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寒一十七·推杯換盞酒言歡(1 / 1)

天邊落日染紅晚霞,寄婉莊院裡酒食備下。   來客紛紛落座。   幾位路遠而來的客人與範初夏、楊霏二人圍了一張八仙桌。   齊思靜彎腰將懷中的踏雪放下了地,明知它聽不懂也要囑咐一句“小心讓人踩著”。   範初冬剛來了這一桌要敬酒,見狀打趣一句:“這貓倒是好福氣,滿座就屬你上心。”   孫慕清附和道:“可不是——方才為了找貓都險些沒觀上禮,好在有我幫忙。”   齊思靜看一眼亂羽,最終選擇白孫慕清一眼。   宋靈雪一笑,替她說話:“前幾日尹姐姐見她舍不得踏雪,說是自己與貓相處也沒有幾年,也擔憂日後冷落了那小家夥,故將踏雪贈與了她。”   “怪不得,原來成了自己的貓。”範初冬一笑,話鋒一轉,“待今日散席,不消半年我便與藥子移居山間……接下來——你們有什麼打算?”   他話音剛落,還未等到一個答案,卻聽範初夏先數落一句。   “這宴席才剛開,你這話說得要趕人走似的——果然是見的人少了,人情世故都隻一片空白。”她說著又向幾位客人抱歉,“幾位都是雋疑的朋友,又都是路遠才來……難得一敘,若是暫無打算,在這莊裡多住幾日也是好的。”   範初冬卻好笑道:“我從來也不是熱情好客的,這幾位都不是君子之交了,自然了解我品性。各人自有路要走,何必強求人多留?”   眾人知曉他性子如此,笑笑將這世故揭過。   唐星翼與宋靈雪二人交換一個眼神,似乎早在私下裡交流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謝過範莊主美意,隻是我們實在叨擾了多日……若說打算,的確是有的。”書生這會兒終於能替宋小姐開口,“從前仙門的掌廚劉子諾原是我舊友,也曾在南安的桃花莊待過——眼下他在京都盤下了一家酒樓,不日便要開張。待北州事了,我與檸月一道去京都看看。”   他嗓音溫潤,眉眼柔和,語氣仿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宋靈雪聽聞那“檸月”二字微微一怔,卻也隻是附和著點點頭,沒問什麼。   範初冬了然,又看向下一位客人。   亂羽隻拿了酒壇子一杯杯地滿上酒,將決定權交給了洛笙。   洛笙眸子一沉:“鏡花水月雖不復存在,卻仍有許多收尾的事宜留到如今,眼下該一件件去了結。此事之後我尚未見過師兄……想來該先去西林府邸一趟。”   亂羽倒滿了最後一杯酒,對她的安排並無異議,又開始一杯一杯分出去。   孫慕清眼睛一轉,道:“既如此,亂哥,那我便代你將懷惋姐姐送回楓庭去——正好去桃花莊見見翎風哥,問問他去西窯大漠這一遭可遇見什麼妙人趣事。”   亂羽此時已將酒杯分到了那一言不發的楊霏麵前:“楊兄可有打算?”   楊霏眸子一動回了神,輕笑著將酒杯接過:“說來湊巧,這幾日有位在下的長輩來了北州,就住在城西的客棧……我原是想與他一道回故園瞧瞧,又聽聞他此程是為尋人——範莊主,旁人或許即日啟程,可我怕是要多耽擱些時日了。”   範初夏自聽聞他要走便有些魂不守舍,聽到最後一句才猛然回神,隻是笑得有些牽強:“哪裡的話……”   範初冬餘光看一眼天色漸晚,忙舉杯活躍氣氛:“各位——今日可是我寄婉莊的好日子,新郎官敬的酒可不能不喝啊!”   他此刻一身紅袍,逢了喜事神采飛揚。   亂羽附和著起了身:“是了是了,怎能駁了我們新郎官的麵子!”   一桌子便都陸陸續續站起來。   “既是婚宴,該說些喜慶話才是。初冬並非好客的性子卻肯邀我們來此,這祝福自然當得——”唐星翼先舉了杯,“葳蕤繁祉,延彼遐齡。”   宋靈雪也跟著舉杯,接話道:“我生長於南安,有幸見得北州雪景。範少俠,願你與尹姐姐鴛鴦璧合,如鼓琴瑟。”   孫慕清眨眨眼:“初冬哥,我讀書不多,俗氣了些,這話恐怕你今日還要聽上無數遍。但好歹我們是第一桌,我先開了口,這祝福便是我的——願二位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齊思靜眼睛一轉,笑道:“師姐贈我一隻踏雪,我可寶貝它得緊……思來想去,懷惋在此祝師姐和姐夫新婚愉快,早生貴子!”   “齊家小妹,你今日說了這話,日後可是要替他二人看孩子的!”楊霏笑笑,也舉了杯,“範兄弟,人生路遠,願你夫婦二人相濡以沫,江湖同遊。”   範初冬一一碰了杯,轉頭問亂羽:“你呢?你有什麼祝福要給我?”   亂羽輕聲一笑:“好話凈讓他們說完了,說來說去也不過那幾個意思——我替你家孩子想了個字,不論男孩女孩都能使得。”   “竟是這樣大的禮?”範初冬有些意外,“如此,若是我家孩子日後想要拜師,楓庭可是頭一號的師門。”   亂羽白他一眼:“還得寸進尺了?”   範初冬不理他,視線移向洛笙:“舒顏呢?”   洛笙輕聲一笑,剛要開口,卻見一家丁慌張跑來,湊在範初夏耳邊說了什麼。   範初夏神色一變:“有這等事?”   那家丁點點頭退下。範初夏眸子一沉,思索片刻,壓低了聲音道:“幾位在仙門修習多年,可曾聽聞魔物?”   “魔物!”孫慕清下意識驚叫一聲,好在周圍嘈雜,並未引起賓客恐慌,又連忙捂上嘴。   楊霏一眨眼:“聽聞京都與西窯皆出現過魔物,眼下可是北州也……”   範初夏重重一點頭:“在城北郊外,官家已派人前往,隻是不知能否安然。”   範初冬撇撇嘴,抱怨道:“偏挑的我的好日子……”   亂羽同洛笙對視一眼,不知交換了什麼信息,手一抬搭在範初冬肩上:“安心成你的親,魔物我們去處理。”   孫慕清聞言眼前一亮:“亂哥!我也去!”   “去什麼去?”亂羽白他一眼,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留下替你初冬哥撐場子。”   不同以往服從安排,孫慕清這回終於不服氣道:“憑什麼斬殺魔物的事隻有你們能做?京都與西窯已有兩隻,仙門那隻也是翎風哥斬的,何時能輪到我出出風頭……”   唐星翼看看不打算鬆口的亂羽,又看看委屈巴巴的孫慕清,嘆出一口氣,最終選擇安慰後者:“慕清,魔物擁有蠱惑人心的力量,終究是與妖鬼不同的。你年紀尚小,今後多的是出風頭的機緣,眼下還是留在這兒,免得引他二人分心。”   書生嗓音溫潤,人也溫和,叫人聽了這話再生不出什麼火。   孫慕清又看一眼亂羽,自己尋了個臺階道:“既如此,我便守在寄婉莊。”   亂羽無奈,與洛笙一道向眾人作了個揖,轉身沒再耽誤時間。   一旁的楊霏目送著兩人離開,心中一個疑慮有了答案。   他聽聞西窯忘憂寨出事當晚曾有魔獸現身,後來那魔物又被人斬於大火。   方才聽那小少年所言——寄婉莊的這兩位客人……說來於他有恩。   思及於此,他像是忽的想起什麼,也退一步行一個揖禮道:“我想起——近來有位長輩也宿在城裡,魔物一事,或許他該有所耳聞。範兄弟,先行一步。”   範初冬沒有理由攔他,隻點點頭,抬手飲盡一杯酒,道:“魔物既有他們去解決,還是不要在北州城引起恐慌——祝福我收到了,晚些時候定會轉告藥子。諸位吃好喝好,今夜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