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夏不逢冬 橘夢芳叢 5615 字 2024-03-17

走的時候,是盛景年送他們出去的。   “景年,回吧。”江鳴野拍了拍盛景年的肩膀。   京兆的秋天,但凡出了太陽,天就是湛藍的。陽光灑在三個人身上,人都顯得有氣色了。   盛景年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江鳴野身邊的宋知荊,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問。   宋知荊的眼睛又紅又腫,像兩個核桃。   “車上的小冰箱裡有冰鎮純凈水,一會兒敷一敷眼睛吧。”   她聞言抹了一把掛在臉上沒有乾的淚痕:“嗯。”   並肩沉默著走了一路。   他讓她在門口等著,他去開車。是上次的邁巴赫。   這次宋知荊識貨了,也記住了他的車牌號。其實沒什麼好記的,他的車有點多,以前她還在學校的時候,江鳴野還跟他的名字一樣,野得不行,最愛跑車,大幾百萬上千萬的車不止一輛,現在估計是到了年齡,不太張揚了,喜歡開些商務車。   “我們去哪?”坐上車後,宋知荊主動問了一句。   “還有點事情沒解決。”   他沒明說,宋知荊也不好問,隻抿著下嘴唇不說話,看著江鳴野的一雙手打著方向盤。   他的手修長纖細,且骨節分明,宋知荊以前最喜歡拿在手裡又看又摸。   “看什麼呢?”   “沒什麼。”宋知荊躲閃過他望來的目光。卻瞥見了車鑰匙上那串熟悉的小東西。   她當年親手做的小提琴樣式的掛件。隻有三根弦的小提琴掛件。   “還掛著呢?”   “嗯。”   這掛件也有年頭了,成色看上去都有點舊了。   “這麼破了,回頭換下來吧。”宋知荊偏過頭,用礦泉水瓶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帶出去讓人看了跌身份。”   “聒噪。”江鳴野不願意搭腔,綠燈到了,他踩了一腳油門。   盛景年介紹的那個製琴師在柔懷,離這裡有小二十裡路程。   “先睡會兒吧,到了叫你。”   “好。”   ……   到地方了,宋知荊睡眼惺忪,也沒消下去腫,一腳輕一腳重地迷迷糊糊下了車,不知道江鳴野要帶她見什麼人。   這地方有點偏僻,但是個獨棟的小院。   屋內的人看到來人,忙忙地出門迎接。   “江總吧。”   “孫師傅。”江鳴野點頭問好,又復向宋知荊道,“這位就是我的朋友,宋小姐。”   “孫師傅好。”知荊乖巧地站在江鳴野身側。   “那就進屋裡說吧。”   三個人相互讓著,走了進去。   一進門,宋知荊就聞到了一股木香,還帶著一些漆油的味道。一張很大的書桌上,零零散散擺著些圖紙和小提琴才有的配件。   她明白,這是帶她來定做琴了。   孫師傅年齡也不小了,精神頭很足。這裡既是他的工作室也是他的加工車間。雖然有些雜亂,但知荊的第六感告訴她,孫師傅是能做出來好琴的。   “雨前龍井,我這裡最好的茶了,江總和宋小姐嘗嘗看,別嫌棄。”   他引江宋二人坐到了茶臺前。   “孫師傅客氣了。”江鳴野接過茶杯呷了一口,“確實是好茶。”   宋知荊不懂茶,但低頭聞著味道,也覺得不錯。   “剛剛景年給我打了電話,說這位宋小姐琴技了得,想來也是有自己的偏好的。”孫師傅謙遜地笑著,“可以先聊一聊。”   “給孫師傅說一說你的需求。”江鳴野的語氣,就像是帶著自家的小輩,宋知荊盡管挑,最後都有他買單撐腰。   “我……”她不是不懂,而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她知道,江鳴野給她花錢是心甘情願的,但她不能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   江鳴野放下茶杯,知道這人該死的自尊心又作祟了起來,他也不說什麼,隻是給旁邊的孫師傅眼神示意了一下。   “宋小姐也不必拘束,既是專業的,也知道一把琴的製作周期很長,”孫師傅得了他的指示,轉身從櫃子裡拿了一把鑰匙,“我這邊現下還有幾把做好了的,咱們可以一起去看看,挑一挑。”   一把小提琴,從白胚到漆色,如果是在流水線工廠,一周就可以出售,但一把好的小提琴,特別是想傳世收藏的,那少說也要個三五年,多則十幾年幾十年都不一定。   江鳴野來之前,就跟孫師傅說好了,他很急,要快。   孫師傅說那不行,雖然他比不上歐洲頂級製琴師,但一把琴也是精打細磨,至少需要兩年。   江鳴野一聽,就直接說這也好辦,作為製琴師,孫師傅手頭必定有成品琴,勻出來一把賣給他,價錢都好商量。   當時孫師傅氣得臉都紅了,還是盛景年從中打了圓場,好說歹說,才說動了孫師傅。   他手頭倒是有幾把不錯的,音色也都各有不同。   宋知荊跟著他去了他的琴室,江鳴野沒有跟過去。   那小脾氣,他要是跟過去就又是啥也挑不出來。   她前些年喜歡音色亮一點、奔放些的,那個時候爭強好勝,凡事都要講最好的;這兩年性子被生活磨得差不多了,倒是喜歡柔和、細膩些的音色。   挑來挑去,最後挑定了一把啞光漆色的,音色柔和不張揚。   看著她手裡多了物件,江鳴野起身整了整衣服:“挑好了?”   “嗯。”   “那就刷卡吧,也不用分期,直接全款省事兒。”   老孫說行。   付完款,回到車上,江鳴野又從後備箱裡掏出來一個琴盒。   碳纖維定做的,抵她小幾個月工資了。宋知荊吸了口涼氣,他動作是真的快且利落。   “晚上就住中州府吧,那裡你熟。”他扔了一串鑰匙給她,不是門鎖的鑰匙,是原來他送給她的那輛梅賽德斯奔馳的車鑰匙,“小區門禁和車鑰匙,屋裡密碼還是原來的。”   他一氣兒動作行雲流水,根本不給她時間反應。   車又上了高架。宋知荊看著外頭滿城的高樓大廈,覺得悵然若失。四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已經離開京兆四年了。   好多都變了,好多又沒變。   以前她總愛跟著江鳴野到處跑,她就是喜歡在他身邊湊熱鬧。後來她就總想躲著江鳴野,他去哪裡她就繞道。但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從重逢到現在,他沒有逼迫過自己,他們最親近的一次就是今天上午在醫院,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跟上次在展新月的婚禮上不一樣。   “鳴野……”   “開車要專心,別說話。”   他微微蹙眉,他不喜歡聽她說謝,一個字都不要。   送她回了中州府後,他沒上去,趕去了公司。   看著他老板的第一眼,陳南川就知道,宋小姐的事兒成了。   “老板,你今天心情不錯啊。”   “怎麼,想趁火打劫?”   “不敢不敢,我這不還是兢兢業業給您打著工呢嗎?”   陳南川跟在江鳴野的身後,瞧著他老板的步子都比以前輕快。   “南川,”江鳴野突然站住了腳,“你親自去趟江城,替她把江城的事情了結了。”   給別人做他不放心。   “可是……”南川有點為難,他作為江鳴野最重要的工作助手,現下還有比宋小姐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跟我好幾年了,怎麼還是不會好好說話。”他今天實在開心,話都多了起來。   “抱歉老板,我下次注意。宋小姐的事情我會去辦的,但是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估計這陣子要您親自拍板,我怕我不在您身邊,您用不慣其他人。”   他說的是郊區那塊地皮,這塊地皮買的時候就不順利,費了好大功夫才拿下,往下的工作也一直推不動。   “上次不是跟他們說好了嗎,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老東西們還變卦?”   江鳴野不是個草包紈絝,他果斷狠辣又能屈能伸,上次在酒桌上被那幾個老孫子灌酒,灌得他去廁所吐了兩回都沒翻臉。那幫孫子被哄開心了,答應的好好的,現下卻開始使絆子。   “他們說是因為這塊地皮風水不好,強行動工容易破財。”   “這種理由都拿過來搪塞我。”江鳴野嗤之以鼻。   手裡有錢的,不說其他圈子,單論做生意的商賈,確實都信點兒什麼。他大院裡的幾個兄弟,出來下海的不少。別看梁袤北年齡小,但手上的佛珠串子戴了好多年,林嘉奕留洋那麼久,脖子上的白玉佛像從不離身,就連最穩重的周家定都喜歡求個符壓在錢包夾子裡,以保平安或者求財。   唯獨江鳴野,他不信什麼也不愛戴什麼。   “這幫子老油條,確實夠混的。”他忍不住罵了出來,京兆人都敞亮,他不反感這幾個貪,當初獅子大開口他都沒說什麼,要多少就給他們口袋裡塞了多少,但他討厭這種談好的買賣還變卦的勾當。   他知道這幾個現在還是嫌他給的不夠多,但是他不願意再往裡填,一旦給他們撕開這個口子,這後邊的麻煩事兒絕對少不了。一錘子買賣就得一錘子定音,他不打算慣著。   “那……”   “江城那兒先不慌”江鳴野兩根手指敲著桌麵,“幫我約一約小北他們。順帶你晚上去趟中州府,給她送點吃的。”   中州府他自己住,冰箱裡連根蔥都沒有。   “多帶點兒肉菜!”   他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