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破曉,眾軍戶臉上洋溢著笑容,排好隊列,緩緩等候往前移動。 在那裡,楊有財拿起毛筆寫下契約,細細對照,待確認無誤後,方才蓋下千戶所的官印。 “下一個!”一個完畢後,他吐出舌頭蘸了蘸毛筆,歪著腦袋朝身後吼道。 一名壯漢立刻笑著補了上來,拿好昨日分發的憑據,笑著遞了上去:“楊叔,俺是靠近林子那塊地。” “叫誰叔呢?”楊有財皺著眉頭喝道:“規規矩矩排好隊,我自會按照規矩給你辦理,別和我在這拉關係。” 那漢子訕訕一笑,一手摸著腦袋,一手搭在腰間連連點頭哈腰。 楊有財捋了捋山羊胡須,張開憑據仔細核對,確認無誤後,再度取出千戶所的大印蓋了上去。“下一個!” 伴隨著一聲聲尖細著嗓子的呼喊,原本冗長的隊伍逐漸消失,田間的歡聲笑語也跟著多了起來。 分到土地的軍戶三五成群,大笑著往田間奔去,也不顧上地上臟亂,撲通一下躺在地裡,大口呼吸著泥土的芳香。 幸福的歡呼回蕩田間,久久不能散去。 左夢庚掃了一圈,笑著與趙虎一同往家中奔去。尚未入內,就見昨日來鬧事的惡霸,領著三四個打手,滿是諂媚地站在衙門外。 “怎麼,皮又癢癢了不成?想叫爺爺給你鬆鬆?”趙虎牛目一瞪,張大嘴巴吼道。 張川笑著搖搖頭:“二位將軍,昨日都是誤會,誤會。我們老爺今日特地讓我拿些細軟,算是給二位將軍的見麵禮。” 說著,他讓人打開小匣子。 裡邊黃澄澄一片,整齊擺放著一根根金條。 左夢庚粗略掃了眼,至少四十多根。 趙虎正欲破口大罵,左夢庚率先搶過匣子,拍著張川的肩膀說:“黃老爺客氣了,大家都是朋友,這麼客氣左某這麼好意思。” 話雖這般說,但手上的動作卻很誠實。 張川一愣,暗道:“這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無恥之人。” “黃老哥的東西我就收下了,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不留諸位吃飯了。”愣神間,左夢庚對準幾人一笑,邁步往裡走去。 “哎!”張川一下就急了。 “怎麼?”左夢庚停下腳步,偏過頭來,冷笑著問道:“難道,你們還有什麼別的什麼打算?” 張川連連擺手:“我哪敢吶,我們老爺向來喜好結交英雄豪傑。知道了您的名聲後,就起了結交的念頭,所以特地派我來,請您去城中一聚。” 趙虎一個箭步沖到張川跟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怒斥道:“黃天好大的狗膽,難道還準備給我兄弟擺下鴻門宴不成?” 張川在空中蹬動雙腳,接連晃動腦袋:“我們老爺真的是發自內心請幾位將軍,絕不敢有半點虛言。” 左夢庚走上前,示意趙虎鬆開張川,問道:“何日?” “明日晚間,靜候將軍到來。” 張川驚魂未地說。 左夢庚點了點頭,輕笑道:“回去告訴黃天,讓他備上美酒美食,明日我若是吃得不舒服,那可別怪我不給他麵子。” 言畢,邁步往衙門內奔去。 “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恨恨瞪了張川一眼,趙虎緊隨左夢庚的步子。 待步入大廳,左夢庚尚未坐定,立刻就被趙虎一把抓住:“你這般輕易答應黃天,就不怕他對你做出些什麼不規矩的事情?” 左夢庚笑了笑:“他不敢。” “不敢?” 趙虎氣得胡須微顫:“這種地頭蛇,視王法於無物,還有什麼不敢的。” 左夢庚反問:“他再厲害,敢當著全城人的麵殺官嗎?” “這可是誅滅九族的大罪過,哪怕是他身後通了天,也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出來。” 趙虎一愣,摸著腦袋問:“那你說說,他請咱們吃飯,到底有何用意。” “不知道。” “不知道?”趙虎一下瞪大虎目,吼道:“那你還敢去?” 左夢庚聳聳肩膀:“這有什麼不敢的。再說了,不吃白不吃,給我把瘋驢子楊有財都給叫上,咱們一起吃他個肚圓。” 言畢,他抱住小匣子就往侯玉珠的閨房奔去。閨房內,侯玉珠正坐於梳妝臺前,任由翠兒為其梳攏頭發。 翠兒一邊輕撫侯玉珠秀發,一邊笑著贊嘆:“小姐,您的頭發可真柔軟,不像我,乾癟癟的,摸上去毛毛躁躁的。”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侯玉珠笑吟吟地說道:“你這死丫頭,就會用花言巧語來哄騙我,嘴裡邊就沒一句實話。” “誰說的?!”忽然,一道略帶玩味的聲音陡然響起。主仆二人皆是身軀一顫,“嗖”一下將目光移到門邊。 左夢庚正懷抱著木匣子,一滿臉笑意地看著二人。 “姑爺。” “夫君。” 二人各自喊了一句。 左夢庚笑著點點頭,朝翠兒冷聲吩咐道:“你出去,我有事情要與夫人說,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侯玉珠一下羞紅了臉,翠兒則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侯玉珠,邁步往屋外走去。 待大門關閉。 昏暗的屋內,隻剩下左夢庚與侯玉珠二人。 “夫君....現在還是白天,不要...嗚嗚嗚...”侯玉珠還想反駁,左夢庚一下放下小匣,化作餓狼一般撲了上去。 侯玉珠隻覺渾身一顫,漸漸的迷失在左夢庚懷中。 ... 半個時辰過後,二人再度穿好衣衫。 看著麵色潮紅的侯玉珠,左夢庚滿是得意,伸出大手為其撩好額前淩亂的青絲。 “壞胚,就知道作踐我。” 幽怨地剜了眼丈夫,侯玉珠伸出粉拳輕錘她的胸口。 左夢庚一笑:“我看你剛才不也挺...” 話未說完,卻被嬌妻一下捂住嘴唇,“不許說...不許說!”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了。” 看著妻子跺腳的模樣,左夢庚連連舉手投降,“我給你看個好東西,保準你今晚乖乖聽我的話。” “我才不信呢。” 侯玉珠滿臉不信。 左夢庚沒有說話,隻是手啪嗒一下,打開匣子。 頃刻間,黃澄澄的亮光盈滿小屋。 侯玉珠看得瞪大雙眼,捂住紅唇問:“你這是從哪來的這麼些金子?” “別人送的。”左夢庚神秘一笑。 “送的?” 侯玉珠低頭喃喃,忽然又抬起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怪嗔道:“夫君騙人,這金子少說都有接近百兩,什麼人會送這麼多的金子給你。” 說著她背過身子,腮幫子鼓鼓。 左夢庚也不辯解,從中取出一半金條,將箱子再度合上,遞了過去,“這剩下的是咱家的,另外一半是虎子的。” 侯玉珠蹭一下轉過身來,滿臉不可置信地問:“你是說,這些錢交由我掌管?” “不然呢?” 左夢庚笑了笑:“咱們本是一體,這些錢就當是為咱們兒子準備的吧。” 侯玉珠喜上眉梢,宛如白玉般的小手,趁機攀上左夢庚腰肢,紅著臉說:“子嗣的事情還要多靠夫君操勞。” 左夢庚點了點頭,抱住黃金就往外出走。 當天晚上,左夢庚不敢入屋,獨自一人坐在臨時書房,思索起黃天的用意。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 多麼順耳的流程啊。 不過他倒要看看黃天手中的手段,到底能不能讓他眼前一亮。 想著,他邁步走出書房,遙望起天上星空。 ... 黃府。 張川跪倒在地,笑著稟報道:“老爺,那家夥答應了,他說明日晚間準時赴宴。” 黃天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張川一揮手,笑著往外走去。 緊接著, 一道冷聲陡然響起:“大人交代你的事情,都辦妥了嗎?那可是十萬兩的大買賣,若是真的砸了,你知道後果的。” 黃天麵無表情地回道:“放心吧,砸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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