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九 8極(上)(1 / 1)

19八極(上)   “我讓人盯上了。”   “啊?頭兒,那你沒事……”   “正想辦法脫身,我給你個地址,你到那裡等我。”   “這個時候我們最好別見麵吧,頭兒。”   “沒事,你先去等我。”   鬧市的主乾道上,趙銀河慢悠悠騎著車,身後有兩輛麵包車緊緊跟著,現在的情況和剛才不同,剛才他們不希望被發現,所以跟得比較遠,提個速繞個路就能輕鬆甩掉,而現在他們不裝了,如果突然提速,那麼最終會變成街頭飆車。   他們也不能把趙銀河截停,因為這是鬧市,會有路人報警的——趙銀河也可以,但她不打算這麼做。   因為手表上正播放著警方封鎖地下室的畫麵,來得太快了,這意味著幕後之人能量不小,很可能有官方力量,從喬治自殺的那一刻,趙銀河就有這種猜測。   如果我被盯上,那麼李俊彥也有可能。   所以他看似說得沒錯:這個節骨眼上我們不宜見麵,他隻要往宿舍一躲,義安社敢去騷擾政府宿舍?   但如果有官方力量,那麼李俊彥隻有和我在一起才安全——我也需要他此時在我身邊。   沒有提速,也沒有刻意繞路,趙銀河隻是騎著車,明目張膽的穿過整座城市。   -----------------   三藩市靠海,有充沛的漁業資源,這裡的三文魚與蛤蜊湯天下聞名。   望鄉碼頭,地處三藩市最東側,據傳當年古夏的艦隊自此登陸神州,築此山巔之城,開疆拓土,但在那個時代,大多數夏人橫跨大洋之後,一生都未得返鄉,想家之時,站在碼頭上,依依西望,故此地名曰「望鄉」。   下了高架橋,遠遠就能看到碼頭上低矮的古城墻,以及,城墻後,那片古樸、斑駁的木製建築。   趙銀河騎著車從古城墻的一處隘口進入碼頭,迎麵而來的海風裡夾雜著一股魚腥味,近處有商販的叫賣聲,遠處,則是漁船的汽笛。   如今已是信息時代,但在這裡,熙熙攘攘間,你似乎仍舊能聽到銅錢躍動時的叮咚聲——過去的三百年,夏人便是在這金鐵與財富的碰撞聲中,稱雄世界。   俱往矣,如今隻有那幾節形同虛設的古城墻,與墻上斑駁的龍徽,還殘存著些許古夏的儀態與風骨。   趙銀河把車停在漁市門口,朝著不遠處的李俊彥招招手,同一時刻,那兩輛麵包車也停在了後麵,有十來個人走了下來。   “頭兒。”   “別回頭,走。”   她領著李俊彥朝著高處走去。   “頭兒?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趙銀河頓了頓,原則上她是不會帶李俊彥回家的,但是今天情況特殊。   她指向碼頭的最高處,在那個地方,錯落的老木樓間,有一個尖尖的,潔白的穹頂。   “我家。”   “你家?這是你家?”李俊彥愣了愣,馬上意識到這才是趙銀河真正的家,“教堂?你信教!?”   眾所周知,夏人隻信一種神——財神。   信教的夏人已經很罕見了,更別說以教堂為家,這女人也太怪了。   “算是吧。”   趙銀河輕點手表,一邊走,一邊發消息。   那高處的小教堂看著近,走起來卻著實有段距離。   趙銀河領著李俊彥走了有十來分鐘,後者喘著粗氣,扶墻停下。   “趙,頭兒,等等,我走不動了……”   此漁市年代久遠,道路狹窄復雜,地麵上鋪的是一層已經被踩得光滑的方石板,趙銀河為了不讓後麵的人追上,走得太快,又是上坡,李俊彥幾乎要跑著才能跟上,已經沒多少力氣了。   趙銀河倒是麵不紅氣不喘,她掃了一眼身後那幾個隱約攢動的人頭,輕點手表,又看了一眼。   先前的消息還沒有回復。   不過也對,現在是黃昏七點,正是漁市忙碌的時候。   她停下,伸手向自己的斜後方,“順著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通頭,有一家強盛水產店,你去和那裡的老板說一聲,就說,我在這裡。”   “啊?水產店?老板?”   “嗯,”趙銀河點頭,“你可以叫他高老板。”   “那頭兒你就一個人……”   李俊彥擔憂的朝後看了看。   “沒事,你就去吧。”   李俊彥沒有再說什麼,小跑進小路。   趙銀河則脫下了外套,整齊疊好,放在路邊,舒展舒展筋骨……   她的膚色白卻又不顯單薄,像是鍍著一層晨曦,肌肉的線條隨著動作在皮膚下湧動,那並非健美運動員一般發達、爆炸的肌肉,看起來更像是……奔跑的獵豹。   流暢、優雅,卻又蘊含著撞針擊中引信的力量。   腰肢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她扭了扭肩膀,站定。   身姿靜若處子,眼神呆如木雞,腦後的馬尾從發根到發梢,近乎凝固一般,風吹不動。   跟隨老師修了七年拳法,這個‘呆’字,她已得其中三味。   義安社的人氣喘籲籲的攆了上來,舉頭一看,卻見那女孩立在斜坡之上,居高臨下,目光如炬。   穿上外套的她,身上有一些女性形體天生的柔美,而脫下外套,她就像一支滿弓的箭,銳利、咄咄逼人。   他們先是愣了愣,然後哄然大笑。   因為趙銀河一手負於身後,另一手平伸,作了個……勾手指頭的動作。   “小妞!你這身材不錯嘛!”   “就是布料有點少~”   “她那哪兒叫布料少,她那叫用不上哈哈哈哈哈!——”   從他們那個角度看去,那件貼身的運動背心露出了大片肌膚,而前胸……嗯,確實並非什麼溝壑縱橫之處。   笑聲刺耳,她依舊巋然不動。   “趙小姐,”刀哥從人群後走來,“跟我們走一趟吧~”   她依舊,巋然不動,隻有嘴角浮現的,淡淡的,貓戲老鼠的笑意。   上!   刀哥使了個眼色,最當先的一名打手幾個跨步,就沖上前來朝她胸口抓去。   沒有抓住。   因為那隻纖細的手抓到了他的手腕,然後猛的一拽,全身的力量集中於一側,便是一個纏臂崩肘砸在了他的臉上。   哢嚓!——   鼻骨斷裂的聲音響起。   那打手捂著臉,身子晃了晃,跪倒在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打手慘叫了好幾聲,後麵的人才反應過來。   這些人當然是不講武德的,頓時便全都沖了上來。   但是。   獵手自以為將獵物逼到了絕路,殊不知,真正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姿態登場。   迎著沖上來的人群,趙銀河嗖的竄了出去。   瞅準時機,抬腿便是一個搓踢踹向第一人的迎麵骨,又是哢嚓一聲響,那人的前腿折成90度,劇痛讓他的肌肉抽搐,下意識就要叫出聲來,可叫聲剛到喉嚨,頭發又被抓住,因為疼痛而失去平衡的身體被一股大力拉扯,整個人被橫向一拽,砸向了身後的第二人。   第二人哪裡反應得過來,被撞了個滿懷軲轆軲轆順著斜坡滾了下去。   而與此同時,手肘在第三人的眼中急速放大——就在眨眼之前,他的視線還被第二人阻擋,幾乎沒有看清前麵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覺到了唇齒之間的劇痛,門牙磕破了嘴唇,痛得腦漿都在顫抖!但那還不是真正的疼痛。   因為下一瞬,膝擊頂中襠下,他像個後跳的青蛙,條件反射的彈起,撞向身後的同伴,人尚在空中,意識已經因為疼痛而模糊……   如同下山之虎。   爆裂、兇狠。   但又像穿花蝴蝶。   輕盈、迅捷。   她不僅僅隻是擅長格鬥那麼簡單的事情,她擅長的,是名為國術的殺人之技,在如此以寡敵多的場景下,她始終保持著靈活與矯健,她的動作,完全沒有武打片裡那樣賞心悅目見招拆招,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幾乎不同時和一名以上打手發生肢體接觸,可一旦接觸,必是殺招!   她已經,很手下留情了,否則這裡不該有此起彼伏的哀嚎,而是一地無聲的死屍。   “抄家夥!抓活的!”   刀哥一聲大喊,快步退到人群之後。   是個練家子。   如今雖是現代,但神州習武成風,技擊之術風靡世界,他倒有幾分眼色,看得出趙銀河所用的乃是一路極為剛猛的拳法,但是……   剛猛……女人……   真是太怪了。   隨著刀哥一聲令下,打手們抽出了武器,因為趕時間,臨時從濟仁街叫的人,不是核心成員,除了他自己外無人配槍,隻帶了一些可以折疊,易於攜帶的鋼棍,與片刀。   街鬥,持械,與徒手,是兩個概念。   他們無一人是趙銀河之敵,但在器械的輔助下,後者不得不萬分小心,因為一個不注意……   有風聲在腦後響起!   無需眼觀,耳朵,已經告訴了她那是什麼。   吸氣,矮身。   足弓發力。   腰部運勁。   扭過身體的同時,勁力集中於肩部。   呼氣,起身。   撞!   手持鋼棍意欲偷襲的打手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女孩似乎隻是蹲下站起,便已來到了自己懷裡——那絕非任何香艷旖旎的體驗。   就像是被一頭蠻牛,不,是一輛卡車,狠狠的,迎麵撞上!   胸腔中的空氣似乎都被擠了出來,他隻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炮彈一般飛向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