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1)

忙裡偷閑,暫時無事的陳溪禾捧著一卷《容齋隨筆》,一目十行地看,這是她從廚房柴火堆裡頭撿出來的。   “小禾!我今天看見了好多人啊!”阿雲邊大聲說著邊往嘴裡灌水,“不過她們都說是些太監!”   陳溪禾趕緊往外看了看,說:“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阿雲縮了縮脖子:“口快,口快!”轉了轉眼珠子,她又說道,“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太監?”   陳溪禾合上了書,看向窗外感嘆道:“這世間太監最多的地方就是京城和金陵了,我們這地方多的數不清,可是還是會有越來越多的太監,隻要宮裡需要……”   “哦!”阿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立即扯開話題,“你聽說大人有個乾兒子嗎?”隻見她一臉好奇的樣子,“說是長得十分好看。”   陳溪禾眼前浮現出那人清冷的樣子,長得還真是不錯!   外麵有人在喊了。陳溪禾站了起來,說:“走吧!看樣子該到我們當值。還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了,那時候可有的忙了。”   ……   書房裡擠著好些人,也不知是怎麼坐下的,陳溪禾連忙側身貼墻擠進去。   “大人!”沖著孫奎行了一禮,陳溪禾就縮到了一邊。   見著陳溪禾進來,那裡頭的人大都隻抬起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都沒放下。   “師傅,這是孝敬您的。”一個聲音尖細的小宦官指著一個青瓷瓶。   “嗯!不錯。是高麗青瓷。”孫奎隨意地誇了一句。   接著上來一個眼睛細長,麵皮較白的宦官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東西,上麵還蓋了塊布。   “師傅,您看!”小宦官說著掀起了布。   “不錯!你小子長進了!”孫奎總算笑了一下,看著小宦官點了點頭。   打眼一看是隻掐絲琺瑯纏枝蓮象耳爐,胎質細膩,通體晶瑩。   人群中一個駝著背的小宦官擠了上來,遞上了一盤銀子,這乍一看都不知道有多少。   “師傅,這是二百兩!”聲音有些怯怯的。   “二百兩?”旁邊一人嗤笑道,“還不夠師傅買隻雀兒!”   駝背小太監急忙解釋:“這上頭查的嚴,我,我隻有這些了……”   孫奎臉上的笑意漸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擦著那隻掐絲琺瑯耳爐:“不怪喜子!他也算用心了。隻恨那些……”   那小太監立馬跪下叩頭,嘴裡頭皆是感恩的話。   孫奎揮了揮手,興致也沒那麼濃了,命陳溪禾接了那些“孝敬”。   “師傅,這宮裡頭是個什麼意思?”送耳爐的那人問道。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孫奎慢悠悠地說。   “這……”   “說吧!咱家今天就考考你們。”那人正準備接著說,就被人打斷了,原來是那駝背的小太監。   “師傅,師兄還沒來呢!我們要不要再等等。”   誰知孫奎也不氣,笑嗬嗬地說:“清遠他有些憊懶,不用等他!”   那送耳爐的頗有些不服氣,但也隻好咽了下去,說:“聽說前些日子,工科給事中曲遷喬等人向皇上疏陳了納糧、召買二事。”說著眼神看了看孫奎。   孫奎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這糧食倒也無事,但召買之事……”那人頓了頓,“上麵責罵掌庫者往往動以缺乏為詞,也不知器用貯於何所,故令司禮監嚴查。”   孫奎眼睛半瞇,像是在想什麼似的。   “而且張錦的人在盯著我們,張家的事……”   “咳咳!”旁邊的太監突然出聲提醒。   陳溪禾站在一旁,低著頭,眼睛裡閃過一道光。   孫奎轉過頭來,沖著陳溪禾揮了揮手:“出去。”   “是。”   陳溪禾轉身退出去,順手還關上了門。但她的手心裡已經全是汗,掌心裡是一道深深的指印。   “小禾,要不要去坐一下,站了這麼久了。”小廝張雷殷勤地問。   “不用,待會兒大人叫我就不大方便了。”陳溪禾對著張雷笑了笑。   看著陳溪禾的笑,張雷傻笑著摸著頭回到原來的地方。   盡量不貼著門,但陳溪禾豎著耳朵在聽,可惜聽到的大多模糊。   “張家……權宜之計……”   “東廠張……”聲音漸漸模糊,直至陳溪禾徹底聽不見。   這裡頭居然有東廠的事?   陳溪禾神情越來越冷,手指也漸漸泛白。這些宦官貪婪斂財,權勢滔天,根本不把常人放眼裡,她該怎麼做才能找到證據證明陳家清白。   忽的一陣風刮過來,凍的陳溪禾和小廝抖了抖,但隱約中好像有股香氣夾雜在其中。   隻見廊下走出一個人,紅貼裡綴補子,腰間一塊牙牌,麵上清冷,豐神俊朗。   是他!   “大人!”陳溪禾和小廝行了一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乾爹,清遠來了。”聲音清脆,但沒有情緒。   “我兒,快進來!”   門就被打開了。是那個送耳爐的人,隻見那人麵色不虞,雖開了門給他,但頭卻扭向一邊,之後又對陳溪禾說:“進來奉茶。”   常清遠撩起衣角跨了進去,陳溪禾緊跟其後。   原來他叫常清遠。   “大人!”一眾太監朝清遠行了禮,但本人卻沒搭理他們。   “乾爹,清遠來遲了。”說著他從袖中拿出個東西。   “不遲,來,叫爹看看,是什麼?”孫奎笑瞇瞇的說著,那臉上的皺紋這麼一擠更多了,忙從常清遠手上接過東西。   是個平安符,做工也不是很精致,但孫奎卻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陳溪禾見慣了這老頭陰沉著臉的樣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笑著的孫奎,感覺頗為不適。   她悄悄看了看別的宦官,果然這樣的區別對待讓別的人都不舒服,但沒敢表現出來,隻是臉色有些難看。   “乾爹,你們剛剛談什麼?”清遠問了一句。   孫奎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是些雜事。”   “師兄,是召買之事。”駝背的小太監突然從角落裡出來。   不知為何,清遠麵色突然難看了起來,孫奎則是用陰鷙的眼神看著小太監。   “看來我來得不對,乾爹,我有些不舒服,走了。”清遠走了出去,隻留下臉色難看的孫奎等人。   陳溪禾更加好奇了,這孫府裡的人看來都各懷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