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百億叛國案(八) 錢的問題算是明白了,可事呢? 在這個問題上,事,比錢重要。 “你知道三藩精衛發生的事?”趙銀河問。 如果長寧從頭到尾都默默看著,這也就是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三藩的人挪用貪汙了這筆錢,而海棠因為三藩的違規操作,盯上了這筆錢,至於長寧,他當然看到了‘與錢相關’的所有人,不管是三藩市政府,還是海棠。 這筆錢在情治工作上的用途,的確全部曝光了,但長寧,也看到了所有泄密者與竊密者。 “在喬治與草壁慈善基金會接觸前,我不知道,但從他和那些人見麵那一刻起,他曾向內務府寫過的三封舉報信,十四通舉報電話的錄音,就擺在了我的辦公桌上。” 當三藩精衛連環自殺事件和這百億叛國案發生交匯的那一刻起,長寧,就全都知道了。 “對帝國來說,這筆錢已經失去了意義,因為資金流暴露,情治工作已經崩潰,但問題不大——我想海棠也知道,問題不大。” 離天堂太遠,離神州太近,在帝國的臥榻之側,就算情治工作出了大紕漏,可說到底,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軍事,是經濟,是外交……所有的地下戰線,都是為了臺麵上的東西服務。 況且,就算泄密又怎麼樣,這筆錢本來就是超編預算,該收買的人都收買了,該資助的勢力都資助了,就算沒有錢這個實證,那些站在帝國對立麵的人,就猜不出來? 所以這場大規模泄密的性質很嚴重,是叛國,但實際問題不嚴重,隻能說是把原本能做到100分的事情,隻做了60分。 但是,超編的錢還存在,這也就意味著問題還存在。 “海棠的人一直都知道這筆錢在三藩,他們在三藩找了很多關係去調查這筆錢的下落,其中,就包括吉米·吉裡根……他們想用這筆錢做些文章,但怎麼做,是個問題。” ——海棠的人既然已經知道了這筆錢,而且也榨光了錢身上的情報價值,那麼接下來比較直接簡單的做法應該是曝光它。 想想看,對隔壁來說,帝國在一個預算裡撥了兩筆款,一筆放在明麵上幫你們,一筆私底下搞你們,這要是曝光了…… 曝光沒有用。 因為帝國可以直接否認,說你血口噴人,別跟我講什麼動機和證據,我不認。 隔壁受帝國的影響如此之深,帝國想要壓這種事,就和榮氏在三藩壓三藩精衛的新聞一樣,根本,就上不了秤。 “我本來以為,他們也隻是會想辦法把這筆錢搶回去——事實上他們的確這麼做了,在喬治自殺的一個月前,這筆錢已經被海棠暗中控製。” “但顯然他們要狡猾得多,他們利用了喬治的名聲,以及三藩這些年來發展中遺留下來的問題,做了一個死局。” “所以即便到了海棠介入這一步,你還隻是看著?”趙銀河問。 “對。”趙希嵐說。 一股涼意爬上趙銀河的背脊,海棠的動機其實很簡單,反正這筆錢是絕對上不了臺麵的,所以隻要想辦法把整件事做成一個必須由帝國官方出麵解釋的局麵,那麼出來解釋的那個人,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橫豎都是死——而他們的死因,是民意。 用三藩市政府自己留下的隱患給三藩市政府挖個坑,這是一場典型的民意煽動。 可長寧呢? 三藩市政府完了他有什麼好處? 默許草壁慈善基金在三藩市搞小動作,煽動民意,難道是有什麼共同的目的? 有的,民意。 這昭示著一個很可怕的答案,尊貴如神州皇族,也需要民意來佐助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不言而喻。 “長寧,”趙銀河認真道,“自古以來,試圖鼓動民粹的君主,沒有一個好下場。” “你多慮了,朝梧。” “那你這麼玩的理由呢?” “原因有二吧……” 長寧緩緩道:“第一,在這座城市,我的母親受到了傷害,我的妹妹被人欺辱……我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所以,從這裡開始的,需得在這裡結束。” “或許十二年前發生在這裡的事情,是因為父親有自己的考量,但他有他的,我有我的,對我來說,有一些東西,是必須,清算的。” “朝梧,”他認真看著趙銀河,“雖然看樣子你這些年來過得不錯,但我想,你一定受過委屈,對吧,所以……其實我本不必把你扯進來,我也不需要讓李俊彥那天帶你去海湖社區,但這一切,都是和你,和我們兄妹二人息息相關的事情,我希望,能有你的參與。” 有那麼一瞬間,趙銀河感到了溫暖。 長寧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個很貼心的人,他此時此刻說的這些話總結起來就是一句‘你受苦了,我要為你出氣’。 真是一個好兄弟吶。 但在片刻溫暖後,更多的是悲涼。 剛才長寧說‘吉米由你來處理’時,她也有過類似的感覺。 因為這意味著,他擁有太豐富的感情,而神州皇族,一位,未來的王,是需要去人格化的。 並不是說一定要無情冷血六親不認,而是說你不能讓個人的感受成為行事的動機。 真扯淡,我竟然會因為我的兄弟過於愛我而感覺不好。 “第二個呢。”趙銀河麵無表情道。 “第二……”長寧輕輕道,“我想,解決真正的問題。” “什麼問題?” “朝梧,我可以在當初國會超編預算時插手乾涉嗎?” “當然可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我也可以在知道三藩精衛的事情後,讓人介入調查,秉公執法麼?” “也可以。” “可這解決問題嗎?” “這可以踐行公正。”趙銀河說。 “但是不解決問題,”長寧繼續道,“就算帝皇的眼睛高懸天際,注視著一切,就算每個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被看得清清楚楚,也有人敢於鋌而走險,因為他們知道……組織的約束、行政的監督、司法的懲戒……這些,是沒有用的,是謊言……他們很清楚,誰才擁有最終的裁定權,他們隻要用心的去揣摩、去迎合,去做帝皇想要他們做的事情,就會被寬恕,隻要盡心辦事,不出大的紕漏,那麼小小的缺陷與不完美,會被大度的視而不見,甚至連謀殺皇後這種事都可以被默許——因為這,就是先祖真元為這個國家設計的基本規則,我們的父親與爺爺,都是按照這套邏輯統禦這片土地,他們受人愛戴,被稱為賢王,但在我的眼中……” “他們不是王,更不配被稱之為賢明,因為他們,被自己所設計的規則綁架了,他們就像寄生在神州這個龐然大物身上的蛀蟲,憂心忡忡,畏首畏尾,他們失去了天命昭昭的信心,失去了舍我其誰的勇氣,他們享受著世上無人能享受的一切,卻又愛惜羽毛,因為擔心切膚之痛,而忽視鮮疥之疾,以至於病入膏肓,而我……” “而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要解決真正的問題,要去做成千百年來被無數人幻想過,卻從未成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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