漢尼拔根本無法拒絕。   月光和遠處閃耀的燈火映襯著河岸邊兩個靠緊的身影,輕輕的流水聲與蟲鳴編織成夜晚的歌曲。在漢尼拔聲情並茂地描述中,伊蜜爾絲睜著大眼睛不時地發出輕輕地驚呼。等到漢尼拔終於講完時,時間已經不知不覺地流逝了許久。   “現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漢尼拔其實很希望和身邊的佳人永遠這樣坐下去。   “唉,好吧,我們回去吧,估計我父親又在到處找我了。”小姑娘嘟著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後轉身向著前方燈火通明的城鎮走去。漢尼拔則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你們明天就要回去了嗎?”伊蜜爾絲頭也不回得突然問道。   “大概是吧。”漢尼拔有點猶豫地回答道,他突然有點不想這麼早回去,“按計劃行程我們還要去其他部族巡視一下就回去,阿克拉.盧克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白岬之城,聽上去好美的樣子,我真想去看看。”小姑娘羨慕地說道,“我們這裡很早就流傳著麥勒卡特與圖爾德塔尼公主的浪漫傳說。”   想到這兩個人最後悲慘的結局,漢尼拔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伊蜜爾絲似乎也想到了這點,所以兩個人突然變得沉默起來。在塔尼特目光的注視下,兩個人一前一後無聲地漫步,城鎮的大門很快就到了眼前,蒙華與卡洛尼斯已經不放心地帶著衛兵出來尋找他們了,當發現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卡洛尼斯的臉上露出了不經意的笑容,而蒙華則壞笑地朝著同伴眨了眨眼睛。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分別時這對剛剛認識的年輕人有點依依不舍地互相看了一眼,從眼神中兩個人都讀到了一些充滿了期待的東西。   第二天清晨,在還未散盡的炊煙與迷霧之中,迦太基的軍隊已經集結完畢準備出發了。歡送的人群少了許多,很多人還因昨晚的酒宴而宿醉未起,在人群中沒有看到伊蜜爾絲的身影令漢尼拔倍感失落。吉哈斯塔不停感謝著卡洛尼斯的盛情款待,而漢尼拔與蒙華則跑前跑後的督促著部隊開始啟程。在歡送的人群已經回城,迦太基的大隊人馬徐徐開拔後,負責殿後的漢尼拔戀戀不舍地再次看向這個城鎮,在昨晚相同的地方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狂喜地立刻策馬奔去,美麗的伊蜜爾絲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金色的長發在微風中輕輕拂動。   “我以為你不來送行了。”漢尼拔坐在馬上看著眼前的少女,突然產生了想把她也一起帶走的沖動。   “你是這樣想的嗎?你還會想見到我嗎?”公主藍色的眼眸中也流露出了一絲的不舍。   “當然想,你可以讓你父親帶你來阿克拉.盧克,我會在那裡等你的。”漢尼拔充滿期待地說道。   “那一言為定哦,也許我真的會去找你的。”伊蜜爾絲看著漢尼拔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一言為定,我會等你的,我對巴力神起誓。”漢尼拔舉起右手既是向伊蜜爾絲保證也是在向她告別。迦太基隊伍已經快要消失在遠方了,召喚他的號角正在催促。漢尼拔一邊向著隊伍的方向急馳一邊回頭看向卡斯圖羅,那個白色的身影還在那裡向他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