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書交給薛含香來辦,謝絕很放心。 臨走時又囑咐了他幾句,讓他盡量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另外又將下一批研究好的菜種交給他。 末了,帶走了一捆小白菜和大白菜。 自家種菜就是方便啊,隨要隨取,還是絕對綠色新鮮的。 不過,她想要的可遠不止這些。 昨夜思前想後,謝絕想明白了一些事。 獨孤謹讓她不要多管,其實無非是因為她管不了,也沒什麼能力插手這件事。 可她與謝紅骨子裡流著同一股血脈,有沒有姐妹情誼暫且不說,單論謝紅丟了軍糧的事,謝家也免不了責。 二十萬軍糧她確實沒辦法補上,但是有一件事,她或許能夠幫上點忙。 她找到周聞溪時,這廝正泡在上京城一家新開的勾欄院裡醉生夢死。 “哎喲喲,輕點,二娘你倒是輕點啊,仔細別把我耳朵揪壞了……”周聞溪一身酒氣,身子好似沒有骨頭般躺在兩個敞開衣襟的男子身上。 謝絕不講客氣,冷著臉將她從人身上拎了下來。 “趕緊醒醒,我還有事想問你呢。” 周聞溪癱軟著就軟榻上一靠,迷離的眼神頓時多了分清醒,“什麼事能讓你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抓我?” “自然是隻有你能幫我的事。” 周聞溪還沒被謝絕這張嘴這麼抬舉過,一時有些得意忘形,“還有我能幫你的?你如今連風月場所都不來,我差人去叫你幾次,你都拒了我,叫我一個人好沒意思。” 話裡話外,無不透出不滿和怨懟。 謝絕攬過她的肩,屁股正要在那方軟榻上坐下,忽然想起那兩個男子的臉,硬生生站直了身子,“這次的事你若替我辦成了,我一定好好回報你。” 周聞溪不信,“你能怎麼回報我?” 謝絕想了想,懶得和她廢話了,“你就說幫不幫?別婆婆媽媽問個不停,到時候我包你滿意就是了!” “好,有你這句話在,你就讓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甘之如飴!說吧!要我乾嘛?” 謝絕湊過去,伏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要你進宮幫我偷一份軍糧運送的人員名單。” “你瘋了!”周聞溪連忙後退,謝絕一把抓住她的衣袖,把人又給拽了回來,“你娘可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你堂堂郎中令獨女,這點小事有什麼難的?” 謝絕來找周聞溪之前,實則先去找了蔣婉婉。 她母親乃是當今大司農,主管全國的賦稅錢財,凡國家財政開支,軍國的用度,諸如田租,口賦,鹽鐵專賣,均輸漕運,貨幣管理等都由大司農管理。 她本以為蔣婉婉或許知情也猶未可知。 怎料她卻隻是以“庶女”二字便將自己打發了,據她所說護糧一事,原是丞相提出來的辦法,隻是不知怎麼,最後竟落到了她大姐的頭上。 “試想,京都這些女郎,哪個不是空掛個官位混吃等死?又有幾個真正上過戰場?好歹你大姐還親上過戰場咧。”這是蔣婉婉的原話。 可謝絕卻不這麼想。 她昨夜越想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先不說金城糧食告急這麼大的事,陛下居然會選擇一個籍籍無名的七品芝麻官運送,就說那糧食好歹也有二十萬石。 怎麼如此輕率地交給自家長姐一個人負責了呢? 究其根本,謝絕便想看看這份護糧名單上究竟有哪些人? 到底是些什麼人,能讓二十萬石糧食能在一夕之間被轉移? 周聞溪問:“你不是與大姐關係,一向不和嗎?怎麼現下她出了事,你比你娘還操心?” “不和?我們什麼時候不和了?” 記憶中她與謝紅一直關係還好啊? 周聞溪驚訝道:“不是你和我說,你大姐時常訓你,和你娘一樣囉嗦?” “哦,你說這個啊,不過隻是玩笑話罷了。” 周聞溪麵露難色,琢磨了一會兒,或許是覺得“包你滿意”這四個字誘惑太大,最終還是屈服了。 “謝絡繹,你要是敢騙我你就死定了!” 當天晚上,周聞溪從她娘的書房中拓印了一份護糧名單。 派人連夜送到了將軍府。 謝絕在院中和劉秀說話,忽然聽到江右稟報,說門外來了個自稱是周家的仆從。 連忙將手中的白菜花苞遞給劉秀,“你就按照我方才教你的手法,將這些菜種儲存起來,很快,我們會需要很多。” 劉秀不喜多問,應了一聲後,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很多。 她快步走出後院,來到小花園處。 周家的仆從是個模樣清秀的小男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長了一雙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直轉,一直等到見了她,才謹慎地從懷中摸出一個錦囊恭敬遞來。 “我家小姐說,讓您別忘了答應她的事,她費了好大功夫。” 謝絕莞爾,“知道了,你轉告她等我幾日,此事終了,我會帶著送她的禮物親自登門道謝的。” 那仆從捂著嘴笑,“是,奴一定將話一字不漏的帶到。”說著,便沖謝絕拋了個媚眼,笑意盈盈的走了。 謝絕愣了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恨恨罵了句周聞溪的娘,果然是她府裡調教出來的人,連個仆從都秀色可餐不說,一顰一笑皆是媚人勾搭的招數!還好她不吃這套! 回到房中,她在油燈下打開錦囊,拿出一張抄滿密密麻麻姓名的黃紙。 上麵足足記著二十來人的姓名。 她一眼便看到了“田棋”的名字。 田棋的母親是通直郎,不過六品,隻因隨奉太女身旁,因而有什麼好的差事總免不了田家一份,實則此人卻是無官無爵,什麼品階也沒有。 什麼時候起,運送軍糧這樣大的事,竟然會派遣一個無名無官的女郎隨行看護?這也太潦草了吧? 她這幾日正好沒去太學,所以壓根也不知道田棋也隨軍一塊出發運糧的事。 原本以田棋母親的官品,她是不能出現在太學與她們一道上課的,隻因太女將其所作的一首荷花頌呈給了太傅,所以便得到了破例入學的機會。 謝絕想著,腦中不覺出現了那張平平無奇的臉。 還有一道蓄著狠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