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府,顏古富道:“沒想到州府大人竟然會下訪長運。” 季常道:“他可是有年頭沒來了。” 顏古富道:“他還需要到這裡來?我們大把大把交上去的銀子可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嗎?” 季常道:“那此人這次來是要做什麼?” 顏古富道:“他眼裡除了財與權就是女人還能有什麼?” 季常道:“我們辛辛苦苦賺銀子,他卻毫不費力拿的十分輕鬆。” 顏古富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雖說我們並不怕他,但他畢竟上可通朝堂,下可涉江湖,他為我們藏起了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過往,也為我們提供了許多的便利,他喜歡什麼我們就送些什麼也無話可說。” 季常道:“是,屬下方才失言。” 顏古富擺擺手道:“你我之間沒有這樣的說法,季常,你摸一摸他的行蹤,想辦法將他及其幕僚請到我們的青樓裡來喝喝酒,到賭坊裡去贏贏銀子,讓他們滿載而歸。” 季常道:“屬下明白。” 戴府,戴緲生道:“這個老東西又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下訪長運,莫非是官家有大事發生?” 戴緲生凝眉深思。 譚錢道:“坊主,會不會是因為田玉良的緣故?” 戴緲生道:“老譚,你抽時間拿上我的請帖送到他手中。” 譚錢道:“是,屬下安排。” 戴緲生道:“老柳,你找我有什麼事?” 柳木道:“咱們商號今早一開鋪所有的糧食全都被買走了,一粒不剩。” 戴緲生道:“是嘛,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柳木道:“也不難猜,恐怕是顏古富所為。” 戴緲生道:“顏古富,好,很好,你告訴法香一聲盡快為我們所有商號補貨。” 柳木道:“這每一次的補貨可是很多啊。” 戴緲生道:“不多怎麼做生意?對了,老柳,你將我們府庫內的所有珍珠寶器通通賣掉,換成銀子或是乾盛的銀票都可以,一定確保要有充足的現銀。” 柳木不明白戴緲生的做法問道:“坊主,咱們的現銀有很多,何必變賣珍珠寶器?” 戴緲生道:“這自然是有大用隻管照做便是。” 柳木道:“是。” 府寺,田玉良正在與一班人商議長運命案之事,可惜苦苦思索全然無半點線索。 田玉良道:“唐龍,你說這些死者是長運本地人嗎?” 唐龍略有些懵懂道:“大人,這......,她們都已是死人了,這不好說啊。” 田玉良道:“假如她們是外地人那她們來此有不為人知的目的?假如她們是長運本地人,你說誰最有可能家中會有這麼多女侍?” 唐龍道:“尋常富紳家死這麼多侍女早就要報官了,可是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想除了仇高齒外還能有別人嗎?” 田玉良道:“不錯,她們可能就是仇府的侍女,所以她們的性命才如此不值錢。” 唐龍道:“要破獲此案可更不容易了。” 田玉良笑道:“我們有州府大人在,何愁‘困難’二字?” 唐龍道:“可是......” 田玉良笑道:“不用可是,要相信我們自己可以改變長運。” 穀渙笠道:“天命自有定,人力多曲折。” 田玉良道:“不可輕信天命之論,生而為人,當全力以赴,勢開混沌,共築山河。明日,我們要讓州府大人審案,穀先生,你將進來案冊悉數整理一下。” 穀渙笠道:“這些案子全都記錄在案冊。”他接著道:“大人,我們先從哪起案子開始審起?” 唐龍問道:“進來案子頗多,穀先生不妨都說給我們聽聽,我們也好幫忙出個主意。” 穀渙笠道:“好,近期案子有汪為義失蹤案,仇府縱火案,斷無常之死案汪為仁已經不在追究,所牽涉到的慕千洪良田買賣案與舉花樓歸屬案雖當時已經結斷,但他們私下又鬧出些事情來。” 田玉良道:“一網清魚,重新問審。” 穀渙笠道:“長運錢莊騙錢案,仇高齒殺慕千洪、顏古富家臣案,慕千洪之子剁手案,無辜侍女慘死案,所有主要案件全都在這裡了。” 田玉良道:“還有本官奸汙民女一案,還有散布謠言一事,定要讓州府大人清算個清楚。” 眾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中。 許久,穀渙笠道:“我看我們不如從仇府縱火案,仇高齒殺慕千洪、顏古富家臣案以及慕千洪之子剁手案開始問審如何?” 唐龍道:“好啊,這兩樁案子人證據在,何愁那仇高齒不伏法?” 田玉良思索片刻道:“這樣的確可先發製人,就算定不了仇高齒的罪也好殺殺她的威風。” 唐龍道:“那我們明日要傳顏古富與慕千洪來當堂對證。” 田玉良道:“這是自然。” 眾人商量了好大一會兒工夫,才紛紛從書房走出來。 唐龍隨穀渙笠一同走出書房,唐龍問穀渙笠道:“穀先生,您博文多識還希望您給我解個疑惑之事。” 穀渙笠道:“好啊,是何事?” 唐龍道:“明日審案,大人自己身上的那樁案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穀渙笠自然知道唐龍所說的是哪件事情,他道:“此事很難講啊,我們隻能盡可能拖延州府大人審理大人的案子,可是結果如何這就要看州府大人如何決斷了。” 唐龍道:“希望大人他不會有事?” 穀渙笠道:“我們都希望大人不會有事,可是......” 說了“可是”穀渙笠便說不下去了,隻是嘆息一聲。 唐龍道:“大人是個好人。” 穀渙笠道:“我一路追隨於他,他的心性我比誰都了解。” 唐龍點點頭。 天色漸沉,州府大人回到府寺,他竟然親自率領隨行官員搬出府寺。 田玉良聞言上前阻攔道:“大人,難道此處有何不適之處竟讓您移駕別居?” 州府大人笑道:“田大人吶,你看我們這裡車馬儀仗太多,一眾官員住在府寺的大通鋪多有不便。” 田玉良道:“下官真是有欠考慮竟然未事先想到,乞請大人恕罪。” 州府大人道:“你一心操勞長運公務,難免分心乏力。” 田玉良問道:“那大人要去哪裡住,要不要下官前去安排?” 州府大人道:“不必了,就暫且住在聚家酒樓。” 田玉良道:“大人,長運因下官治理不當,積了不少案子,還望大人明日特來審訊。” 州府大人答應道:“好,本州府明日辰時便會開堂問審。” 田玉良道:“多謝大人。” 州府大人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一班人也累了,先回酒樓休息去了。” 田玉良道:“下官恭送大人。” 田玉良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心想道:“專權弄虛,貪得無厭,縱欲享樂,不知廉恥,豈能不乏?若不是本府寺官職低微奈何你們不得,頂讓你們在這門前好好站上一宿。” 翌日清晨,田玉良洗漱已罷吃過晨飯穿好官袍便來到府寺大堂處等待,穀渙笠將案冊都拿了過來。 田玉良道:“穀先生,若是今日本府寺遭遇不測,府寺內的事情你要多照料些。” 穀先生道:“大人,別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田玉良笑道:“吉與不吉不在於一言,而在於一心一行吶,這一天本府寺等了太久。” 穀渙笠聽著田玉良的感慨不覺有些愴然,低著頭默默地整理案冊。 辰時已到,州府大人穿戴好官袍做著轎子來到府寺門前,田玉良率人出門相迎,州府大人公堂高坐,明鏡高懸,果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百姓一聽說州府大人親自下訪審案愛熱鬧的人都聚來看熱鬧。 州府大人手中驚堂木一拍說道:“堂下眾人聽著,有狀遞狀,無狀口訴,本州府定會據實審理。” 人群中鴉雀無聲,仿佛在看著州府大人唱獨角戲。此時,穀渙笠走上前將所有未結案冊放到案臺上,州府看到如此多的案冊鼻中粗氣一噴似有不滿,問道:“田玉良,你身為長運府寺,竟然積案盈箱,可見你平日不勤政事,玩忽職守,你可知你辜負皇恩,辜負民心,你這就是無能,你當的什麼官?” 田玉良垂立堂前道:“大人,下官知錯,可正因為案情裁決難度頗大,所以才需州府大人親自定奪。” 州府大人道:“你案子積的如此之多,要讓本州府如何審理?” 田玉良道:“那我們就先從仇高齒殺慕千洪、顏古富家臣案以及慕千洪之子剁手案審起。” 州府大人一聽此案竟然要糾纏到仇高齒與顏古富,他心中便有些遲疑,田玉良見州府大人此時有些猶疑不決,他斷定這必然跟他去仇府有很大乾係,他直言不諱道:“大人,仇高齒在長運城目無法紀,濫傷無辜,欺淩弱小,胡作非為,這等事情不可不察。”隨即吩咐道:“來人,將慕氏三兄弟帶上堂來。” 慕百川、慕昕笙、慕海佑三人來到堂下紛紛叩見了州府大人。 田玉良道:“大人,這三位少年人被仇高齒砍斷雙手已成殘廢,這難道不是毀了他們?” 州府大人看著他們三人道:“你們的手是仇高齒砍的?” 慕百川道:“回大人,就是仇高齒砍斷的。” 州府大人道:“他為何砍你們的手?” 慕百川道:“他說我們放火燒了仇府,可是我們並沒有燒仇府。” 州府大人道:“那是誰燒的?” 田玉良道:“大人,下官認為無論是誰放火燒的仇府,她仇高齒理應報官由府寺出麵懲辦,她仇高齒不得擅作主張,暴戾恣睢懲辦犯人,否則這就是藐視王法的行為。” 州府大人道:“來人,速去傳仇高齒,顏古富,慕千洪到堂前聽證。” 工夫不大,慕千洪先來到堂前,他“撲通”跪倒在堂下苦喊道:“大人,請大人為我做主,那仇高齒斷我孩子雙手,殺我家仆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吶。” 州府大人道:“好了,你先不要激動,慢慢給本州府訴說,本州府定會為你討還公道。” 顏古富也來到了堂下,他道:“大人,在下顏古富前來聽證。” 州府大人淡淡“嗯”了一聲,顏古富站在一旁靜察其變。 堂上隻有慕千洪在敘說著經過,中途仇高齒的大轎也來到堂前,田玉良見她仍然不下轎來,喝道:“大膽刁婦,見了州府大人還不下轎跪拜?” 仇高齒看著慕氏三兄弟心想道:“原來你們在這裡等著本宮。”她淡淡地說道:“本宮今日抱恙不便麵見大人。” 州府大人道:“也罷,你就在轎中好了。” 仇高齒道:“多謝大人。” 州府大人道:“慕千洪,你說仇高齒派人殺了你家的仆人和顏古富派去你家的守家人,那本州府問你,你如何斷定那人是仇高齒派去的?” 慕千洪道:“因為我那三個孩子後來被抓去了仇府,所以我敢斷定他們就是仇府的人。” 州府大人道:“你隻因這三位少年被帶去了仇府,所以你就斷定殺你們的人就是仇府的人?難道你沒想過有人要是栽贓仇高齒又該當如何?” 慕千洪道:“不,他們就是仇高齒派來的人。” 州府大人道:“仇高齒,你有何話說?” 仇高齒道:“我想知道我為何要殺他們?我又為何要抓這三位少年?” 慕千洪道:“此事還要從拜祭生事講起,斷無常死後,我與顏兄二人特地去祭拜,可是在此之前斷無常用強橫手段買走了我從顏兄手中買來的糧田,於是我們找到斷無常長子汪為仁,我想要要回糧田,奈何汪為仁不肯給,顏兄退步就說用舉花樓換千畝糧田也可以,汪為仁還是不給,於是他們就打了起來。我們便逼汪為仁要麼交出糧田,要麼交出舉花樓。 在此期間,仇高齒來了,汪為仁說要與她二八分舉花樓的紅利,仇高齒當時就應允要幫助汪為仁。 可是,田大人也來到了舉花樓,他聞知此事便責怪我沒有報官,於是他當場立案,並將汪為仁押了回去。 之後,就是開堂審案,田大人將舉花樓判給了我,糧田則還是歸汪為仁所有。 奈何他們不守規矩,既得糧田,還想要我手中的舉花樓,所以,這就是仇高齒派人殺我的目的,萬幸的是,我當時死裡逃生,我的孩子落入他們手中。” 州府大人道:“如此說來,仇高齒殺你全家的動機就是為了那舉花樓?” 慕千洪道:“正是。” 仇高齒道:“大人,此人真是強詞奪理,一派胡言,舉花樓給了誰與我何乾,我為何非要這舉花樓不可,還望大人明察。” 州府大人點點頭。 慕海佑道:“大人,我有話說。” 州府大人道:“講。” 慕海佑道:“大人,我們就是那個時候落入仇高齒手中的,她說我們是仇府縱火的人,可是縱火另有其人,我們......我們......” 州府大人問道:“你們什麼?” 慕海佑道:“我們隻是被誣陷的。” 州府大人道:“仇高齒,你派人殺害慕千洪與顏古富的家仆,綁走慕家三位少年並剁了他們的雙手可是事實?” 仇高齒道:“回大人,我不認,憑什麼說是我派人殺害他們的家仆,我為何要這麼做?那三個少年又如何證明是我綁了他們,又如何說是我剁了他們的雙手,他們如何證明?” 慕海佑道:“明明就是你讓你的手下剁去我們的手後煮熟了喂狗的,你怎麼不承認?” 仇高齒道:“那本宮的手下在哪裡?本宮都不知道你說的手下在哪裡?” 慕昕笙道:“你胡言亂語,命令是你下的,你又怎會不知道?” 州府大人驚堂木一拍道:“不要爭執,本州府自會判斷。” 慕千洪道:“大人,我知道是仇高齒將我三個孩子綁走的經過是這樣的。自仇高齒將我家人殺害後,我昏迷了數日,而我最終是從顏府醒來。 我與顏兄說這是仇高齒害我淪落至此,於是我們便找到了田大人一同前往,當我們到達的時候便已見到舉花樓裡擺放了五具棺材,就是顏兄的家仆搬了去的,顏兄亦可證明,田大人亦可證明此事。 不過,仇高齒一直未承認她殺我們的人。 可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派人來說要見我,我便跟了去,而後我便在舉花樓見到了已經被剁去雙手的三個孩子,她威脅我要將舉花樓給她,我便答應了她。 再後來,便是聚家酒樓汪為仁創立經商重地之時,仇高齒將我喚去讓我當著眾人的麵承認我將舉花樓賣給了她,可是我都是被逼無奈。” 州府大人道:“田玉良,顏古富你二人有何話說?” 田玉良回想當日情形道:“事實便是如此,下官無話可說。” 顏古富心想道:“看此情形,州府大人倒是很庇護仇高齒,我若是與仇高齒鬧得太僵總是會駁了他的麵子,可是我若是矢口否認,我們三人言辭隻要不同,仇高齒必然可以脫罪。我倒是想將仇高齒置之死地,可也不能與州府大人撕破臉麵,萬一到時候來個魚死網破,反倒被別人所用,殺仇高齒不急在一時。田玉良,你固然是柄好劍,可惜好劍也有不被需要的時候。”於是他道:“在下雖命人搬去過棺材到舉花樓,可當時也隻是聽信了慕千洪的一麵之詞,他說殺人者是仇高齒,所以我便派人抬著棺材過去找她算賬,其實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殺了他們。” 慕千洪、田玉良睜大雙眼看著顏古富。 慕千洪道:“顏兄,你那日命人將棺材送到舉花樓不就是想告訴仇高齒你知道她殺了人嗎?” 州府大人手中驚堂木一拍道:“你們三人措辭矛盾,如何讓本州府信得過?” 田玉良心知此事已經不妙,三人言辭不同,必定有人說謊,證詞便不足為信,變化層出,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州府大人道:“如此說來,仇高齒並未殺人,也並未剁慕千洪三個孩子的手,隻是你們誣陷好人了。” 慕百川道:“手就是仇高齒下令剁的,他們要挾我師傅將舉花樓讓給她,我師傅無奈之下隻好讓給她,大人明察。” 慕昕笙道:“手就是她讓人剁下來的。” 州府大人道:“無憑無據,你們若說剁你們手的人另有其人豈非也是可以?你們休要戲耍本州府。” 仇高齒淡淡地說道:“大人,我的舉花樓還是被田大人給封著,樓裡大小好多人口都等著吃飯穿衣。” 州府大人點點頭道:“此事已是水落石出,你們再不可冤枉無辜之人,諒你們也並未作奸犯科就此退下,好生在家安養,舉花樓解封照常經營。” 事已至此,田玉良知道無論再如何說也沒有辦法改變仇高齒脫罪的事實了。田玉良脫下官袍疊整齊放到案臺上站在堂下道:“大人,下官於奸汙民女一案親自請罪。” 州府大人道:“田玉良,你需明白,本州府不會錯判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 田玉良道:“大人,小民明白。” 州府大人道:“你細細說來。” 田玉良道:“是,一日我從家中回府寺,半路上不小心碰到了一位農家女子,因走的匆忙撞壞了她籃子裡的雞蛋,所以我要賠償於她,起先不肯,我便說出自己是長運府寺的身份,她因膽怯更是不肯。 後來,在我極力勸說下,她隨我到家中拿賠銀,她給我講了她的身世,說家中已無親人,獨自生活,時不時還有一些混混欺負她,於是我夫人出於同情便跟她商量要來她在我家幫工,她也爽快的答應了,而後她便成了我家的幫工。 一日我從府寺處理完公事回到家便在書房看書,她親自為我燒水送了夜茶來,我喝下茶水一覺醒來發覺我在她的床上醒來,可是所有事情我已記不得了。” 州府大人道:“那女子現在何出?” 仇高齒道:“她現在就在此處。” 州府大人道:“既然人已在這裡,還不上堂來?” 林惜走進公堂叩拜道:“民女蒲姚叩見大人。” 州府大人看著奇醜無比的林惜心生厭惡,問道:“你說田玉良奸汙你可確有此事?” 林惜雙眼含淚道:“大人,確有此事。” 州府大人聽到仇高齒說人在此處的那一刻便已心知肚明,此事必然是仇高齒的所為,他又豈能讓此事跟仇高齒掛上鉤,這也是仇高齒給他一個做掉田玉良最好的選擇,他胸有成竹道:“你細細說來。” 林惜道:“有一日,我家田大人忙完公事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民女見田大人書房還亮著燈便燒了壺水為大人沏茶。 可是,他喝過茶後突然握住民女的手說,他感覺很累很疲憊,想讓民女陪陪他,他還說他夫人已經睡去礙不著事情,他強行將民女摟在懷中,他還說隻要現在他對我好,就會一輩子對我好。 民女不敢反抗任由他胡來,可是早上他在我屋子醒來後卻不肯承認要對我好的話了,民女這才知道上了他的花言巧語的鬼當,還望州府大人替民女做主啊。” 田玉良道:“蒲姚,你,你豈能誣蔑我?我何時對你說過如此不知廉恥的話來?” 林惜哭泣道:“大人怕不是睡了一覺給睡忘了。” 田玉良道:“大人,此事我看其中有蹊蹺。” 州府大人道:“你說說看。” 田玉良道:“此事,還要從仇府縱火案說起。有人在仇府縱火,根據仇府的人說是一群少年人所為,仇高齒為了報復少年人竟將滿城的幼孩兒命人抓去欲加殘害,我身為長運府寺豈能不管不顧,我親自出手阻攔,甚至當麵斬殺了一夥為虎作倀,欺壓良善的仇府下人。 自此,我與仇高齒結下怨仇,我也答應仇高齒要抓出縱火的兇手,可是一直未抓到,她便一直想要逼我退官。我認為她與蒲姚暗中勾結設計陰謀陷害我,不然,蒲姚又怎會跟仇高齒在一起? 另外,有人在長運暗中撒布謠言,說我奸淫民女,不知廉恥,無德為官,讓我退官。這散布謠言者難道不正是說明了有人要逼我退官的事實?然而明眼之人誰不知道我在長運唯獨被仇高齒怨恨在心?” 仇高齒道:“我才不會去散布謠言,這完全是你臆測罷了。” 州府大人尋思道:“此事倒也不失為事實之論,若說仇高齒設計陷害你,也隻是你的妄加臆斷,並無事實證據,未免有些說不過去。然散布謠言逼你退官一事也是事實,這又是誰人所為?你認為是仇高齒所為,可這也未必是仇高齒所為,你僅是憑空揣度,也無事實依據。” 田玉良沉默無言。 州府大人道:“散布謠言者抓不到,此事也隻不過是一場鬧劇而已,但你誘奸民女一事確是證據確鑿,天子犯罪,與庶民同罪,何況身為府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來人,將田玉良拖出去午時斬首示眾。” 穀渙笠道:“大人,下官能為田大人證明,田大人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大人,還望您明察秋毫之末。” 州府大人道:“本州府神目如電,斷獄如神,田玉良誘奸民女,毀人名節之事證據確鑿,爾等還有何辯解的?莫非你們非要說這是仇高齒的陰謀?可是證據在哪裡?本州府問你證據在哪裡?空口無憑,別人可要告你侮辱他人的罪名。” 穀渙笠道:“證據......證據......” 州府大人道:“謠言可不是證據,你身為府寺掌冊史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 唐龍站在堂上已是啞口無聲,他沒想到州府大人竟然要斬首田大人? 田玉良被官差押入大牢,田玉良看著慕千洪的眼睛,他是如此的堅定,慕千洪知道事已至此,反駁也隻是無力的抗辯而已。有罪當罰,或許這就是田玉良最想要的結果,或許這個結果來得太重,可是終究還是來了,世間江湖不容他,他也隻有以身破局。 穀渙笠看著被押走的田玉良不知該如何是好。 州府大人道:“今日審案至此,退堂。” 穀渙笠道:“大人,還有許多案件未審?” 州府大人道:“擇日再審。” 人群散去,眾百姓紛紛覺得田玉良實在不該為這麼一個醜陋的女人而丟了自己的性命,實在是有些色令智昏,可也有人覺得州府大人斷案好像有不當之處,卻怎麼也說不上來。 穀渙笠焦急道:“唐龍,你速去通知夫人,讓她做些準備。” 唐龍道:“這......這......我去了應該說什麼?” 穀渙笠道:“照實說,就說大人攤上了官司要被問斬,我們會極力營救,對了,你多帶幾個心腹兄弟保護好田大人妻兒。” 唐龍道:“是,我這就去。” 穀渙笠手中的案冊都被州府大人帶走了。一時間田玉良要被斬首的消息傳開了。 慕千洪道:“午時斬首,時間太緊。” 他回到家安頓好慕百川、慕昕笙、慕海佑來到賭坊找到汪為仁。汪為仁一見便知是那個神秘人來找他了,汪為仁道:“你知道本公子在這裡?” 慕千洪道:“這是你汪公子開的,誰人不知?” 汪為仁道:“找我何事?” 慕千洪道:“想辦法讓仇高齒救田玉良。” 汪為仁道:“你在說什麼?” 慕千洪道:“田玉良今日午時便被斬首。” 汪為仁疑惑道:“啊?午時斬首?所以你要我去找仇高齒幫田玉良開罪?這我怎麼做得到?” 慕千洪道:“此事你救也要救,不救也得救,容不得你選擇。” 汪為仁心想道:“一個逼著本公子殺仇高齒,一個逼著本公子救田玉良,你們倒是會做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麻煩全都交給本公子。”他道:“此事我如何能阻止得了?簡直是異想天開。” 慕千洪道:“你難道忘了你義父的計劃?難道你忘了要結交府寺的事情?” 汪為仁道:“我義父沒有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他的計劃,何況我們要結交府寺又不是結交他田玉良?” 慕千洪道:“時間不多了,如果你連此事都阻止不了,那恐怕也留你無用。” 汪為仁道:“你好大的口氣。” 慕千洪道:“你要造反?” 汪為仁也不答話出手便向著慕千洪殺過去,慕千洪巧取一招他以為此招必可降伏汪為仁,可是汪為仁功夫輕巧避過,二人打得有來有往,一時間難分高下。 汪為仁笑道:“我以為你的武功能有多高,沒想到也不過如此。” 慕千洪心中焦急地想道:“他的武功造詣竟然如此之高,我著實未曾料到,若是拿他不下恐怕要麻煩大了。” 這時,窗戶好似被風吹開一般,繼而一道人影閃過橫在汪為仁與慕千洪中間,此人也帶著麵具,慕千洪知道來人正是鬼,他沒想到鬼會出現在這裡,鬼將他們二人分開,三招便將汪為仁打趴在地。 鬼道:“人,我們自己救,他就殺了好。” 慕千洪道:“既然如此,那就聽鬼先生的。” 汪為仁難以置信地從地上爬起來道:“等等,你們為何要殺我?” 慕千洪道:“因為你已是無用之人。” 汪為仁道:“你不是要我救田玉良嗎?好,我答應你,你別殺我。” 鬼道:“我看此人信不過。” 慕千洪道:“我看此子也是個大奸大偽之人,不如殺之而後快,還能免除禍患。” 汪為仁“撲通”跪下求饒道:“不不不,我信得過,信得過,我一定幫你們救田玉良。” 慕千洪道:“好,若是田玉良大人午後還是會被斬首,那我們就用你的頭祭奠他。” 汪為仁道:“我明白,我明白。” 窗戶不停搖擺,人卻已不見,風吹在汪為仁身上,直讓他感覺渾身上下涼颼颼的。 汪為仁道:“我怎麼連方才那人的三招都接不住?”他平息著方才的怒氣道:“媽的,破事一籮筐,全都壓本公子頭上,憑什麼?” 汪為仁趕到仇府,小憐道:“汪公子回來了?” 汪為仁道:“我要見宮主。” 小憐道:“宮主,不在府上。” 汪為仁道:“宮主去了哪裡?” 小憐道:“我今日負責家中事務,宮主去了哪裡我是一點也不知情。” 汪為仁心想道:“真是逼死本公子你們不償命是不是?仇高齒在哪裡你們倒是吭一聲啊,所有麻煩往我頭上一丟就好似理所當然一樣。”他道:“好,我去看看舍弟。” 小憐道:“汪公子,你......” 汪為仁笑道:“小憐姑娘,你為何吞吞吐吐的?” 小憐道:“汪二公子不在府上。” 汪為仁故作疑惑地問道:“不在府上?” 段白玉走過來道:“他的確不在府上,仇府前幾日被人放了火有人暗中將他帶走了。” 汪為仁道:“他被帶去了哪兒?是誰帶走的?” 段白玉道:“人我們還在找,我們隻知道是一老一少做的,汪公子放心,令弟的事情我們一定幫你。” 汪為仁道:“好,還是待我見到仇宮主後再說。” 汪為仁走出仇府坐上馬車,他揉著眉頭實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一個念頭想起,劫法場?單槍匹馬劫法場?不行,這樣的方法不穩妥,我現在於仇高齒而言還有多少用處,倘若本公子被她當作棋子給田玉良陪葬豈非太虧了?顏古富,或許顏古富可以劫法場,可是他劫法場有什麼用?他不是跟田玉良走的近嗎?難道田玉良有難他不想幫一把?田玉良不死便可以,可是死不了的田玉良沒有了府寺的身份豈非是廢物一個?這樣的人顏古富會要?不會要。汪為仁心想道:“恐怕此事還得我親自去看看。” 汪為仁來到府寺,他道:“我要見田大人。” 官差道:“田大人已經被押入大牢就等午時問斬。” 汪為仁道:“勞煩官差大哥能否讓在下去見他一麵?” 官差道:“好吧好吧,再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府寺大人,汪公子隨我來。” 汪為仁來到大牢內,隻見田玉良麵墻背手站著發呆。 汪為仁道:“田大人。” 田玉良回過身來看著汪為仁笑道:“原來是汪公子來了。” 汪為仁看著這田玉良麵帶微笑仍然從容有度,心中雖說有些佩服起他來,但仍感覺心中十分憋屈,憑什麼眼前這個人的死活要關係到自己的死活?汪為仁沒好氣地問道:“田大人,我聽說你要被午時問斬?” 田玉良微微一笑道:“吃過斷頭飯就要問斬了。” 汪為仁覺得自己何必要與一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會跟另外一條性命牽扯上關係的人計較,他語氣有所緩和道:“田大人難道不害怕,不擔憂?” 田玉良仍然很平靜地說道:“江湖之大能人無數,我身在江湖也隻不過是個碌碌庸才,死我一人何足為惜?” 汪為仁心想道:“你死不死倒是無關緊要,可是你死要我陪葬的話,那得另當別論,你就算想死本公子都不能讓你死。”他道:“田大人之言讓在下十分敬佩,田大人你可知道州府大人身在何出?” 田玉良道:“在聚家酒樓。” 汪為仁嘀咕道:“聚家酒樓?我怎麼沒想到,他們要住定然會住在長運第一酒樓。”隨即他道了聲“安心”便匆匆走出大牢。 田玉良看著汪為仁如此匆匆忙忙的樣子笑道:“終究還是個年輕人。” 聚家酒樓,州府大人房間內正有林惜坐陪,州府大人看著眼前如花似玉的林惜上下其手,垂涎欲滴。 林惜道:“大人,快喝了這一杯,讓小女子趁此機會多敬幾杯酒。” 州府大人道:“你也別光讓我喝,你也喝,來,咱們一起喝。” 汪為仁乘馬車來到聚家酒樓,陽光照下明晃晃的匾額,果真是灑字如金,筆力也端的是龍飛鳳舞,蒼穹有力,落筆不俗,他走進酒樓。 老板錢喚福看見汪為仁道:“公子爺,您來了。” 汪為仁笑問道:“怎麼生意如此冷清?” 錢喚福道:“公子爺還不知道,此店讓人包下了。” 汪為仁笑道:“是嘛,本公子是來找州府大人的,他人在哪裡?” 錢喚福道:“就在樓上。” 汪為仁道:“還不帶本公子去?” 錢喚福親自當夥計領著汪為仁來到房前手一指道:“有士兵把守的房門便是了。” 汪為仁道:“好,下去吧,這裡就沒有你的事情了。” 汪為仁心一橫縱使前麵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他為了自己的命也得好好闖一闖了,他來到門前,士兵便阻擋他,汪為仁道:“我要見州府大人。” 士兵道:“州府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 汪為仁“嘭嘭”兩拳將兩個守衛打暈。 屋內傳來州府大人的聲音道:“誰?” 汪為仁也不答話直接推門而入,汪為仁道:“小民參見州府大人。” 州府大人怒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擅闖本州府居處?” 林惜扶著州府大人的胸口道:“大人息怒,此人乃是咱們的朋友汪為仁,汪公子。” 州府大人揉搓著林惜的手笑道:“原來是朋友,你找本州府何事?” 汪為仁看著坐在一旁的林惜不覺有些神遊思離,這與前幾日那個扮醜的林惜真是霄壤之別,如此天降美人真是人間少有,可惜他們二人還未來得及敘舊。 汪為仁道:“在下希望州府大人放田大人一馬。” 州府大人道:“此人身為府寺,卻知法犯法,犯了誘奸民女蒲姚,理應問斬。” 汪為仁道:“在下認為隻要讓田玉良知道他根本無法與咱們對抗,以後為我們所用不是好事一樁嗎?” 林惜道:“你懂什麼?長運府寺一職,州府大人已有安排,那可比田玉良忠心。” 汪為仁道:“既是如此,在下還是希望大人能饒田玉良一命,哪怕讓他在大牢內度過此生都可以。” 州府大人道:“汪公子,你這要求可是有些高啊,是罪人就當罰有果,哪有讓他在大牢內過一輩子的事情?” 汪為仁一時語塞,他現在明白田玉良雖貴為一方府寺,其實也隻不過是宦海中的一條魚,隻要沒有任何價值隨時都可以將他吃下。他何嘗不是長運的一條小魚隨時麵臨著被吃掉的危險,於是他明白了人若是要想長久立於江湖不敗之地,那就要獨強,可是現在他的性命也未必在自己手中何談獨強,他神情中充滿了落寞。 汪為仁道:“大人,難道真的沒辦法改變這個結果?” 州府大人道:“這個判罰已定,豈容說變更便變更?” 汪為仁一下失了力氣轉身向外走去。 林惜對州府大人道:“我去送送咱們的朋友。”她緊忙追上來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汪為仁道:“田玉良一死,我也活不成了。” 林惜道:“有人威脅你?” 汪為仁道:“是。” 林惜道:“可是,在仇高齒眼裡此人必須要死。” 汪為仁忽然想通了,昏暗的心中一下又照進一絲清光,林惜好像將纏在他身上的網剪開一道縫隙,他要奮力鉆出這個包攏著他的巨網。他走出聚家酒樓坐著馬車一路來到顏府,汪為仁見到顏古富第一句話便道:“我幫你殺仇高齒,你替我救田玉良,這筆買賣很劃算。” 顏古富疑惑地看著他,說道:“你要救田玉良?為何?” 汪為仁道:“因為我救他與你要殺仇高齒的理由是一樣的,隻要你救了他,我一定會將仇高齒的人頭給你拿來。” 顏古富想都不想隨即答應道:“有魄力,本座沒有看錯人。” 汪為仁道:“州府大人就在聚家酒樓。” 顏古富道:“來人,備車馬。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顏古富徑直來到聚家酒樓麵見州府大人,此時屋內僅剩他們二人。 顏古富道:“大人,這裡是十萬兩乾盛錢莊的銀票。” 州府大人笑道:“你呀,你呀,出手就是闊綽。” 顏古富道:“孝敬大人不為過。” 州府大人道:“你突然見我有何事情?” 顏古富道:“我此次前來是希望大人網開一麵救下田玉良。” 州府大人笑道:“你既然想救田玉良,那公堂之上為何要與他們言辭不一?” 顏古富道:“長運三大家都是大人一手培育出來的,我豈敢跟大人作對。” 州府大人麵孔忽然變得陰冷,他說道:“你們知道就好,你們窩裡鬥可知道要給本州府添多大的亂子嗎?” 顏古富道:“是,這是我們考慮不周。” 州府大人道:“你還算有腦子臨時改了口徑,否則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顏古富道:“我明白。” 州府大人道:“在你之前有人來找過本州府要放田玉良一馬,本州府未同意,你可知為何?” 顏古富道:“我不知道。” 州府大人道:“因為,本州府根本就不會殺田玉良,有這樣一柄劍懸在你們頭上正好可以為你們提個醒少在這裡給本州府鬧亂子。不過你既然親自來找我,那這份功勞就是你的了。” 顏古富心想道:“老狐貍。”於是答應道:“是,多謝大人。” 州府大人道:“對於你的邀約,擇日本州府定會赴會。” 顏古富道:“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