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基金與巨款 　　因為玉貞皇後的緣故，互助社區在神州算是比較敏感的東西，所以昨夜的音樂節並沒有媒體在場。 　　這一點李俊彥也提到過，海湖這個項目，在海外很有名，可在神州卻沒什麼報道。 　　但是，這是個自媒體時代，昨晚上不知道有多少手表對著臺上的喬治，要是他沒死，沒承認自己詐騙，那麼這約等於是有私人版權的活動，視頻發不到網上，可他死了……這就是公共事件。 　　一夜之間，喬治、詐騙、20億傳遍世界。 　　那之後趙銀河抱著電腦回了家，花了一晚上，終於看完了那些資料，那些亂到根本就不成體係的財務報表。 　　今天一早，她收拾了收拾情緒，理清了思路，下樓，吃早點。 　　而就在她坐下不久，李俊彥來了。 　　昨晚分開時，她特意跟李俊彥說：“你今天照常上班，有什麼事情，我會通知你的。” 　　當時李俊彥再三要求，把報表給他一份，趙銀河沒有答應。 　　這事情結束前，她也不打算聯係李俊彥了。 　　兩人間很少過問對方的私事，雖然不知道李俊彥到底在哪個部門，但是……沒有必要把人小夥子拉到這種爛泥塘裡，這事兒麻煩著呢，特別是在鬧得這麼大的情況下，如果有人要查，不難查到，我和李俊彥，是最後見過喬治的人，以及……他的電腦。 　　但李俊彥還是來了，他大刺刺的坐下，給自己點了碗粉，倒杯水潤了潤嗓子，便迫不及待道： 　　“頭兒，海湖社區的錢有問題，有大問題！” 　　趙銀河揮了揮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因為她正在聽榮京燕同一時刻聽的早間政經節目。 　　‘根本沒有二十億！這是不存在的東西，我想任何一個有金融常識的人都清楚，二十億，是藏不了的！’ 　　這位次長女士說得對，二十億是不可能消失的。 　　“哎呀頭兒別看那玩意兒了，我有內部消息！” 　　趙銀河把目光投向他：“你剛才說海湖社區的錢有問題？俊彥。” 　　“對，”李俊彥小心的看了眼周圍，然後壓低聲音道，“互助社區理論上是違法的，頭兒。” 　　沒錯，不說其他的，就說社區的那種運營模式意味著不交稅，光這一點就違法了，所以當初玉貞皇後的彩虹社區才需要搬到海外。 　　“但也沒有明確的法律約束它，沒有哪條法律說不能建社區。” 　　對，這也是為什麼海湖社區存在，但媒體幾乎不報道它的部分原因。 　　“所以，前提條件是，”李俊彥說，“海湖社區存在本身，就是一個灰色地帶，而建設區需要錢，這是第一步：私募基金，而且必須是離岸的。” 　　基金就是集資，所以會被監管，私募基金，監管力度要弱一些，但這裡有一個問題，不是誰都有資質辦基金的。 　　李俊彥豎起一根手指頭：“海湖社區，走的是榮信投資的渠道。” 　　榮信投資？又是榮氏？ 　　“整個基金建立了近一年，程序上，完全沒有問題，也就是說，海湖社區，的確是曾擁有大筆資金的，錢，存在，這毫無疑問。” 　　“然後便到了第二步，”李俊彥豎起第二根手指頭，“海外投資。” 　　“互助社區嘴上說著脫離現代商品經濟，但不可能有人白給他們土地、資源、設備，這些東西都需要購買。” 　　“海湖社區在桑海成立了海湖公司，以投資的方式，‘購買’了這一切。” 　　“但是這裡存在一個問題，這麼大的項目，賣方不可能信空頭支票，即便有榮信背書，也肯定是要見到錢，而且資金外流，神州也要監管審查，所以……” 　　他認真道：“海湖社區，是真的存在的。” 　　這部分趙銀河已經知道了，因為電腦裡有資料，同時昨晚的事情到現在，網上已經有不知道多少網友去‘實地勘察’過了，大洋彼岸，桑海的兩公頃土地是真的存在的，海湖的牌子現在還掛著。 　　而這也就意味著，喬治昨晚在撒謊。 　　“喬治沒有騙人，錢到了他手裡，他也確確實實花出去了，金融可以造假，但桑海的土地，以及賣方收到的定金造不了假，這，是物理存在的。” 　　接著，李俊彥豎起了第三根手指：“昨晚銀行已經加急審查了海湖公司的資金流，算出來這筆投資的總價值，頭兒，我說的是，此時此刻，事實存在的總價值，差不多是20億，但是！” 　　“但是還沒有到位的投資，也就是還未支付的尾款，還有20億！” 　　“全部加起來一共40億。” 　　“可問題是，你看這個……” 　　李俊彥把一份文件遞給趙銀河，這是海湖社區的宣傳冊，也就是整個‘集資傳銷體係’，就是昨晚阿七跟她說的，女兒10萬，爸爸50萬那種東西。 　　“喬治自殺前提到過，他騙了8344人，也就是集資者一共8344人，人數和銀行反向調查數據一致，可是，錢對不上！” 　　“8000人，每人10萬，那就是8億，就算其中有一些‘上級’、‘大金主’，那也不會超過這個數字太多，銀行統計的數據是這個基金總共就集了差不多15億，可他卻下了40億的訂單，並且已經支付20億，差太多了！” 　　神州高等教育發達，神州人學歷普遍不低，所以昨晚的事情發生後，網友很快就扒出了許多信息，和李俊彥此事說的差不多，隻是數字沒有那麼詳細。 　　想想看？在發生昨晚那種事情後，人們會怎麼想？ 　　20億？真的假的哦。 　　於是人們就會去扒整個海湖社區，接著會扒出海湖基金，確定真的有一筆錢存在，再接著就會發現這筆錢已經花出去了。 　　所以20億是假的？ 　　不，好奇心到了這一步，人們會去扒這筆錢的細節。 　　於是會發現，他手裡頂天就有個十幾億，結果卻下了四十億的訂單，而且已經支付了二十億。 　　這裡的單位是‘億’，是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的。 　　不管如何，喬治手裡一定有一筆錢，而且，這筆錢是以億為單位的。 　　20億，你現在信不信？ 　　“你還有銀行的朋友？”趙銀河微笑看著李俊彥。 　　“誒……也不是什麼機密的東西，現在整個三藩的金融部門都在查……我就是問了問。” 　　“那答案呢？”趙銀河問，“海湖基金裡混了一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錢，而且這筆錢甚至比整個基金都多，這麼大的數字，不會查不到吧？” 　　“這就是我打聽不到的了，總之……”李俊彥瞟了一眼趙銀河手表上正給主持人講解的次長，“她在扯淡，她現在肯定知道海湖基金裡的錢遠遠超過了表麵上看到的那些，隻是調查階段必須保密，她必須裝沒有。” 　　“有沒有可能查不到呢？俊彥。” 　　“那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如果那筆錢一直都在，可三藩市愣是一年都沒發現異常，我為什麼要相信他們現在能查清楚？” 　　“這不可能的！頭兒！金融的規則不是這樣的！——隱匿這麼一大筆資金，那得動用國家的力量！而且理由呢？這不是三藩市能做到的事情，這得神州政府來乾！整個神州政府係統聯合起來藏這麼一大筆錢圖什麼啊？扶持叛軍顛覆他國政權？誒等等……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頭兒。” 　　“那報表裡，到底是多少錢？”他試探道。 　　趙銀河喝了一口豆漿，看樣子，這小子是非淌這趟渾水不可了。 　　“一百億。”她說。 　　“啊？？？？” 　　“如你所說，海湖的資金總量的確是15億左右，但是剩下的……全都沒有銀行記錄，連轉出都沒有，就是寫著某年某月，入賬多少，所以……”她淡淡道，“如果喬治先生沒有唬人隨手畫了個表，沒有手抖多寫了幾個0，那麼，那所謂的20億不僅存在，還很有可能，是現金。” 　　這也是當下，網友們的猜測，雖然這個猜測很瘋狂——他們倒沒有這麼多消息來源，沒有這麼多數據，他們的想法簡單而樸實： 　　如果線上查不到，就是線下，就是現金。 　　而這就要牽扯到神州一條特殊的法律了，這條法律立於兩夏時期，神州尚處於開拓之時，許多基層的建設還不完善，執法部門沒有辦法把手伸到太細的地方，偏僻、邊疆地區，客觀上需要重賞與私刑。 　　於是有一條「73法」是這麼規定的：凡是違法所得，不管是偷稅漏稅，盜竊搶劫，誰發現，找到了它，可以無條件獲得至少30%。 　　這也催生了一個在現代來說幾乎已經銷聲匿跡的職業：賞金獵人。 　　趙銀河，就類似於賞金獵人。 　　所以喬治沒有騙人，在法律層麵上，那筆錢，真的，誰找到就是誰的。 　　早餐吃完了，該乾活了。 　　“好了，俊彥，我們談談吧~” 　　“誒您說頭兒~” 　　“圖啥呢？” 　　“啊？” 　　“我是說，你做這些，是圖啥呢？” 　　“頭兒，要是咱們找到了20億，不是就有6億，到時候我就用這錢鋪個床……” 　　“我不是問這個，俊彥，我是問，你賴我這兒不走，圖啥呢？” 　　“因為我愛上你了頭兒！”他義正言辭道。 　　“你要這麼說咱就沒得聊了~” 　　李俊彥訕訕一笑，認真道：“其實就是昨晚被喬治擺了一道，我氣壞了，頭兒，我從他演講到一半就發現不對了，我當時離他就那麼百十米，可人那麼多……唉，氣死我了。” 　　“這不是我問你的問題。” 　　“啊？你不是問我這個嗎？” 　　“為什麼賴我這兒不走？” 　　“額……這……” 　　“你要不想回答也行。”趙銀河說，但潛臺詞顯然是不回答就拆夥了。 　　“那麼頭兒你呢？” 　　“我怎麼了？” 　　李俊彥看了一眼早點攤對麵的筒子樓：“肥單不接，專挑些自己喜歡的，現在還住這麼個破屋子，當然，看上去你應該是不缺錢就是了，但像昨晚那種情況，從走進海湖酒店的那一刻起，任何一個賞金獵人都該明白，這潭水深，但人擺明了給你下個套，還是往裡鉆，也不知道是自信還是自負……” 　　“是我問你，不是你問我。”趙銀河說。 　　“那這麼說吧~” 　　李俊彥低頭吸溜了一口他的粉，含糊不清道： 　　“這得從我爺爺開始講起……” 　　“說重點！” 　　重點？ 　　好吧。 　　他緩緩咽下那口粉，擦擦嘴：“我爺爺追隨真元皇帝平定亂世，建立了這個國家，我父親響應平康皇帝的號召，一頭紮進北邊的原始叢林就是大半輩子，他們……用雙手創造了我的幸福生活，建立了我的家與國，我雖然遠不及他們，能做的也不多，但我仍舊想，和我的主君一起，讓我生長的土地，變得更好。” 　　“那麼問題來了~”趙銀河打個響指，“誰是你的主君？” 　　“當然是頭兒你啊！” 　　“李俊彥~” 　　“你知不知道這話換兩百年前，咱倆高低得判個謀逆？” 　　“我，我這不開玩笑嘛~而且這也不是兩百年前！” 　　的確隻是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神州的皇帝不會在意這些小事，跪禮已經消失了兩百年了。 　　“那你慢慢吃著~”趙銀河拍拍他肩膀，朝門口走去。 　　“誒頭兒！你等等我啊！別扔下我！我……” 　　趙銀河無奈的回頭看他一眼：“我換衣服你也要跟著嗎？” 　　哦對哦，她穿著睡衣呢。 　　十分鐘後，趙銀河換了件皮夾克下樓，李俊彥早已在此等候。 　　趙銀河鉆進購物車，他問道：“去哪兒啊頭兒？” 　　“聽說喬治以前是個地下歌手，在一個小酒吧唱出了名，就去那兒看看吧。” 　　“不應該先去他家嗎？” 　　“這會兒他家肯定是各種部門搜查，裡裡外外不知道多少賞金獵人盯著。” 　　確實，就在兩人幾米外，一家便利店的電視裡，正在播放喬治住宅的搜查直播，當然，記者肯定進不去，可從直播畫麵看，半條街都擠滿了人。 　　“那小酒吧能找到什麼，他出名以後很多年沒回去過了。” 　　“去找找他的故人，俊彥，這事兒，關鍵，不在錢。” 　　“怎麼說頭兒？” 　　“關鍵是喬治到底想說什麼，以及，為什麼必須給自己一槍。” 　　從種種跡象看，他的目的顯然是將公眾的視線導向那筆錢，可問題是，他不是可以自己說麼？ 　　特別他還是如此知名的公眾人物。 　　----------------- 　　同一時刻，榮華大廈。 　　榮京燕坐在辦公桌前正頭疼。 　　他不怕任何人來查那筆錢，隻怕內務府，如果是內務府，那麼……收買？乾掉？ 　　——別開玩笑了，這個國家叫神州帝國，這是一種似乎隻有在古裝劇裡能看到，卻事實存在於此處的罪名：謀逆。 　　敲門聲響起。 　　“誰啊！？不是讓你們不要打擾我嗎！” 　　“那個……老板，找書苑 www.zhaoｓhuyuan.cｏm 人找到了。” 　　? 　　榮京燕看著眼前的人，名字不記得了，因為他就是下麵義安社的，一個混混嘛……好像是在某個開業典禮上見過，但他就是……一個在貧民區撈偏門的混混嘛。 　　可看著手裡的照片，看著照片裡趙銀河的臉，他又覺得，這事兒真的很荒唐。 　　“榮哥，這人……她也不難找嘛。” 　　三藩警務局長都找不到的人，混混問了一聲就找到了？ 　　“她在我們那兒很有名的，好像是姓，哦對，姓趙！” 　　“她乾啥的？”榮京燕問。 　　“據說是律師？但阿拉就是個賞金獵人嘛~” 　　“你確定？” 　　“她都在我們那兒待了好幾年了，我想想啊……五六年有了吧~” 　　“五六年？” 　　“就是五六年嘛……” 　　榮京燕隻覺得頭疼。 　　內務府不可能派一個女官在三藩市不知名的貧民區駐紮五六年的！又不是人多得沒地方用了！ 　　“你去把她叫……啊不，是請來！” 　　“把這位趙小姐，恭恭敬敬，記住，是恭恭敬敬的，請來！” 　　（本章完） 　　----------------- 　　鹹魚：有人問是單還是百還是嫁，我想了想應該這麼回答： 　　我確實是有設計感情線的，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定義，因為開局都建設區性解放社會化撫養了……通俗的CP觀念好像不能描述本書世界觀的情感關係，所以你們就當無CP看吧。 　　嗯，某種意義上，的確是無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