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陰差陽錯(1 / 1)

回到太傅府後,獨孤曦微難得乖順地服下了一碗湯藥。   任由濃鬱苦澀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   過去這二十年來,湯藥已成了他家常便飯的事,雖是憎恨,卻也無可奈何。   他不止一次憎恨過自己這具美麗卻毫無用武之地的身軀。   珍珠連忙遞上一顆蜜棗。   他搖了搖頭,伸出手來,“扶我起來吧。”   “公子,你才剛服下藥,就先躺著歇息會兒吧。”   不知是不是離開丞相府時,珍珠所說的那番話起了作用。   他常年犯下的暈眩癥竟然有了好轉。   獨孤曦微就著珍珠的攙扶坐了起來,慢慢下了榻。   “珍珠,我想給她寫一封信。”他聲音有些微澀道。   珍珠一改憂慮,滿麵興奮道:“公子要給謝二小姐寫嗎?奴來為你研磨!”   獨孤曦微與書案後坐下,右手剛剛提筆,筆尖忽然猝不及防地墜下一滴濃墨,那拇指大小的墨點迅速在紙上暈染出一大片。   “啊,這墨是不是該換了,奴也沒添太多水啊。”珍珠問道:“公子,奴給你重新換一張紙吧。”   獨孤曦微不答,若有所思地抬手按住了薄薄的紙張。   “無事。”   他突然知道自己想寫什麼了。   此刻,望著紙上漸漸暈開的墨點,便如同他腦中驟然升起的念頭一般,他想,和她見麵。   獨孤曦微動了筆,片刻,不忘吩咐珍珠派人去將詩會中的程雪請來。   很快,程雪來到了院外等候。   “公子,程娘子來了。”   他應了聲,將信封存進泛黃的信封之中,蓋上了印。   隨後推門而出。   程雪剛到不久,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霏霏小雨,她頭頂覆上一層細密的水珠。   “珍珠,去為程娘子取一把傘來。”邊說,他邊走出簷下,神情淡漠中,言語卻急切的交代道:“勞煩你替我將這封信,轉遞給謝絕。”   在外人麵前,他一貫喜歡以生分的姓名相稱。   或許是擔心被人看出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他越是存了這份避嫌的心思,脫口而出那兩個字,便越是如同燙嘴的山芋般,灼熱了他的心口。   可是……   午後便送出的信,獨孤曦微倚窗等了整整一宿,也未等到謝絕的到來。   珍珠無奈下,命人撤下了房中一夜未動的晚膳。   “公子,或許……謝二小姐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耽擱了?會不會,會不會是程大娘子沒有將信送到?”珍珠努力替謝絕辯駁著。   獨孤曦微呆呆的凝視著天光漸明的小窗外。   “程雪一向重諾,若沒有將信送達,必然早早就來回我了。”他聲音漸弱,不像是在回答珍珠,倒像是在說服自己一般。   隨即,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   珍珠心疼的眼圈都紅了,“公子,公子你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奴親自去,奴親自去請謝二小姐來!”   獨孤曦微隻字未提信中內容,此刻卻意外被珍珠一語道破。   是巧合嗎?亦或是自己表現得太過明顯?   今日之舉,實在有違獨孤家從小對他的栽培與教養,獨孤曦微甚至有些後悔送出了那封信,尤其還是在沒有得到回應後。   心中的期盼與希冀,可謂是一落千丈。   “咳咳咳……”   “公子,天都快亮了,你歇歇吧,奴就在院外替你守著,若是謝二小姐來了……一定叫醒你。”   獨孤曦微垂眸,默然走到了床榻旁。   湧到唇邊的千言萬語,最終隻在心中匯成了一句話。   謝絕,你為何沒有來?是當真有事耽擱了?還是……   他已不敢深想。   不知不覺中,體溫漸漸升高,獨孤曦微意識昏沉地睡了過去。   ……   與此同時,將軍府中。   謝絕盯著兩個大黑眼圈,被迫與鳳清呈共處一室。   她半躺在貴妃椅上,耳邊響起鳳清呈頤指氣使的聲音。   “江右,將這幅字畫移到北麵墻上。”   “你,過來,這個香爐怎麼能放在離床榻這麼近的地方,夜裡要是打翻了該怎麼辦?豈不是會燒傷本宮?”   謝絕扶額:“尊貴的九皇子殿下,您到底還要收拾多久?就不能先歇息歇息,睡醒了再折騰嗎?”   鳳清呈聞言,轉過頭來瞪著她,雙手叉腰道:“如此布局,我怎麼睡得著嘛?”   自從昨日撞見他又是扮成女裝的樣式逃出宮後,謝絕便命人將蓬萊閣內的一間客房收拾了出來,打算讓鳳清呈暫住一段時日。   誰知他卻半夜犯什麼“皇子病”,一下嫌棄這裡不夠雅致,一下嫌棄床榻擺放的位置不利於睡眠,折騰來折騰去,竟是指使了江右和綠奴將近一夜。   若是隻折騰他倆也就罷了,關鍵他還不許謝絕私自去休息,非要叫她在一旁也陪著。   找的理由更是奇爛無比。   說是什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怕她不在,江右和綠奴會趁機欺負他,不聽從他的使喚。   還真是信了他邪!   她的耐性已經消耗殆盡,“咯吱”一聲,貴妃榻因為突然起身而發出一陣尖銳的聲響。   “你不許走!”鳳清呈驕縱的本性再次顯露無疑,風風火火地沖到她的身側,又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揪住謝絕的衣袖,“你都還沒有告訴我,昨夜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給你的?”   “為何你看完那封信後,就不與我說話了?”   鳳清呈實在是個難纏又極看眼色的主兒,他雖對著江右和綠奴橫行霸道,但轉頭對她,卻又甘願伏低做小,卑微求全。   昨日剛入夜,府外突然來了個名叫程霜的女子求見。   謝絕與她沒有太多寒暄,她便拿出了一封信件,旋即二話不說的離開了。   看著封印上字跡娟秀端正的兩個小字——獨孤。   她甚至都沒有把信拆開。   不是不好奇他為何會給她寫信?更不是對他所書內容不感興趣。   而是,昨日在丞相府時,謝絕清清楚楚聽到張曉提及,獨孤曦微跟隨鳳清嵐一道前去參加了這場宴會。   謝絕想不明白。   他都與自己這般親密過了,居然還能躲進那張謙謙君子,京都第一公子的麵具下,履行獨孤家嫡子,太女未來正夫的職責?   世間怎會有這樣“公私分明”的人?他難道就沒有私欲嗎?   謝絕直氣得腦瓜子嗡嗡疼了一夜。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所有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