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禾坐在書房,就著搖曳不定的燭火,看著手裡盧老頭的醫書。 這本書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些,比起之前看過的簡單易懂的藥草書籍,真的是天差地別。 雖說有醫士做保底自然是好,但目前盧老頭不親自坐鎮,給了本高妙的醫書,但是這醫書實在晦澀,想要看懂甚至精通,並不是一件易事。 她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按了按微痛的額角。目前來講,傳統的中醫藥妝根本做不了,也沒有專業人士把關,就隻能寄希望在那套蒸餾器具。 陳溪禾思緒飄散開來,長嘆一口氣,今日的宴席上,李同冉的夫人零星幾句,可窺見他們與父親隱隱有些交集,這簡直是意外之喜了。 她伸手探入懷中,指尖觸到一片冰涼。沈熠給她留下一小盒東西,這個刻有獨特花式的小匕首,她一直隨身攜帶。 這把小匕首和沈熠的那把短刀外觀上幾乎一模一樣,外頭都有個金色小刀鞘。不知為何,沈熠的短刀紋飾,她總覺得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剛想把匕首放到一旁的桌上,就聽到外麵驟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她想了想,又把匕首貼身放著了。 起身上前打開書房的門,外頭站著雲五,一身黑色的衣服幾乎與暗夜融為了一體。她側身讓雲五進來,又關上了門。 “你白天穿的不是這個,夜裡卻換了件黑衣,怎麼,夜探哪家府邸了?” 雲五一屁股坐在了桌前的玫瑰椅上,“以前的兄弟有點事兒,我幫著處理了。” “嗯。”陳溪禾自己也拖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說,“那這大晚上的,處理完了怎麼還不去睡覺,沒受傷吧?” 雲五不在意的嗤笑一聲:“處理個雜碎,何至於傷了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 他懶懶往後一靠,“不過,今天倒是在那個雜碎手裡得到了點東西,很是有用,你想不想聽。” 陳溪禾輕笑出聲,溫聲討好:“少俠,你大發慈悲,快些露點機密要信出來,好叫我震驚一把。” 雲五揚了揚下巴,故作正經道:“這鼓腹樓裡有個消息靈通的人物,化名百曉生,據說,無論是朝堂或是江湖的消息,隻要他想,就能弄到。” 陳溪禾眼前一亮,登時對這個傳聞中的消息中轉站來了興趣,問道:“有何條件?” “小道消息用銀錢,有價值的消息眾說紛紜,沒個準話。” “這樣看來,這人倒是有些本事。” 陳溪禾垂眸低笑,隨後抬眸看向雲五,慈祥地看向雲五,伸手拍拍他的肩,道:“我們雲五真棒!給我帶了這麼個驚喜過來。” 她霍然起身,“明日我們就去會一會那百曉生。” * “四十文,我要算一人的仕途。” “喲,公子,你瞧我這都快收攤了,要不你明日再來。” “那若是不卜卦,隻問緣分,又是如何?” 鼓腹樓前的一個書攤,上麵隻寫著“董記”二字。剛剛還愛答不理的攤主,此刻那麵容清秀的書生臉上掛起了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這自然是好,公子稍等片刻,咱們裡頭說話。” 攤主,也就是百曉生,麻利地拎起桌布的四個角,結一打,往背上一甩,領著客人進了樓。 陳溪禾帶著雲五跟在百曉生後麵,七拐八拐的進了一個密室。 “兩位上座。” 陳溪禾微微頷首,欣然坐下。 百曉生隻瞟了一眼就下了定論,生麵孔,偽裝,有功夫,不好惹。他打量的眼神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對上了雲五淩厲冷漠的眼神,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 陳溪禾笑著拿出一張紙,遞過去。 用筆研美精致,遒勁有力。 百曉生愣了愣,眼珠一轉,在雲五戒備的目光的下緩緩坐下:“不知兩位是何處得知此處?” 雲五正欲開口,溪禾搶先一步說:“有一位友人無意間談起。” 百曉生心下疑惑,隻繼續看,不再開口。他收斂神色,緩慢地點了點頭。 良久,他抬眸看向兩人,神色平靜,“第一條消息,好辦,兩日後可得。但第二條——” 他將紙張疊了起來,“抱歉,不辦。” 陳溪禾挑了挑眉:“是辦不了,還是不想辦——” 百曉生臉立刻一垮,嘴角耷拉下來,眼神陰狠,“姑娘家家,太過尖銳並非好事,刨根問底不過是徒增煩惱。我既然說了不辦,那是何緣由重要嗎?” 陳溪禾抖開扇子,並不理會他的眼神。混跡市井江湖還好好活著的人,怎可能是個普通人。 密室的門被忽然推開,進來一個瘸腿的姑娘,遞了杯茶給幾人,之後快速退了出去。 陳溪禾沒有喝,茶蓋輕輕拂開飄著的茶沫,一下一下,發出清脆的輕響。 “兄臺慧眼,就是不知這消息究竟如何駭人,才讓兄臺連生意都不做了。” 百曉生淺飲了一口茶,隨手扔在了桌上,杯子裡的茶水濺出來,濕了桌麵。 “姑娘可否告知姓名?” “不過是尋常人家,兄臺不必再探。” 百曉生沉默半晌,突然笑道:“真是見了鬼了,一個二個都來問這個,不知道風聲緊嗎?” 陳溪禾麵色如常,但腰板悄悄直了些,“哦,是何人,與我竟然是心有靈犀。” 見百曉生那般得意,她心下一跳。 “莫非,是錦衣衛?” 百曉生神色一凜,卻又立刻換了臉色,笑道:“姑娘聰慧。” 雲五突然出聲:“別是沈熠那混賬吧?” 沈熠! 聽到這名字,百曉生渾身一個顫抖,立刻就坐不住了,霍然起身,問道:“你們認識?” 陳溪禾笑而不語,用半開的扇麵擋住下半張臉,垂下睫毛,故作一副嬌羞的模樣。 “謔,還真是沈熠啊!” 百曉生心中滿是悲愴,瞧瞧這神情,該不是沈熠那廝的相好的吧! 他咬牙切齒道:“原來是沈兄的友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那就是自家人了,剛剛有冒犯,還望見諒。” “不怪,不怪。” 百曉生換上了一個諂媚的笑,答道:“這樣,第二條的謝禮我已經收過了,就當送你。但這第一條,這……” 陳溪禾立馬合上扇子,“這點兄臺不用擔心,什麼條件你提就好,況且這沈熠與我終究不是一人,做生意,怎能讓您做虧本買賣,一起算就行。” 百曉生偷偷看了她半晌,確認不是假話,就放心下來。 “二十兩,加兩條消息,將來隨時可以給我。” 陳溪禾思忖片刻,起身抱拳答謝:“多謝兄臺。” “兩日後,還是此處。” 陳溪禾點頭應了,拜別百曉生,走出密室。 身後的百曉生皺著一張苦瓜臉,心裡對沈熠的怨念加深,本以為那廝回了京城,便不會再有他的消息,這回倒好,相好的上門了。 不過,這姑娘怎麼瞧著有些眼熟啊。 出了密室的陳溪禾聞見了一股勾人的果香,忽然想起這裡的紅果酒是一絕,直接讓店家打了拿了一壇出來。 掏錢的時候,餘光瞟見了一個高大健碩的背影,是上幾次見過的那人。那人身邊圍著好些人,男男女女,全都笑得諂媚。 陳溪禾隨手拉了個近點的小二問:“小哥,那是何人物,瞧著器宇不凡啊?” 小二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笑道:“那是錢家大少爺,金財主嘛,自然是器宇不凡。” 居然是他。 “快點,走了,磨磨蹭蹭的。”雲五在外頭不耐煩喊道。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