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的路隻是有些曲折,繞過曲陀山後,就是鐘成所在的村莊,從小在這裡長大的兩人對黑夜很熟悉,告別之後,鐘成則是一路小跑,絲毫沒敢耽擱,鐘南更是誇張,看到鐘成走後,立刻變得緊張起來,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完了完了,回去又得餓肚子。”想到可能還會受到一頓臭罵,鐘南的臉徹底耷拉了下來,無精打采,像是準備著回到山頂的審判。 鐘南打起精神,跟下山時的慢慢悠悠不同,而是使出了全部的能力,翻轉、跳躍,加速趕回住處,下山用了半個時辰,那麼上山隻花費了兩刻鐘,這麼短的時間也足以說明了鐘南對吳濤的恐懼。 回到山頂,鐘南左右環顧,步伐小心翼翼,時刻提防,生怕發出一點的聲音,躲在遠處的鐘南,伴著月光仔細看著屋前,發現除了屋內亮著微弱的光之外,屋前沒發現吳濤,便躡手躡腳的向旁邊自己居住的小屋走去,來到門前,剛想要推開房門,聽到身後那熟悉的聲音傳來,“回來也不打聲招呼!”言語間很是嚴厲,卻也夾帶著些許的擔憂。 鐘南聞聲轉身,不經意間打了個趔趄,然後穩住身形,有些支吾道:“我將鐘成送下了山,所以才會這麼晚。” 吳濤當然知道,言語還是充滿著嚴厲,“以後注意時間,再有下次,晚上就不用睡了。” 鐘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應答,目送著吳濤回自己的房屋,到門前時,吳濤停了下來,厲聲道:“廚房有東西,自己弄些吃吧!” 聽到吳濤的這句話,鐘南在原地愣住了一會,“什麼情況”鐘南又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這種結局是他完全沒有預想過的,反正自己暫時安全了,鐘南也不再顧慮什麼,一個人去廚房收拾了些東西吃。 深夜後,鐘南躺在床上熟睡,這時房門突然打開,吳濤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悲風,悲風手中托著微微閃爍的蠟燭,兩人慢慢的走到床邊,看著熟睡的鐘南。 悲風小聲的說道:“主,您身有舊疾,每日還要給少爺度氣養身,我怕對您會有影響。” 吳濤看著鐘南,為了避免吵醒他,故意將聲音壓得極低,“我自有分寸。” 空明決在體內運轉,內力聚於丹田之中,單手提氣,將內力集中於右手之上,輕輕撫摸在鐘南的小腹處,映著微弱的燭火,能觀察到鐘南臉上時而眉頭緊鎖,時而安靜平和,臉色一直紅潤,狀態達到最佳時,吳濤才停了下來,帶著悲風靜悄悄的走了出去,並帶上了房門。 第二天天還未亮的時候,像往常一樣,鐘南早早了偷偷溜出房屋,躡手躡腳,防止被正屋中的吳濤發現,隻不過鐘南還隻是小孩子心思,怎知這一些都在吳濤的掌握中。 這些東西吳濤早就見怪不怪,知道鐘南出去的目的,也就不會做任何的阻攔。鐘南出門後,往那片竹林的方向走去,來到竹林深處,鐘南左右環顧,發現無人跟隨,便小聲呼喊:“老前輩,您出來吧!這裡沒人了。” 鐘南說完後,一身著白衣,白發似雪的人背對著鐘南站在那裡,然後慢慢轉過身來,這人便是吳濤的師兄,流雲道道子無塵。仔細看著八年後的無塵,與當初並沒有太大的區別,麵容還是一樣的溫和,隻不過時間還是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他慈愛的看著眼前的鐘南,用手摸了摸鐘南的頭,“你今日比平常早了兩刻鐘。” 鐘南用手撓了撓頭,傻笑了幾聲,如實地回答道:“這近一個月的睡眠很足,而且精神狀態極好,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無塵在鐘南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在鐘南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順手拉住鐘南的手腕處,往前走了幾步,發現鐘南體內有一股熟悉而又很精純的內力在體內流動,這股內力很溫和,不會絲毫影響到鐘南本身的修煉,無塵猜想應該是吳濤偷偷為鐘南輸送的內力,嘴角一笑,再次問道:“你是否感覺到小腹處跟以往有些異常?” 鐘南很詫異的看著無塵,“您是怎麼知道的,這些天我總是感覺小腹處有幼蟲蠕動,還時不時的感覺到身體發熱,精神倍增。” 無塵知道這應該就是吳濤給鐘南輸送內力的結果,但是鐘南年紀尚幼,不知道怎樣利用,而且吳濤也沒有傳授他,才會造成如今鐘南丹田處奇異的動靜。無塵讓鐘南盤膝而坐,準備教授他流雲道的獨家內功心法。 “你按照我說的做,一吸一呼,平心靜氣。” 鐘南安定之後,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盤坐在自己對麵的無塵,“前輩,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無塵笑了笑,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鐘南,隻好虛晃過去,“你我相遇即是有緣,名字隻是個簡單的稱謂,不必在意這些虛無之物。” 既然無塵都這樣說了,鐘南自然不會自討沒趣,繼續詢問,轉而問道:“那前輩收我為徒怎麼樣,這樣我就能尊您為師,不用一直稱您前輩了。” 無塵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鐘南,“你小子就是個鬼靈精,轉著彎的套我的話。” 鐘南淘氣的笑著,八歲的他,正值貪玩,然後又沖著無塵吐了吐舌頭,“你師傅本就是江湖大能,我授你武功及心法,僅僅為我們之間的緣分,不做它算。” “前輩認識我的師父?” 無塵並沒有回答,也沒有開口,但是在鐘南的耳邊卻傳來無塵的聲音,鐘南睜大了眼睛看著無塵,發現他並沒有張口,心中很是震驚,又聽到無塵的聲音,“緊閉雙眼,平心靜氣。” 暫時壓製住內心的驚訝,鐘南閉目養神,這時又聽到無塵說道:“虛盡至極,心靜恪守。萬物齊作,吾以觀其循環復歸……”接著,無塵將空明訣全數講給了鐘南,並讓鐘南牢記於心。 鐘南念動口訣,數次之後,便牢記心中,在口訣記憶的同時,再加上吳濤這些日對鐘南內力的輸送,某種意義上身體已經開始適應空明決,而吳濤隻輸送內力而不直接傳授口訣的原因就在於此,在兩人之間建立新的因果。 又是片刻後,鐘南雖然已經熟悉了空明決,但其中還是有很多不明白,於是便問道,“前輩,我小腹處的膨脹感漸漸消失了,而且現在神清氣爽,感覺身體某一瞬間很輕,有些飄飄然。” 如此說來,鐘南算是開始掌握了空明決,小腹處的舒適感應該是利用功法消化了吳濤度給他的內力,無塵笑了笑,“以後當你小腹處出現膨脹,微微發熱的時候,你便按照我教授你的口訣,默默運轉一遍即可。” 這句話另有深意,看著遠處泛紅的天邊,鐘南不解的問道:“前輩,您要走了嗎?” 須彌山跟曲陀山某些意義上還是有些不同,雖然風香並沒有直接去過華蘊山,但由於跟吳濤關係密切,而且又很喜歡小孩子,所以當初讓吳濤離開的唯一要求就是每月都要讓鐘南去一趟,既然是風香的要求,吳濤自然不敢拒絕。跟吳濤小時候一樣,風香對鐘南也是極好,隻是有一點不同的是,鐘南可沒有師兄,他不敢違逆吳濤的幾乎所有決定,也從來沒有敢偷偷的去曲陀山。鐘南很喜歡風香,就像小時候的吳濤一樣,但是須彌山卻不一樣,吳濤一直告誡鐘南,在沒有得到他允許的情況下萬不可上須彌山,這算是對天元道子的一種懷念吧,就算是他自己,這八年來也是很少上過須彌山,自從天元死後,吳濤心中總是內疚,始終無法原諒自己。 無塵並沒有直接回答,點了點頭,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無塵依舊沒有想要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鐘南,雖然他們自己都知道,卻不想讓鐘南知道,“我傳授你功法是我們之間的緣分,不要告訴你的師父。” 無塵已經下定了離開的決定,鐘南也知道,無論自己再如何勸說也是無用,他有些悲傷,剛剛的頑劣之氣也都消失,這麼小的年齡竟能看出些許的感傷,“那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無塵看著他,就像是看著小時候的吳濤一樣,眼神中充滿慈愛,溫柔的臉上帶著滿滿的微笑,“會的,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鐘南站起身,望著無塵漸行漸遠,心中有些悲傷,自言自語道:“既然前輩說了還會再見,那肯定還會再見。” 無塵走後,竹林中的日光映射而來,映著清晨第一縷陽光,竹林顯得越發的清脆,少年的臉稚嫩卻顯得堅定,隨著時間的推移,山上也開始轉暖,鐘南便脫下身上一件縫補了不知多少遍的淺藍色外衣,放在竹林一邊,準備練功。 這些日吳濤一直給鐘南度內力,這股內力在鐘南體內也是積累了很長時間,對於鐘南來說,想要徹底的煉化這股內力為自己所用還需要一些時日,有了無塵傳授的空明決後,鐘南可以一邊煉化吳濤度化的內力,一邊還可以靠自己慢慢積攢,想著當年的吳濤也是八歲習武,而鐘南的優勢在於從小煉體,身體強度已非常人科比,再加上吳濤親自度化精純的內力,以及無塵親自傳授的空明決,等到鐘南及冠之日,功力要比當年的吳濤強上不止一個檔次,當然這也就是吳濤最終想要達到的目的,出山即是巔峰,再度成為世人口中的天才少年。 趁著沒人,鐘南再次盤膝而坐,運轉空明決,每次的運功,鐘南都感覺到體內經脈猶如溪水流動,清澈透明而且輕柔溫和,感覺很是舒適,空明決運轉的時候,總是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隻要一用力就能踏空乘雲而去,總之鐘南很喜歡這種令他放鬆的感覺。 鐘南以為自己做的很隱蔽,不過這一切都在吳濤的注視中,從鐘南出門到無塵離開,吳濤都看在眼中,無塵離開後,吳濤也跟去送別,兩人這些日一直都能見到,所以這個送別隻是簡單的送別,沒有多說。 吳濤站在遠處,能夠看得到鐘南,影際還是原來的灰袍,帶著麵紗站在吳濤身邊,悲風和化天則是站侍在兩人身後,影際開口問道:“小主,少爺天賦不輸您小的時候。” 吳濤聽後,臉上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反而有些嚴肅,緘默不語,沉默了片刻後,吳濤隻是說了句,“我們走。”便離開了。 鐘南慢慢熟悉了空明決後,日後功力必然突飛猛進,以前吳濤安排化天在遠處偷偷保護,怕是出現了意外,現在不一樣了,鐘南習得了空明決,肉體也已經達到了非常人可比的程度,即使一個人也不用擔心失足受傷等問題,所以帶著化天也一並離開了。 從竹林到他們居住的房屋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離開鐘南的視線後,幾日便沿著小路回住所,路上他們繼續商量著他們的計劃,吳濤直接問道:“際叔,我讓你準備的事情怎麼樣了。” “可能還需要些時日。” “可有什麼難處?” “八年前我們從北境被迫離開,玄威軍軍將王成旭不願相信小主殞命,這些年四處尋找小主,我已尋得他的所在之處,還請小主吩咐。” “這件事就交給悲風去辦吧!我需要你去做另一件事!” “小主請說?” “你從即日起,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出發趕往京城,替我監視劉齊的一舉一動,每年中秋之時回華蘊山向我匯報一次。” 影際好像有些為難,並沒有直接答應,吳濤看出端倪,忙問道:“際叔,怎麼了。” 影際支支吾吾的,好像是真的感到為難,“我認為化天比我更加合適。” “為什麼?” 影際把頭壓得更低了,眼神故意避開了吳濤的視線,聲音也變得低沉,“現在小主還要受每三日錐心蝕骨之痛,我不在身邊實在不放心。” 吳濤哈哈笑了幾聲,沒想到一向木訥的影際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隻好解釋道:“際叔,京城內臥虎藏龍,悲風兩人江湖經驗不足,很容易暴露,隻有你可以。而且我的身體已經開始好轉,身邊有化天照顧,況且風姨和師兄都在,沒人敢隨意闖山。” 聽過吳濤的一番解釋之後,影際才放下心來,決心前往。悲風的任務除了前往影際所說之地尋找王成旭外,還得到江湖各處聚集原來玄威軍的一眾將領,隨時做好準備。茫茫江湖,想要找個人可不是一種簡單的事情,況且對於悲風來說,他並不是吳濤,不能直接指揮玄威軍,而且曾經的玄威令也丟失,想要玄威軍的將領相信自己的話也是很不容易,無奈之下,吳濤隻能讓悲風在人海中尋到東南西北四將,指引他們前來華蘊山,隻有見到吳濤本人,他們才能相信吳濤還活著的這個事實。 影際和悲風各自領命離開,吳濤和化天便一起回到了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