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設在雨花臺,正值夏季,高臺上華燈璀璨,流光溢彩,梳著如雲發髻的宮娥捧著美酒佳釀穿梭侍宴,宛如仙境一般。 青青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麵,她心裡不由得“咚咚”亂跳,浸滿了薄汗的小手下意識的便抓住了身側的沈翰,十指相觸的剎那,穩若泰山的沈翰微微一顫,隨之側過頭來,低聲對青青說了句:“無礙,莫怕。” 他說這話時候的聲音很輕,聽在青青耳中,帶著一絲溫柔。 她清亮的眸子看向他,用力點了點頭。 二人剛剛入席,便有一個身著赤朱錦服,袍上繡著蟠龍紋樣的俊俏少年徑直朝沈翰走來,嘴上笑吟吟的喚道:“表哥,你怎的才來?” 這少年乃當今皇帝最寵愛的淑妃所出的七皇子,名喚景昭,他是皇帝最小的兒子,深受聖人喜愛。 沈翰聞聲回過頭來,見了來者,他嘴角噙上笑意,回道:“你今日倒是清閑了?不用在上書房裡讀書?” “今日是表哥的慶功宴,我特意央求了父皇允我赴宴,來為表哥祝賀。”說著,少年抿嘴一笑,湊近沈翰耳畔道:“其實祝賀不過是個由頭,三年未見,我甚是想念表哥。” 沈翰臉上笑著打量了下少年,遂抬手拍著他的肩膀,道:“幾年不見,阿昭倒是長壯了不少。”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皓齒:“我現下天天跟武藝師傅學功夫呢,改日表哥得空,我還想讓你指點一二呢,表哥那套沈家槍法出神入化,我上次見識後真是心馳神往,還望表哥不吝賜教才是。” 說罷,不待沈翰答應,他的目光掠過青青,遂停在她身上,驚訝道:“這位是表哥的新婦嗎?” 沈翰的目光在青青身上掃過,然後點了點頭,景昭看了眼沈翰,然後禮貌的朝著青青抱拳施禮,嘴上道:“景昭見過表嫂。” 待青青朝著景昭回了禮後,沈翰指著一方的席位對著青青道:“你且先入座罷,我且與阿昭說幾句話就過來。” 青青走後,景昭瞥著她身影,對著沈翰笑著打趣道:“表嫂與京中的貴女好生的不同。” 少年斟酌了一會兒,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想了好一陣才脫口道:“唯有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才能道出表嫂的風姿。” 沈翰聞言微微蹙了蹙眉,看景昭的目光也跟著微微轉冷:“休得品頭論足,阿昭,你失禮了!” 景昭見狀,忙道歉道:“我長在深宮,從未見過表嫂這樣與眾不同的女子,不過信口一說,表哥可千萬莫要見怪。” 奉旨赴宴的權貴高官攜著內眷絡繹不絕的入席,宮宴還未開始,沈翰立在那裡與景昭說話的功夫,有宮娥上來為坐在席位上的青青斟茶,不料那宮娥手上一抖,一盞茶全灑在了青青的繡鞋上,青青下意識的輕呼一聲,那宮娥連忙致歉道:“都是奴婢的罪過,還望夫人寬宥。” 青青見那宮娥嚇得臉色慘白,她說了句:“無礙。”便自顧掏出了手帕,擦拭著繡鞋上的水漬。 宮娥見狀,帶著歉意道:“夫人的鞋子被奴婢弄得如此汙穢,趁著宮宴還未開始,奴婢帶您去偏殿裡換一雙來罷。” 青青不知宮裡的規矩,她聞言抬眸看向宮娥,疑惑道:“偏殿裡有能換的鞋子?” 宮娥聞言笑了笑,回道:“今日宮宴女眷眾多,每每這樣的宴會,偏殿都有更衣的。”說著,誠懇道:“夫人請放心隨奴婢來就是了。” 那宮人態度謙和誠懇,絲毫讓人不會設防,青青聞言便起身隨她而去。 不曾想那宮娥帶著青青一路彎彎繞繞走了好久,宮內殿宇層層,亭臺錯落,青青隨著她拐過一座假山,那宮娥居然不見了蹤影。 青青立在原地喚了好一陣也不見人回應,又在附近找尋了一圈,亦是不見半個人影,宮苑龐大,走了這麼一路,青青已經不太記得回去的路了,她心裡著急,想找人來問路,可這一片又見不到人影,正在她焦急之時,一個七八歲,身穿紅色錦服的小男孩帶著一大群侍衛烏壓壓的朝這邊走來。 那小男孩走在前頭,一麵走一麵對著身側的人吆喝道:“都給我找仔細了,若是能尋到那奸細,明日我好去皇祖母跟前邀功。” 青青不清楚來者身份,正要回身避讓,那男孩卻發現了她,遂高聲道:“前麵的是什麼人?給我站住!” 他話音剛落,幾個侍衛上前攔住了青青去路,那小孩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下,開口問道:“你是哪裡來的?” 青青如實回道:“妾身乃宣平侯府沈將軍的夫人,今日隨夫入宮赴宴,不慎迷了路。” “你是沈將軍的夫人?”那小孩上下打量著青青,遂“哈哈”的笑出聲來:“瞧你這身打扮,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連個簪子都沒戴,也沒穿華服,還說是將軍夫人?哼!你騙人。” 青青蹙眉道:“妾身並未騙人,我就是沈將軍的夫人。” “你住口!”小男孩打斷了青青的話,冷哼了一聲,道:“朝陽姑母說今日宮裡會鬧刺客,本王特意帶著侍衛來捉,我看你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說著,他對著身側的侍衛一揮手,命令道:“將她給我捉拿起來。” 那小孩身邊跟著的宦官見狀上前低聲勸道:“定王爺,奴才聽聞沈將軍的夫人確是民女出身......” “你給本王住口。”不待宦官把話說完,那小孩暴躁的上去踢了他一腳,然後對著身邊的餓侍衛吩咐道:“將這人給本王捆起來,先抽上十鞭子,若是她還不肯招認,便拿烙鐵燙。” 這樣小的孩子,竟然如此霸道歹毒! 青青聽了那宦官喚他‘定王’,她猛然記起,年初的時候,有次大嫂李氏帶女兒大姐兒進宮,那金尊玉貴的大姐兒在宮裡居然被人給抓破了臉,這事在府中鬧得動靜不小,青青聽說就是被這位定王給弄的。 這孩子是呂太後最小的兒子廉親王的獨生子,廉親王幾年前染病過世後,呂太後便將這小孫子接進宮來照料。因為呂太後的寵溺,這孩子成了宮裡誰也不敢招惹的小霸王,就連大嫂李氏的寶貝大姐兒受了他毒手,李氏心裡雖怒,但也絲毫沒轍。 “還愣著作甚?這就將這人給本王捆起來,本王要嚴刑拷問!”定王見侍衛遲疑不動,氣得跳著腳嗬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