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一） 　　這是4105年7月27日的早上9點。 　　夏末的三藩市，風裡有一股薰衣草死亡的味道。 　　宛平南山，地平線之上600米的地方，趙銀河騎著車，沿著盤山公路一路向上，她的一側是陡峭的山壁，另一側，懸崖之後，是湛藍的海灣，以及橫跨海灣的大橋。 　　目光越過灣區的薰衣草莊園，即便戴著墨鏡，她仍舊能看到一些微微刺眼的，不靈不靈的熒光。 　　近處，是摩天大樓擦得鋥亮的玻璃，遠處，是海灣裡蕩漾的波濤，再遠一些，是海空盡頭，已經開始變得灼眼的朝陽。 　　依山傍海，天高地闊，是個不錯的賞花之地。 　　所以三藩市才會把精神衛生中心修建在這裡吧？ 　　為了讓那些無藥可救的病人少作些妖。 　　幾分鐘後，陡峭的山路變得平坦，道路盡頭，有一片乳白色的建築群，尖刺嶙峋的大門前，幾輛橫停的警車閃爍，拉起了長長的隔離帶。 　　一名警官走上前來，禮貌道：“女士，警方辦案，請繞行吧。” 　　辦案？ 　　這麼巧？ 　　趙銀河的疑問也是三藩精生衛生中心前所有人的疑問。 　　“辦什麼案啊！總得有個說法吧！” 　　“你們是不是在掩蓋什麼！？” 　　“我急著看病呢，你們不放人過去是什麼意思？” 　　“喂！這是醫院！憑什麼封鎖醫院！” 　　…… 　　三藩精衛遠離市區，歷來人跡罕至，大清早聚了這麼多人，當然都是……賞金獵人。 　　趙銀河並不認為媒體是立法、司法、行政之外的第四權，但她承認，當一件事情的輿論已成山呼海嘯之勢時，沒有人，敢忽視輿論。 　　濟仁街火錢是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順著這條線索很多人都能查到喬治和理查德的關係，然後便不難查出，理查德的精神病鑒定證明是這裡開具的，而且……他就死在這裡。 　　李俊彥查到的資料裡沒有理查德的具體死因，但是昨晚，有人把這事曝出來了，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兩年前的六月，理查德從三藩精衛的頂樓跳了下來，雖然當時沒有媒體報道，但這是公共場所，很多人都看到了。 　　這種事情，不歲月史書還好，但隻要一翻，瞞都瞞不住。 　　所以當時是什麼情況？他為什麼偏偏要挑這麼一個遠離市區，平時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的地方死？ 　　要想知道答案也不難，來三藩精衛，問一問當時在場的工作人員就行了。 　　結果沒想到…… 　　警方辦案？ 　　有用麼？ 　　趙銀河心中冷笑，這是跳樓誒，不難想象出了這種事情醫院管理層肯定會下令封鎖消息收緊輿論，但是…… 　　這是跳樓誒，目擊者不會少，你怎麼封鎖？ 　　就算現在趙銀河沒法進去實地調查，沒法找當時的目擊者問詢，但很快，機智的網友會找到答案的，警方甚至都沒法阻止裡麵的人繼續爆料。 　　所以她並不急，而是把車停在大門口，撥通了李俊彥的電話： 　　“怎麼樣？俊彥。” 　　“頭兒，我來晚了，榮興航運租下的碼頭倉庫昨晚兩點就被海關查封了，但走私這事應該假不了，今早地稅的人去了榮氏總部，還有就是……那帖子你應該看到了吧？” 　　“匿名舉報榮興航運和碼頭海關檢查勾結那個？”趙銀河說。 　　這也是今天淩晨的帖子——繼昨天那幫人上電視聲稱在彩虹島找到錢後，昨晚有人匿名舉報了榮興航運和海關存在利益輸送……也就是說，海關有人監守自盜，給走私提供便利。 　　“我銀行的朋友說，就半個小時前，彩虹島那邊已經凍結了榮信投資九億多……錢和人都找到了，隻差幕後的主使者了，你那邊呢？頭兒。” 　　“我也來晚了。”趙銀河說。 　　倒也不是來晚，是肯定趕不上，就算趙銀河昨晚就到三藩精衛……可這擺明了，是有人不想事情被深追下去。 　　此時此刻，三藩精衛門口雖然聚集了一些人，但比起李俊彥那邊，可少太多了。 　　趙銀河瞥了一眼手表上的現場直播，榮興航運的倉庫外幾乎讓賞金獵人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錢比起真相，還是更讓人著迷的，可這……毫無關聯啊。 　　走私和理查德，有什麼關係？ 　　手表上的直播畫麵驟然變換，從室外變成了室內。 　　“諸位，我是三藩海關西灣碼頭的關務督查，現在，就海湖基金涉嫌走私一事召開新聞發布會……” 　　趙銀河聽了聽，大體上說的就是已經查實舉報內容屬實，找書苑 www.zhａosｈuyuan.cｏm海湖基金涉嫌走私證據確鑿，但目前尚無法確定三藩市的藏錢處在哪裡。 　　不對，案子不是這麼辦的。 　　他甚至沒有說清楚走私的一些具體細節和內容，基本上就是認了確實有這麼件事，然後把重點放在了錢還沒找到，我們正在找錢…… 　　這不就等於……告訴所有人，快去找錢，不，快去找‘走私贓款，誰找到誰就擁有30%’嗎？ 　　無論是出於辦案的保密，還是維持社會治安，這麼說都是大錯特錯的。 　　隨著新聞發布會的落幕，三藩精衛前聚集的人退了不少。 　　他們都去找錢了。 　　確實，比起20億巨款，一條奇怪的人命不算什麼。 　　“頭兒？這事兒，就算是……清楚明白了？” 　　看起來是的，海關都認了，那肯定錯不了，至於錢，趙銀河想……那筆錢，那筆不管是不是20億的錢，肯定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內，被找到的。 　　然後幕後主使者也會伏法，接著這事從頭到尾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也會有‘合理解釋’。 　　“昨晚爆料理查德跳樓那些賬號，你能查一查嗎？俊彥。” 　　“我已經查過了，頭兒，雖然是匿名，但ip地址就在三藩精衛，其中有一些很可能就是三藩精衛的工作人員，你要具體名單麼？” 　　“你先找，我還有事。” 　　趙銀河掛斷了電話，因為說來也巧，剛才門口擠滿了人，所以她一時間沒有留意到。 　　現在人散了許多，她這才發現，這裡，有個老熟人。 　　賣奶茶的阿七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