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峰上的事,隨著王嵐朝等人的離開,以一種颶風般的速度傳遍天下。 不管是仙府寶庫、玉令資格還是兩年一次的仙府宴會,都引來天下人的熱議,各方勢力的熱捧! 與此同時,鐘神秀親口承認來自仙界,布道天下的消息也引起天下道門的震動。 無論道門為其樹立神像牌位,將鐘神秀請進神係。 朝廷也在大肆推揚道門,令本就興盛的道門更加強勢,徹底將曾經的對手佛門碾壓。 魁山,金剛寺! 做為天下佛門之首,千年古剎,金剛寺占據整座魁山,寺中剃度僧人上千,俗家弟子過萬,廟中高手如雲,號稱天下第一大派! 山中古木成林,一條蜿蜒山道自山底而上,在林間穿梭一直來到山腰,赫然見到一座恢宏古寺! 大殿大氣威嚴井然有序,佛塔林立莊嚴肅穆,身著灰袍的僧人在寺中往來,香客懷著虔誠之心奉拜,殿前的廣場上銅爐之中香燭燃燒,白色的檀煙好似遊龍騰飛直入青冥。 鐺! 悠揚的鐘聲在寺中響起,在山中回蕩,充滿著歲月的痕跡,好似在像眾人述說千年的歷史。 金剛寺的後方,一座安靜的偏殿中。 法明與慧心身著袈裟,在佛像前對坐。 “眼下仙人出世,道門大興在即,我佛道統岌岌可危,不知師兄可有妙言相授?” 法明看著約莫中年,五官端正,神情肅穆,不露自威,第一眼看去很有壓迫感。 這位上任金剛寺主持,化龍武尊,當世神話此時卻是神情悲愁,語含絕望。 短短數月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仙人降世,令道門有大興之兆,開府大宴之後天下談玄問道之風日益飛增。 哪怕金剛寺做為千年古剎受到的沖擊不大,但佛門衰落之事已然無法阻擋。 做為當今佛門的魁首,金剛寺近月以來收到了來自各地寺廟無數信折,請他出麵挽救。 法明心中憂慮,卻無法想到合適辦法,隻能書信一封去南方菩提禪院。 這才有了兩人的會麵。 “仙人鎮世,道門……咳咳……大興已然不可避免。” 慧心劇烈咳嗽幾聲,衣衫下單薄的身體都在顫抖。 他眉毛和胡須灰白,臉上的皮膚滿是褶子,看著比對麵的法明要老上太多。 按理來說,化龍武尊體魄強悍,壽命數百,哪怕到了晚年也依然能維持中年樣貌,不至於衰落得如此過分。 慧心之所以變的如此,還是跟其年輕時與人爭鬥留下的暗傷有關。 年輕時還能將傷勢壓製,等到年老氣血衰敗,實力不在,傷勢反彈也就成了眼前這副模樣。 “師兄你的傷勢如何?師弟寺中還有一枚九轉大還丹,也許能助師兄你治好舊傷。” 法明看著對方似乎比在大道峰上還要蒼老的樣子,眼神擔憂道。 在國師雲華道人之前,佛門有他和對方兩位武尊坐鎮。 哪怕武當山上玄微道人再如何強勢,天下佛道之間依然是他們佛門威勢更勝一籌。 可如今國師雲華突破武尊,道門實力已然強出他們一線。 再加上仙人降世,更是讓他們看不到一點希望。 如果這時候慧心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他簡直不敢想象天下佛門會變成什麼樣。 “師弟勿要憂心,我之舊傷根深蒂固,除非大道峰上仙人出手,不然天下丹藥無一可救。” 慧心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語氣祥和道:“我仔細算過,自己應該還有十年可活。這十年,我會全力協助師弟整合天下佛門,然後金剛寺封山,不再參與凡間諸事,以求在道門大世之中保存佛種。” “師兄!” 法明聽到對方隻剩“十年”壽命,眼睛變的通紅,眼神中充滿了不甘。 “我佛門難道隻有如此,才能保存嗎?” 整合天下佛門,金剛寺封山,無疑是要讓他們放棄無數年來積攢的力量。 這已經不是壯士斷腕可以描述,幾乎是要抽乾全身血肉,變成活死人! “那你想如何?”慧心眼神直直的看著對方。 “師弟想要搏一搏!”法明目光如炬,語氣堅定道:“仙人雖對道門抱有好感,但到目前為止並未實際做出太大的偏向扶持!” “天下一百零八枚玉令,除去朝廷手中的之外,我佛門占據近三分之一,比起道門也隻差數枚,兩者差距並不巨大。” “師弟想要爭一爭,換取仙府寶庫之中的寶物,以壯大我佛門!不說與道門分庭抗禮,也至少要有自保之力。” 慧心輕輕頷首,語重心長道:“你想與道門相爭,可知其中阻力之大?並非簡單的幾枚玉令,就可詮釋。” 仙人偏向道門這是天下有目共睹之事,天下人會在佛道之間如何選擇,根本無需猜測。 這絕對不是簡單幾枚玉令,就能扭轉。 “師弟知道,但還是想拚一次!”法明眼神無比堅定。 慧心眼神平靜的看著對方,過了好久,忽然笑了出來,“我會幫你的!” “太好了,謝謝師兄!”法明麵露驚喜,大喜過望。 長安。 做為天下第一巨城,大秦的帝都。 仙人的風最先吹到了這裡,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幾乎人人談玄。 更有趣的是,不管是公子小姐還是平民百姓,都喜歡在出門是帶上一兩件和道門有關的器物。 有錢人家就披上一件羽衣,手持一把拂塵或者捧著一件玉如意;普通窮一些的人家,就在衣服上繡朵荷花,這是最常見的辦法。 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就去路邊折上一根樹枝,其中猶以梧桐、柳條、桃樹最好,別在腰間或是插在頭上,逢人道上一句“無量天尊”便是時下最流行的裝扮和打交道的方式。 要是這些你都沒有,那就最好不要出門。 不然你會受到來自四麵八方審視的眼神,那場麵簡直讓你臉色漲紅,無比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六月的因,七月的果,時下的長安道門風物一件難求。 柳方街,燕氏藥堂。 藥堂裡人來人往,空氣中迷漫著濃鬱的草藥味道。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一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來人五官俊朗,青年樣貌,臉上掛著淺淺笑容,他身著黑白青竹長衫,外罩一件天青披風,頭發紮成道髻頂著一隻白玉道冠,身上氣質卓越,瀟灑縹緲,好似從畫中走出的公子,又似從天上下凡的謫仙。 原本吵鬧的藥堂頓時安靜下來,無論男女老少都被眼前的男人吸引。 良久之後,才有一個醫師打扮的男人小跑而來。 “這位公子,不知您是要看病還是抓藥?” “都不是。” 青年聲音清脆如清泉擊石,帶著絲絲磁性,令人入勝,十分符合其樣貌。 “我受逸安白嘗草神醫所托,特來拜訪燕池神醫。” 說著,青年拿出一封書信交給對方。 “公子原來是受白師伯之托而來!”藥堂男人接過書信,看了眼信封上的署名,臉上笑容更甚,“還請公子稍坐,在下這就前去稟報師父。” “多謝。” 青年頷首致意,卻並未坐下,而是在大堂遊逛,旁觀醫師抓藥救治病人。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從大堂後麵的簾幕中沖出。 “哪位是送信的公子?” 燕池手裡捏著書信,眼神緊張又激動的在大堂中掃視。 他眼神很快鎖定場中一人,對方那非凡的氣質讓其在人群中無比奪目。 而後麵跟出來的弟子,也確認了他的想法。 “請問是燕池神醫嗎?” 鐘神秀回頭,看到一個樣貌中年穿著藍布長衫的男人,他麵帶微笑朝對方走去。 “不敢當公子如此稱呼,這裡人多眼雜,還請公子隨小人前往後院。” 燕池看著麵前的青年情緒十分激動,一把推開攔路的弟子就將鐘神秀迎了進去。 鐘神秀見此,知道對方應該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至於對方為何會知道,想來應是遠在逸安的白大夫在知道他的身份,又重寫了一封書信。 他順從的進入後院,燕池緊隨其後,其弟子還想跟著進去卻被其推開。 “這裡沒你的事了,快去忙吧。” 燕池嫌棄似的將對方打發走。 “明明是我接待的人,連看都不給看一下,什麼師父嘛!” 燕池的徒弟嘴裡小聲嘀咕幾句,就回到大堂繼續忙碌。 鐘神秀甫一進入後院,就聞到一股濃鬱的草藥味。 本來還算寬敞的後院擺滿了正在晾曬的藥草,隻留出勉強能供兩三人行走的小道。 他剛進來不久,身後就響起腳步聲,甫一回頭就見跟上來的燕池忽然跪下。 “小人燕池拜見玉宸仙人!” 燕池雙膝跪地就要俯身大拜,卻在即將碰到地麵時怎麼也跪不下,膝蓋下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力量拖住。 “吾此次算是微服,不必行大禮。” 鐘神秀用法力將對方扶起,語氣淡淡道。 “是!” 燕池重新站穩,有些精瘦的臉上帶著濃烈的興奮之色,同時又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方便坐下聊聊嗎?” 鐘神秀見此微微一笑,十分善解人意道。 隨後他隨手招來兩張凳子,讓對方坐下,和其聊了許多。 燕池的確是其師兄白大夫那裡得知了鐘神秀的身份,不過後者當時也隻是猜測。 直到開府大宴一事結束之後,燕池才通過李清屏的存在真正確定鐘神秀的身份。 燕池在得知鐘神秀可能會來見自己時,激動的好幾晚都沒有睡著。 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熱情有一日日的減少。 以為鐘神秀仙人之尊,自不會來見一個凡人,甚至說不定都已經忘了此事。 可在今天,他看到師兄所寫的書信,聽到弟子的稟報時,原本熄滅的火焰重新燃起。 “你如此激動的想要見我,可是為了《五瘟雜病論》?” 鐘神秀坐在凳子上,看著明明沒有任何出奇之處,可落在燕池眼中卻仿佛看到一座神山拔地而起,其聲音好似從雲端傳來,浩浩蕩蕩,威嚴無比! “小人的確是為《五瘟雜病論》,但也不僅是如此。” 燕池不敢在繼續坐著,起身躬身道:“小人從師兄那裡聽說仙人心係天下百姓安危,所以小人鬥膽請問仙人您手中可還有其它醫書,小人想要借閱學習。” 鐘神秀臉上笑容忽然收斂,聲音也變得無比平靜,“貪婪!” “不敢!” 燕池心中一突,連忙跪下解釋道:“小人絕沒有窺視仙人醫術的意思,小人隻是想多閱讀一些醫書,從中找到醫治天下疾病之法。” “醫治天下疾病!也不知該說你是誌向遠大,還是不知天高地厚。” 鐘神秀忽然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對方,“不過吾給你這個機會!隻要你能在兩年之內,將《五瘟雜病論》傳遍天下,並將上麵所記載的疫病全部治好,那麼吾就給你一個進入仙府寶庫的機會!” “多謝……仙人!” 燕池在聽到前麵時,心中已經生出絕望,以為自己觸怒了仙人即將承受雷霆怒火。 可仙人之後的一番話,卻是令其驚喜過望,連忙叩拜感謝。 等他重新抬頭,眼前已經沒有了鐘神秀的身影。 隻有凳子上,靜靜放著一本醫書。 上麵清晰寫著《五瘟雜病論》幾字。 燕池激動的將書籍抱在懷裡,眼神看向天空,語氣無比堅定,“仙人放心,我一定會證明給您看的!” 說罷,他翻開醫書看了許久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他將醫書收好之後,回到大堂開始醫治病人。 在其走後,後院的角落裡,鐘神秀緩緩走出。 他看了大堂一眼,然後離開這裡。 鐘神秀離開燕氏藥堂,來到長安皇宮所在的大街。 他從空中落下,身上外形變幻,進入皇宮對麵的酒樓,穿過人來人往的大堂來到二樓。 鐘神秀目光一掃,臉上一笑,徑直走向窗邊。 “這裡的飯菜味道如何?” 窗邊,李清屏、黃靈兒和碧青三人坐在一起,正吃著酒菜。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抬頭一看卻是一個陌生樣貌。 “怎麼不認得我了嗎?” 鐘神秀聞言一笑,堂而皇之的坐下。 “公子!” 這時李清屏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疑惑的臉上都是露出驚喜的笑容。 “神秀這裡的菜好吃,不過比小玉做的還是差點!” 碧青嘴巴鼓鼓囊囊,對鐘神秀說道。 你要是把嘴巴裡東西吃完再說,我興許還會信。 鐘神秀瞥了對方一眼,然後看向李清屏和黃靈兒,“飯吃好了嗎?吃好了,就回去吧。” “我們都已經吃好了!”李清屏連連點頭,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公子的事都已經辦完了嗎?” 她們這次出山,是為了去逸安把碧青的本體帶回大道峰。 鐘神秀在長安有事要坐,便多走了一段路。 “都已經辦完了。” 鐘神秀看了眼對麵的皇城,輕輕點頭。 他來京城自然不隻是為了完成當初的承諾,還有見一麵秦皇的打算。 不過在他踏入京城之後,就感受到長安城裡那道恐怖的血氣。 即便是遠遠一觀,都讓他倍感壓力,隻能無奈放棄原先的打算。 “是!” 李清屏循著鐘神秀的目光朝皇宮看去,點頭答應道。 鐘神秀帶著三女回到大道峰上,就開始安排自己走後的事宜。 他將綠珠七葉玉琉璃她們留了下來,隻帶走了黃山和黃澤。 控製山上陣法的樞紐,他也分別交給了李清屏和黃靈兒保管。 因為他這次離開,並非要過好長時間才會回來,所以內心倒並無什麼奇怪情緒。 而對於李清屏幾人來說,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畢竟是她們第一次長時間見不到鐘神秀。 不過在這未來必定是常態,幾人都需要強行適應。 安排好一切後,鐘神秀回到金頂日月樓。 “這可比逸安那邊的山洞,好上太多。” 他打量著眼前精致的房間,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 鐘神秀在蒲團上留下一道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幻影,然後又清點了一番納戒裡的東西,便在旁邊打坐迅速進入夢中。 再一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