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儒生(1 / 1)

小山河手裡捧著書,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發著呆,心裡麵琢磨,這都是些什麼人啊?他們都是做什麼的呢?他們都是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呢?真是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啊?   楚山河招呼著客人賣著酒,打發走了客人後,扭過頭來看看小山河,走到小山河身邊坐了下來,撓撓小山河的虎頭道:“在想什麼?”   小山河抬頭問道:“師傅,這些人都是乾什麼的?”   他將方才所想講給他的師傅。   楚山河說道:“江湖人當然是做江湖事的。”   小山河撓撓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自語道:“做江湖事。”   楚山河說道:“別呆愣著,看書,多讀書,讀好書,書中自有江湖,你讀過後便能明白這形形色色之人都是做什麼的了。”   小山河說道:“真的嗎?我是喜歡讀書,書中寫了很多精彩的江湖故事,可是我......我更想到真正的江湖上去看看。”   楚山河說道:“讀萬卷書,行萬裡路,等你讀過了萬卷書,識盡了這天下字,我便帶你真正的去行萬裡路。”   小山河沉思嘀咕道:“還讀萬卷書?我讀一本書,都要十多天了,這樣算下來,那要到猴年馬月。”   楚山河笑著對小山河道:“你這小呆子,怎麼這般無趣。等你再長大一些,我便帶你去看這山川風景如何?”   此時一位刀客用他那獨有的滄桑的渾厚的嗓音喊道:“老板,酒來。”   楚山河笑臉相迎問道:“客官要多少酒?”   刀客道:“先來一碗。”   楚山河連忙換了一副店家小二的模樣招待客人:“酒來嘍,客官您慢用。”   楚山河瞄了眼刀客背後的刀,若有所思,礙著江湖人的身份有些事情不便詢問,麵色如常的給刀客斟滿酒後順勢問道:“這是咱家自釀高粱酒,客官不妨多來點兒。”   刀客痛快地喝著酒,喝酒如飲水,酒碗放到桌上道:“再添一碗。”   楚山河給刀客斟著酒順便旁敲側擊地問道:“客官這是從何處來?”   這位背刀客淡淡地回道:“金陵。”   楚山河笑著說道:“山川風景好,自古金陵道。金陵是個好地方,我都有點兒懷念金陵的雨花茶了。”說著又順勢瞥了眼刀客身後的刀以作確認。   坐在一旁的小山河發聲問道:“金陵是在哪裡?”   還未等楚山河回答,這位刀客便先開了口說道:“酆州。”   “金陵是酆州最大最繁華的城,好玩的多了去了,小兄弟你真應該要到那萬裡酆州遊歷一番,長長見識。”   風過長街無,黃塵四起時,從旁冒出一個人來,這人身穿灰色長袍,束發而立,麵容俊朗,手拿一柄折扇,風采儒雅,一眼便知是個讀書的儒生。   儒生身後跟著一個背書箱的小書童,書箱裡未著一本書倒是擱著柄劍,劍柄、劍鞘用相同材料鑄造顏色完全相同,閃著青翠光芒,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特意打造的。   小山河回道:“師傅說等我再長大一些就帶我去看山川美景。”   儒生打趣的說道:“這自然是好的,不過趁年輕要趕早,外麵的世界很大、很美也很險,你都不一定逛完可能就老了。”   小山河吃驚地問道:“真的嗎?”   儒生道:“可不是,到時候想逛都逛不得嘍。”   小書童說道:“公子,你別嚇唬人家了,小心人家師傅捶你。”   楚山河答道:“無妨無妨,這位公子說的是,趁年輕要趕早,公子可是要喝酒的。”   儒生道:“哈哈哈,老板猜得準,我正是聞到了你家的酒香才跑過來的。”   背書箱的小書童說道:“我家公子鼻子可靈了,跟狗鼻子難分伯仲。”   一旁喝酒的人都笑了起來。   儒生也勉強笑了笑轉頭嚇唬身邊的小童道:“小步清,你再敢多嘴,我就拿酒灌你。灌倒了你再將你賣掉,不對,是偷走你的月錢。”   小書童趕忙捂住了嘴巴,跑到一旁自玩自的去了。   儒生坐下要了碗酒喝完說道:“老板,你家的酒真是好酒,夠烈,夠爽快。”   楚山河回答道:“公子過譽了,就是用尋常百姓家的高粱釀的高粱酒。”   儒生“哦?”了一聲道:“就叫高粱酒嗎?”   楚山河道:“我隨便起了個名字,叫白藥。”   儒生笑問道:“白藥是何寓意?”   楚山河解釋道:“藥,治病救人也,草木魚蟲皆可為藥,煎熬之後色澤黑,入口苦不堪言,除邪惡醫百癥。吾之白藥,取人間穀物之精粹,久釀之後色澤如水,入口辛辣猛烈,增精神長氣力回味無窮,故名白藥。”   儒生撫掌笑道:“有意思,有意思。”然後問道:“老板可是好酒之人?”   楚山河道:“談……”“不上”二字還沒講出來。   小山河搶過話頭道:“他就是個老酒鬼。”   儒生“哈哈”大笑道:“若不是愛酒之人怎能有如此妙解,又怎能釀出如此香烈的酒來。”   刀客將錢放到桌子上,順便提醒一聲道:“老板,銀子。”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這個儒生順眼一瞥,看到刀客背後的刀。默不作聲起身,滿麵春風地向正要離開的刀客走去。   步起揚恭敬地問道:“敢問這位兄臺從何處來要到何處去?”   隻見一旁的小書童,一手拍向腦門,嘴裡嘀咕著道:“公子哪家酒肆都不去,偏來這個小酒攤,說這裡的酒香,我看全不盡然吶。”   刀客頓了頓,漫不經心地吐出四個字道:“隨便走走。”   儒生道:“這位刀兄。”   小書童聽到儒生又換了個稱呼又拍一下自己的腦門道:“哎呀,公子你好歹是個讀書人,難道不知道不能給別人亂起名道姓的嘛。”   儒生笑著道:“我認識你的刀,不過你我卻不認識。這把刀,寬厚無刃,大似門板,好像是板刀斷水,是一位姓白的朋友的刀,對不對?”   刀客冷冷地說道:“不是,它是單手鐵匠張大禮的刀。”說完,抬腳就要走。   儒生趕忙阻住刀客的去路說道:“刀兄,別呀,能否給我講講這刀的來歷?”   小書童無奈地嘟囔著道:“公子呆死你算了,這人一看就不好惹呀。”   刀客絲毫不做理會,隻顧向前走去。   儒生又緊忙來到刀客身旁說道:“我請你喝一杯,怎樣?”   刀客依然冷冷地回答道:“我喝過了,不必了。”   儒生駐步不前收起了剛才笑臉模樣,眼睛盯著手中把玩著的扇子,毫不在意玩味地說道:“這樣吧,我試試你的刀法,如何?”   小書童小聲嘀咕道:“哎呀,公子,你腦子有病呀,你不怕挨揍啊。”   刀客說道:“不怎麼樣。”依然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走。   刀客話音剛落,就見這個儒生腳尖一蹬地,瞬間起身倏然來到刀客的身後,伸手就要去拔刀客身上的刀。   刀客立即收住腳步,靜立不動如山嶽。在儒生就要手碰到刀的一瞬間突然右腳一記鞭腿向後掃了過去,身動如雷霆,鞭腿猶帶風。   儒生也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收身腳用力一點地向後退去,避過了這記鞭腿。   這兩人的身法真是快,一個腿快,一個輕功快。   雙方都靜靜地站著,似乎都在等對手先出招。   看熱鬧的人在這時候也都圍了上來,旁邊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儒生開口道:“刀兄,我現在不想試你的刀了,不如你把它賣給我吧。”   小書童無奈地搖著頭道:“公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囂張,可是這不是在家裡啊。”   刀客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事變影響,淡淡地回道:“我不賣刀。”   步起揚“哈哈哈”大笑道:“不賣?還沒有我步起揚買不到的東西。”   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有人紛紛議論這位自稱是步起揚的讀書人,難道他就是這北州單陽城步氏家的少公子步起揚?   北州單陽城步家是個響當當的名門,步家掌管單陽城城樞。   步家有位很會用劍的人,叫步乘風,用一把十步劍。曾一人一劍率步家人領著北州五萬精兵替官家擋住了西狄十萬大軍,粉碎了西狄企圖從北州撕出口子進攻漢都的野心。   亂世出英雄,戰爭是戰士和將軍的天下,更是讓人封侯拜爵的絕好時機。尤其是對名不見經傳的步乘風來說,畢其功於一役,步氏家族自此名震北州。“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此乃步乘風的光輝寫照。   皇城那位想要封步乘風為北州侯,可是被步乘風以保家衛國義不容辭的理由拒絕了。皇城那位還是封他做了北州單陽城的城主。步家雖不經常涉足廟堂事,可是在朝堂上沒有哪個朝廷重臣不敬重步家的。   步乘風不但朝堂有名在這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劍客,乘風行千裡,十步殺一人。關於步乘風年輕的傳說那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江湖上的人知道他手裡的十步劍很兇,殺人如麻。劍性是用劍人的寫照,想必這位少公子定是得了步乘風的真傳了,身懷絕技,必然底氣十足。   楚山河對步起揚的家世非常了解,隻不過一直未曾與步起揚謀過麵。   刀客是什麼來歷?人們接著討論,紛紛猜測,猜的對不對有誰又會在乎呢?就是無風起波瀾,圖個興致,沖一沖日復一日生活的煩悶,不過這可是十裡長坡,自然不會那麼無趣。   十裡長坡的商販店家雖未遠行過,但有的卻像那雲遊過四海的人一般,見識一點都不少,所以遇到什麼稀奇事都見怪不怪,各個表現的都像是老江湖一般。   小書童湊到儒生身旁道:“這裡人太多,不宜搞事情,驚動了城主你會挨板子的,閃人吧公子?”   步起揚說道:“不走,這把刀不尋常。來到北州,就算不在這裡挑起波瀾,也會在某座城內掀起一陣風雲。”   小書童撅著嘴漫不經心地說道:“其它城的事兒你還管得著。”   步起揚說道:“此事事關水洛城老城主,我怎能不管?”   小書童說道:“你是水洛城老城主的義孫是應該管,不過話說回來二者之間好像沒有聯係啊?你為什麼就敢斷定人家是來整事情的?”   步起揚說道:“你當然不知道其中聯係。不過本公子可認識那把刀。我沒猜錯的話,他是來殺樸老城主的。”   小書童瞠目結舌,吃驚道:“那......那自是要管的,憑你的能力攔得住嗎?要不咱們趕緊去送信吧。”   步起揚說道:“不一定非要我攔住,殺人可以用別人的刀,攔人也可以用別人的刀。今天在這裡痛痛快快地打一場,自會有人注意到他了。北州的人不會死在他的刀下,而選擇死不死在北州人的刀下,那就是他的選擇了。還有,本公子打架還要搬救兵嗎?”   小書童“嘿嘿”一笑道:“我看小公子你暗藏私心,不過小公子自便,我不會告狀的。”   步起揚說道:“好啊,你要是敢告狀,我一定搶光你的月錢。你躲遠點兒,免得打架傷到你。”   小書童聽話的躲到一旁。   步起揚又對刀客說道:“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還請兄臺能放下老一輩的恩怨,冤冤相報何時了。況且他老了,已經不碰刀了。”   楚山河聽著步起揚的話,細細地琢磨。刀,在這北州唯一用刀的世家便是北州水洛城樸家。鬼刀假閻羅,樸易真菩薩。用一把鬼刀,卻行菩薩事,這個年輕人來找他難道是為了那件事情,楚山河倒吸了口氣,難道刀客口中的單手鐵匠就是那個人。   楚山河自言自語地說道:“果真是尋仇的。”   楚山河低聲自語但還是被旁邊拉著他手的小山河聽到了,於是就壓低了聲音問道:“師傅,誰尋仇?”   楚山河牽著小山河的手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坐了下來。   小山河問道:“師傅我們不看他們比試了嗎?”   楚山河說道:“不看了,我給你講點兒江湖故事比這精彩。你聽不聽?”   小山河來了興趣道:“好啊。”   楚山河說道:“那就給我們的小山河講講鬼刀樸易的故事。鬼刀樸易年輕時並沒有什麼名氣,他原本也不是水洛城人,他從哪裡來沒有人知道。在這北州有一城就是那水洛城,當時城主還不是樸易,而是白如發,他是開國皇帝本姓的內家人,皇帝的第九個弟弟,水洛城是當年北州的主城,他就任北州侯。”   小山河道:“那白如發豈不是很厲害了。”   楚山河道:“他丈著背後有靠山,橫行霸道,欺難霸女,無惡不做。周圍的幾座城的城主也頗忌憚白如發,不敢有所作為,所以這水洛城被搞的烏煙瘴氣。”   小山河道:“沒想到這白如發還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楚山河道:“一日水洛城來了一個人,背著一把刀,刀是鬼刀,他就是樸易。他向白如發下了戰書,賭約是一座城,贏者可得這水洛城。白如發生性癲狂視人命如草芥,可是用的一手好刀法。他的刀寬厚無刃,大似門板,故名叫板刀斷水。絕世一刀白如發,抽刀斷水水倒流。”   小山河道:“惡人都這般厲害那還了得。”   楚山河道:“正因為他是馳騁疆場所向無敵的大將軍,國家太平後做了水洛城的城主,任北州侯鎮守北州。對於這一場看似普通的賭局,白如發接了下來。其實這是一場生死局,贏者才能活著走進水洛城。就這樣他們二人對刀三天三夜,結果是白如發死了。水洛城的百姓歡喜鼓舞,所以當時就有了鬼刀收魂似閻羅的說法。閻羅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從此鬼刀樸易名震水洛城,一舉奪得水洛城城主之位。”   小山河道:“這倒是可喜可賀。”   楚山河道:“聽此消息皇城的那位自然坐不住,畢竟是本家人,現如今在天子的眼皮底下殺他本家人,自然是說不過去的。他便派了人去查清此事,去的這個人便是當時皇帝的十弟,隨文侯白月安。他在調查中發現,這樸易雖是江湖人,卻知書達理,有鴻鵠之誌比起那位兇暴嗜殺的兄長高下立判,於是就稟明皇上力保樸易坐上了這城主職位。從此北州無侯,幾大城主協商而治。”   小山河道:“沒想到裡麵還這麼多道道。”   楚山河道:“樸易不負眾望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正因為此事皇上命律法府發布了一條法令,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異性封侯,治城無方,禍國殃民者殺無赦斬立決,並將‘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當作十六字箴言。”   小山河道:“皇上當時為什麼不殺掉北州侯白如發呢?”   楚山河道:“那是因為當時北州勢力強盛如日中天,傭兵百萬,白如發好勇善戰,生性不穩,他擔心白如發會兵諫才一直不敢殺他。”   小山河道:“那遭殃的可是北州的百姓了。那這與現在這位刀客有什麼關係?”   楚山河道:“刀客背的刀就是板刀斷水。”   小山河吃驚道:“白如發的板刀斷水?我去瞧瞧。”   楚山河一把拉回小山河道:“你瞧什麼瞧,聽師傅講故事。”   楚山河喝口酒道:“所以我想這位刀客的師傅就是那白如發,就是他口中所說的單手鐵匠。沒想到他活了下來,似乎活得還不錯,收了一位弟子,似乎忘沒掉當年的那件事,讓他徒弟來了。”   小山河問道:“那他為什麼不自己來?”   楚山河回答道:“想來也來不了了,就算沒有入土為安也應該連握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山河問道:“這樣算下來樸易也老了?”   楚山河說道:“那是自然。北州四大城城主相交甚好,都是有誌之士。這位步公子,出手解決這件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了。”   隻聽人群中爆發出陣陣歡呼聲,有的人還借此當作一場賭局,楚山河輕輕一笑,果然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   小山河道:“他們打得很精彩我要去瞧瞧。”   楚山河看著蕓蕓眾生,似乎人生也不過如此,喝喝酒,吃吃飯,聽聽曲,懷抱佳人,看看熱鬧。真美,可惜啊,就是這一場熱鬧對很多人來說儼然是個奢望了,勞累一生,廢了心神,疲了體魄,沒了棱角,失了鬥誌,少年氣啊都被那金銀權勢磨沒了心性。   金銀的確如糞土,可是沒有糞土連那莊稼地裡的莊稼都長不好,人如果離了這糞土又有誰能夠活下去呢?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遊乎四海之外,這是人嗎?這是神仙,而眾生是凡人啊,逃脫不了這世俗輪回,人情世故。   這世間的道理真是講不明白。你討厭的東西卻能養活你,你喜歡的東西卻不喜歡你。這一輩子真是荒謬。還是歡伯最憐我,醉了能入那逍遙境,與那仙人坐而論道,下棋喝酒,撫琴奏樂,洗盡鉛華,極盡風雅,更難得的是它能幫我賺銀子。可見,這人吶,生於世上技不在多而在精啊,美啊美啊。楚山河想過後狂飲一通。   小山河走回來道:“師傅你可真不愧是個酒鬼啊。”   楚山河說道:“你師傅我憑本事做酒鬼,做他一世酒鬼又如何?我這人間酒鬼勝似那天山逍遙仙。”說罷又飲一通。   那江湖很大很美也很險,出遊一生隨處為家就是一方天地,可見其大;你可以見到各式各樣的人,喝各式各樣的酒,吃各式各樣的飯,做各式各樣的事,很有趣,可見其美;你踏入江湖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屬於這個江湖了,初入江湖的你一直遇到的是殺人誅心的人,你就會覺得江湖太險惡,若是一直遇到的是心地善良處處幫你的人,你就會覺得江湖很善,可是江湖永遠是那個江湖,而你隻是其中過路客。   這就是江湖啊,江湖太奇,千變萬化,活在裡麵的人也千奇百怪。   看江湖看的是江湖的景,看的是江湖的人,景就在那裡,可人會變啊。如果隻盯著人心的惡看,那這個江湖就奇惡無比,乏善可陳,無趣。   江湖,大有大的絕,美有美的妙,險有險的風采,多少人的夢。   小山河道:“師傅,我還是有一事不明白。”   楚山河道:“哦?何事?”   小山河道:“為什麼這步公子,非要在此地阻攔,何不進城後再做打算呢?”   楚山河道:“我猜步公子的心思並不是真的要阻攔他,隻是想試探刀客的底細。若不知刀客實力,就這樣讓刀客進了樸家,還不得有場大戰,他不想讓無辜的人死於刀客的刀下。”   小山河不解地問道:“可是他提前通個風傳個信,讓樸家的人做好準備不就好了嗎?乾嘛廢這勁?”   楚山河說道:“少年行事憑猛氣,怒發拔劍為君死。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晦氣。不過話糙理不糙,這都是常有的事,何況你怎麼知道現在北州的人不知道?人多眼雜,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   小山河“哦”了一聲道:“這倒還挺厲害的。”   楚山河道:“憑樸家的人物還是能對付的了這個刀客的。”   小山河“哦”了一聲,又聚精會神饒有趣味地盯著這場打鬥看起來。   刀客與步起揚打的難解難分,可是刀客始終未拔刀,步起揚手中依然是那把折扇,扇子正麵畫著一座城,反麵寫了幾行字“道中一書生,料事人之先。”   楚山河眼力非常一眼便看中步起揚折扇上的字畫,輕嘆一聲悠悠地說道:“初出茅廬已入道,江湖人事他先知。這讀書人倒真不謙虛。”   步起揚將扇子一合,化扇為劍,向刀客刺去。   刀客絲毫不亂,將內力提至右拳,一拳揮出,拳扇相交,內力翻湧如大雨來臨前的狂風肆意亂撞。不是習武之人看到的就是扇子打在了拳上,拳捶在了扇子上,事實這扇子和這拳始終沒有碰到過,二人都用內力攔下了對方的招式。   一扇一拳,相交了不下十餘招,步起揚瞬間收了右手的扇子,左手揮出一掌,刀客也穩住身形,左手推出一掌,雙掌一對,兩人分別都向後退出丈遠。步起揚的內力綿軟柔長,刀客的內力剛勁霸道,彼此難分敵手。   小書童道:“公子今日怕是真遇到對手嘍。”   步起揚道:“果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不出來見識見識真如井底之蛙了。”   小書童道:“這倒是像個讀書人的態度,謙虛是我們最好的老師,不過你可要小心,你的對手很厲害。”   步起揚道:“本公子還用你這個看戲的說。”   步起揚將扇子收到腰間,空出手來,刀客也穩了穩身形,雙方內力暴漲,連路麵上的灰塵也隨兩人內力的激蕩紛紛逃散開來形成一陣塵幕。   步起揚渾身上下衣衫飄舞,當真是一個風流倜儻的俊公子,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刀客一身勁裝,頭戴鬥篷隻看得清他下半張臉。刀客露著右臂和右半個胸膛,膚色古銅,肌肉結塊兒,身材偉岸,孔武有力。刀客左手為掌右手為拳,一拳揮出,人未到,拳現行,一股剛勁的拳風撲向步起揚。   步起揚身形如燕,掠了過去,使出一掌直奔刀客麵門,刀客揮拳格擋,又一掌奔向刀客胸膛。刀客在此時也不取守勢,直接以拳應掌。而後開始瘋狂出拳,拳拳剛猛奇快無比。兩人對招幾十回,刀客找準空隙,一拳奔向步起揚的麵門,步起揚接著上身微微後仰,腳尖一點,整個身子逆向旋轉了一圈後,起腳踢上他的拳,人順勢彈飛出去,淩空翻了個跟頭,向後退去。   步起揚心想道:“好硬的拳頭。”   刀客絲毫不給步起揚喘息之機,刀客騰空而起,腳下激起一個塵圈,右拳緊握,落下的同時已經來到了步起揚的麵前。   步起揚來不及多想,又是騰空而起,向刀客身後翻去,而落下的刀客竟將那地麵砸出了拳頭般大小的坑。   兩人所到之處人群慌亂逃離,都害怕免得被中傷,可人群中也不乏有高手,仍然屹立不動,靜靜地觀賞。   楚山河眉頭微微一皺,想道:“這個刀客的拳法是不周拳,講求拳法剛勁,力道勇猛,剛而快濟,勢可破柔,頗有鑿天大捶開山之勢,雖說隻功不守,但其攻即是守,攻勢完全發揮出來,自然就暗含守勢,一般還真看不出來。拳法有雲:‘有架無力空做勢,有力無架勁白費。’此人做到了拳拳勁不泄,攻守行如意,人拳合一,妙啊。”   步起揚,雙掌翻飛,身輕如燕,勁勢似柔似剛,如濤濤江水,可平可湧,平時江水靜勢如練,湧時排山倒海摧枯拉朽。楚山河“嗯”了一聲,心想道:“這是樸家的斷水掌法,妙啊,看來步、樸兩家的關係可真不一般啊。現在的水洛城城主樸逸飛,雖沒有不平凡的過往,到被稱為君子,其子樸凡,聽說也是一個不錯的孩子,家風不錯。”   兩人相鬥仍然不分上下,而圍觀的人群,有非好事者也三三兩兩的離開,畢竟都是一群看熱鬧的看客,他們的打鬥哪裡比得上自家的生意重要。   此時若論生意紅火,當屬遠處的茶樓生意最好了,樓上樓下都坐滿了看客,順便點一壺清茶,邊喝邊看甚是樂哉。   刀客與儒生止手,兩人各立一旁。   步起揚開口道:“我說刀兄,我就問問你的來路,你至於嗎?”   一旁的小書童附和道:“就是,你至於嗎?”這小書童,躺著,用一隻手的肘部撐地,手部撐頭,另一隻手掐著腰,嘴裡叼著根狗尾草,一條腿向上蜷起,另一條腿搭在上麵,晃晃悠悠,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步起揚道:“刀兄我不買你的刀了,我就想知道你來這北州要做什麼?”   刀客凝神望著步起揚說道:“我不是來殺人的。”   步起揚不好意思地答道:“是在下多慮了,你這把話說清楚不就好了嘛。不打不相識,我請你喝一杯。哦不,喝一壇,這家的酒很好喝的。”   刀客說道:“我喝過了。”   小書童又附和道:“我家公子好酒量,千杯不醉,你是不是怕了。”   步起揚說道:“你……,你小子別給我尋事兒。”   小書童吐吐舌頭,模樣甚是可愛。   刀客說道:“你武功不錯,那我可以走了嗎?”   小書童道:“請你喝酒你又不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不走乾什麼?”   步起揚拱手抱拳道:“可以,刀兄請便。”   刀客轉身離去。   小書童晃晃悠悠地問道:“公子可是遇到對手了?”   步起揚說道:“你就等著我收拾你吧。”   “唉。”小書童輕嘆一聲一副很隨意而又奈何我吃苦誰吃苦的樣子,搖晃著腦袋,嘟囔道:“試問哪家公子記閑仇?我家公子數第一。好勇好鬥不如人,失了麵子找我要。”   步起揚叫道:“老板。”   楚山河回道:“公子。”   步起揚說著將錢遞給楚山河:“這是酒錢。”   楚山河說道:“多謝公子。”   步起揚道:“老板你家的酒很對在下的胃口,比那些裝腔作勢的酒強多了。”   楚山河道:“公子過譽。”   步起揚一副被人不相信的樣子對著楚山河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別不相信。”   楚山河道:“被誇多了自然顯得隨意些,公子莫見怪。”   步起揚笑道:“人有趣,酒就有趣。”沖楚山河一拱手說道:“老板,告辭。”說罷,便轉身抬腳就走。   小書童道:“不再多喝兩碗?饞蟲忍得住嗎?”   步起揚道:“步清,看打。”   看著步起揚與小書童打打鬧鬧遠去的背影無比羨慕地說道:“舞象之年,真是個好少年吶。”   人群已經徹底散去,也沒有人再津津樂道地談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因為他們都是組成這十裡長坡的一角,見多了也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