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初六·情難忘異變突生(1 / 1)

夜晚靜謐。   唐星翼收到幻蝶的時候正守著韓闖打探消息,在窗邊放了回信便又回了桌前坐下。   “我都說惹——”韓闖這時候拿著一隻燒雞在啃,嘴裡含含糊糊道,“別都消一是真都沒有惹!”   唐星翼無奈。   “也罷——當年登雲梯之會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是因好奇多問了幾句,說來也沒有要緊的。前輩若是想不起其他——明日起晚輩便不來了。”他帶著笑行一個揖禮,客客氣氣、恭恭敬敬。   韓闖眼睛一轉,道:“小兄弟,你可莫怪我——這燒雞與我家鄉做法相似,味道也相差無幾。我這是思鄉心切,一時也想不起其他……不妨這樣——今日你先回去,待我仔細想一想,明日你再來換我消息。”   唐星翼嘴角一揚。   “一言為定。”他起身告辭,“明日一早,我拿著燒雞來換前輩的消息。”   “一言為定一言為定!”韓闖一手抓著雞腿,一手拍了拍胸脯跟他保證。   唐星翼鬆下一口氣,垂眸出了房間。   不過一個晚上而已,他等得起。   可唐星翼怎麼也不會想到,偏就是這一個晚上,他等得起,旁人卻等不起了。   韓闖心滿意足地吃完了整隻燒雞,吮了吮手指正打算休息。   忽的傳來敲門聲。   他以為是唐星翼去而復返,帶著笑意去開門:“小兄弟,不是說好了明兒的嗎?你若反悔了想現在知道可得——”   聲音幾乎是戛然而止。   門外站著個瘦瘦高高的黑衣男人,臉上戴著的那副銀色麵具讓人不寒而栗。   韓闖冷不防瞧見那人的眼睛,饒是他這樣身彪體壯也嚇了一跳。   還沒來得及開口,銀麵人抬手,一股力量化作墨色的氣,擰成絲穩穩掐住了他的脖子。   韓闖一時瞪大了雙眼,忙伸手去扳那團氣。   可銀麵人修為太高,單單一隻手的功力就將他舉了起來。   韓闖使足了力氣掙紮,拚了命想要呼救,卻被那墨色的氣捂住了嘴,憋紅了臉也發不出一個音。   羅剎出手又快又狠,舉著他進屋也麵不改色,甚至另一隻手還騰出來關了門,又隨意地揀了揀桌上的茶杯。   等到手上的人終於沒了生氣,他才隨手一丟將人扔在地上。   莽漢掙紮的動靜在他的壓製下並不很大,屋裡沒有什麼需要處理的東西。   羅剎看一眼大開的窗,翻身溜進了月色。   黑色的身影在月下一晃,帶動了風聲和竹葉,驚擾了桃花莊竹室裡提筆作畫的少年。   宋翎風靜靜立於窗前,桌上攤著的是那幅他曾收在仙門案頭的字。   前不久宋靈雪負氣離山,宋翎風將自己素來寶貝著放在案前的字畫交給了她,說是陪她回家。   沒想到陰差陽錯,倒是在這場劫難裡保住了這幅字。   若是這幅字無端毀於大火……宋翎風不敢設想他是否會遷怒於無辜的人。   這可是他的丫頭留給他最為寶貴的東西。   宋翎風閉了閉眼,嘴角似乎有淺淺笑意。   當年桃花莊龍鳳宴,竹林中小窗前,那素衣姑娘在他隨手一寫的兩句後麵添上自己的名字,也在他心裡寫下了名字。   那個丫頭啊,雖然總說著天不怕地不怕的話,卻還是巴不得遇到什麼能躲在他身後的。   那個丫頭啊,雖然總謙虛自己什麼都不會做,卻是能讓母親那樣苛刻的人贊不絕口的。   那個丫頭啊,雖然和家裡人相處那麼不愉快,卻還是會默默把所有苦都往肚子裡咽的。   她曾那麼天真無邪地說過喜歡南安的桃花莊。   她曾那麼滿心歡喜地盼著成為這個家的一員。   宋翎風閉了閉眼,眼角一滴淚毫無征兆地闖出來。   若是一場夢就好了……   他緊了緊拳頭,卻冷不防被一雙嬌嫩的手握住。   宋翎風下意識睜了眼,看見不知何時進了竹室的宋靈雪。   “都過去了……”宋靈雪抬頭看他,“兄長,往前看吧?”   此時初冬時節,夜裡的風吹來已經開始帶著寒意。   似乎把宋翎風吹的稍微清醒一些:“還未尋到真相。”   “舊事已過三年,大海撈針,談何容易。”宋靈雪眉頭輕皺,眼裡擔憂。   宋翎風搖了搖頭,把思緒從不知道多久遠的時間裡拉回來。他另一隻手覆上妹妹的手,把還沒完全鬆開的拳頭抽出來:“很晚了,去睡吧……過幾日北州設宴,還得趕路呢……”   宋靈雪一雙手落了空,眸子一沉,最終還是微微點點頭。   日升月落,人間常態。   鏡花水月的覆滅已過去好幾日,街頭巷尾的議論也漸漸換了話題。   日子也好像又回歸了平淡。   宋翎風自幼離家,眼下好不容易能夠長住,卻生出些無所事事的感慨。   他依舊起得很早,隻是今日原本打算仍舊待在林間的書房,卻在湖邊被家丁攔下。   宋翎風自家丁口中得知——城中昨夜有了冤魂,外頭官家的人正在等他。   說來也真是造化弄人。   當年蘇淺陌投井一事查起來毫無頭緒,就連蘇家自己都打算以意外結案。偏偏宋大少爺不肯死心,向仙門告了假,定下了半年不歸的期限。   那段日子裡他找到的線索不少,但幾乎都不是他所求的答案。   半年過去,他距離想要找到的真相依舊遙遠,反倒幫衙門破了不少大小奇案。   加之桃花莊為天下第一商賈,這樣的名聲也越傳越響。於是宋翎風的言行舉止都在無意間帶了分量。   這次南安城中出事,官家會想到請他幫忙,雖在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出門一路不長,宋大少爺把事情聽了個大概。   那位從西邊來的莽漢噬肉成癮,不論早中晚哪一餐都難得在桌上見著蔬菜。   店家對這麼號人物印象深刻,又怕他不高興會砸了店,因而小二每日都會備好早膳送去房裡。   可今日一早小二開了門,見到的卻是具冰冷的屍體。   小二嚇得不輕,隨後店家慌慌張張來報了官。   宋翎風趕來的時候,客棧外已經聚集了三三兩兩的百姓,那小二還在一旁大口大口喘著氣。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也是怕搬運至官家會引起慌亂,官家命仵作閉起房門,就地驗了屍身。   宋翎風在門外沒有等上很久,仵作便推開門出來了。   “宋少爺,被發現的時候這人已經涼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麵色和嘴唇都青了,根據脖子上的痕跡——是被勒死的。”   “被勒死的?”宋翎風看一眼屋裡景象,不禁皺了眉,“如此莽漢,一般人能有這力氣?”   仵作也道:“正是這點讓人不解。若不是比他更高大的人,隻怕是修士……”   “此人身份可查明了?”宋翎風又問。   仵作搖了搖頭:“瞧打扮不是南安的人,像是走南闖北的修士——他腰間應該是有一塊什麼東西能證明身份的,卻被人扯走了。”   宋翎風聞言眉頭皺得更緊:“屋裡可有什麼旁人留下的痕跡?”   仵作還是搖了搖頭:“我們趕來時窗子開著,恐怕兇手殺了人後是翻窗離開的。隻是這人頸間的勒痕不像是手印,也不像是粗繩,著實奇怪。”   宋翎風閉了閉眼:“不知身份,不知兇手,連兇器都不知道是什麼……倒是個棘手的案子……”   修仙之人,生死從來都比尋常百姓容易。   宋翎風正思索著,忽的聽聞那正緩神的小二大叫起來。   “他!他他他——昨天和那人相處最多的就是他!最後見到那人的也是他!”   宋翎風眸子一動,順著小二所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他那本該回到東陵養傷的唐師兄提著一隻燒雞剛邁上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