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即來(1 / 1)

魚小丸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到楚山河給她指定的地方,她輕輕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然後她四下裡瞧了瞧大大咧咧地推門而入。屋中果然沒有一人,桌上裊裊升騰一縷白氣,熏著屋子充滿茶香,她輕身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端起正在爐火上燒煮著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感嘆道:“翠葉煙騰冰碗壁,綠芽光照玉甌青。茶雖香可是煮得太老了味道有些散,能喝到這樣的茶也不錯。”   話音剛落,房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位打扮很樸素,一顰一簇卻難掩其風韻的女人,魚小丸看著她,問道:“你是誰?難不成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進來的女人正是譚珺如,譚珺如看著魚小丸露出一抹友善親和的微笑道:“姑娘從何而來?又是受何人所托找來這裡的?”   魚小丸還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道:“我從原州來。”   譚珺如笑道:“楚山河讓你來的。”   魚小丸點頭道:“沒錯,是他,看來要找的人就是你嘍。”   譚珺如道:“不會再有別人了。”   魚小丸一邊品茶一邊道:“沒想到他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大美人兒相陪。”   譚珺如道:“聽到你誇獎我我很開心,不過你也很漂亮。”   魚小丸臉色微微泛紅,顯得有些不自在了,魚小丸長這麼大就沒有人誇過她漂亮,楚山河也沒有,受他的奚落到是她的常事。而今日卻從一個女人口裡聽到誇自己漂亮,很羞澀但很高興,這好像比別人誇她武功高強似乎更有魅力。   譚珺如望穿秋水似地看著魚小丸道:“美麗是給我們女人的一份恩賜,身為世俗中人沒有誰可以忽視她。”   魚小丸心裡美嘴上卻不說,裝著豪不在意且滿不在乎地說道:“他就讓我來找一個女人,能成什麼大事?”   譚珺如道:“看你像是一個文靜的小姑娘,沒想到嘴巴可真是犀利。女人怎麼了,你不同樣也是女人?”   魚小丸心中想道:“她說的也對。”接著道:“他有封信讓我交給你。”   她取出信來,手腕一翻信封徑直飛了過去,譚珺如出手雙指夾住,笑道:“小姑娘好俊的手法。”   魚小丸傲視道:“你也不賴。”   譚珺如打開信封一看,奇怪道:“空的?”   魚小丸道:“我不知道。”   譚珺如道:“你不應該隻帶給我一個信封,除非你已經看過了。”   魚小丸道:“我說了我不知道啊。”   譚珺如道:“你該不會見我比你漂亮而且和他相識心生嫉妒故意不讓我知道吧?”   魚小丸道:“嫉妒?本姑娘就不認識‘嫉妒’這兩個字。”   譚珺如道:“好有趣的姑娘,你當真不給姐姐信?”   魚小丸道:“我不知道裡麵是空的。”   譚珺如道:“你不給我我也知道他信裡究竟寫了什麼。”   魚小丸自顧喝茶不做理會。   譚珺如道:“時機已到,我們該出山了,茫茫十年孤影寒,隻為今朝斷是非,我比你更了解他。”   魚小丸心中想道:“這也能猜得到,那還寫什麼信,這不是多次一舉嗎?我直接人到了不就好了。”   譚珺如柔聲細語溫和地說道:“信隨人至,雖不見信可人自知其意。我猜他一定是讓你將信放到這裡就離開的,但是你卻在這裡喝上了茶,所以那封信已經不重要了。”   魚小丸端起的茶碗在半空中一頓,心中想道:“真是怪我太憨直,老狐貍交的朋友豈不也是狐貍。”   魚小丸放下茶碗道:“我就是想看看他讓我給什麼人送信。”   譚珺如柔聲道:“這就乖了嘛。”   魚小丸道:“他的意思你已經知道了,我們走吧。”   譚珺如道:“就我們兩個人?”   魚小丸道:“除你之外還有人?”   譚珺如道:“我說過他隻是派你來找我的嗎?”   魚小丸想了想道:“這倒還真沒有。”   譚珺如道:“再等等,他們一會兒就到。”   魚小丸道:“等等就等等,您老人家不急我小姑娘家的急什麼。”   譚珺如看著魚小丸冰清玉潔,清純脫俗的樣子甚是喜歡,問道:“你是他的隱衛?”   魚小丸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譚珺如道:“我聽他說起過,他有十大隱衛分布在各州負責江湖情報。”   魚小丸道:“他到沒給我說過你們。”   譚珺如道:“這麼脫俗不羈直爽的姑娘我可是十分喜歡。”   魚小丸翻了翻白眼,說話間,又有四人走了進來。   譚珺如道:“大哥,山河來信了。”   文崇禮道:“看來時機到了。”   景念堂道:“我都要憋瘋了,四姐,我們何時啟程?”   譚珺如道:“今日。”   魚小丸道:“原來找的是你們吶?”   景念堂看著魚小丸道:“你認識我們?長得還挺秀氣,那家的小姑娘?”   魚小丸看著景念堂一副花花公子的樣子不屑道:“你們是誰我不認識,我隻在說老狐貍找的不隻是這個女人,既然還有你們,我就放心了。”   景念堂笑道:“老狐貍......姑娘這不是將我們都奚落了一頓。”   魚小丸道:“至少五個人要比一個人看上去氣勢更大一些。”   景念堂笑道:“姑娘言辭精辟感人,說的十分在理。”   文崇禮道:“啟程。”   魚小丸道:“你們難道走著去?”   湛奕問喝了口酒道:“小姑娘嘴巴跟銅鈴似的,搖起來清脆響亮。走著何時能到?樓下有馬車。”   魚小丸沒有聽出湛奕問話中有話隻道是在誇她,回道:“兩條腿的蛤蟆蹦不遠,四條腿的騾子能翻過山。”   說著手裡多了一張紙,一下飛了出去,道:“這是他的信,你們還未看過。”   文崇禮長劍出手一劍平斬將那張水平飛來的紙劃開變作兩張紙,收劍回鞘,動作行雲流水。   魚小丸看著呆住了,震驚道:“我知道楚山河的劍法已經十分厲害了,沒想到世間還有這樣讓本姑娘驚嘆的劍法,這已非名列高手之位,而是劍術通神吶。”   譚珺如道:“這小妹妹一門心思想著試探我們。”   景念堂笑道:“狐貍當然隻跟狐貍交朋友,所以你就沒必要在試探我們的武功了吧,啟程趕騾子去嘍。”   魚小丸還是沒聽出景念堂話中有話,憨直道:“趕就趕。”心中想道:“能做楚山河的朋友果真各個都是老狐貍。”   譚珺如道:“愣什麼呢,快走吧,到姐姐這裡來,牽著姐姐的手,別把自己走丟了,傻丫頭。”   魚小丸白了譚珺如一眼。   楚山河的援兵在路上,各州兵馬也行進在前往原州的路上。   澧州侯白若蕭的兵馬,由他指定的近衛李通帶著兩千軍馬走小路前往原州。   昌州侯白玉裴自從到關府赴宴後就被關則寧設計殺死,他手下的人皆被關則寧屠戮殆盡,所以他已死的消息除了關則寧、柳先生等人並沒有其它人知曉,故此他的兵馬由他的親信鄧吏率領兩千軍馬趕赴原州。   充州侯白流裡親率人馬帶領精兵一千前往原州。   朔州侯白江秋不參與此次奪位故此身在朔州按兵不動。   疏州侯白長風帶領人馬一千軍馬趕赴原州。   曲州侯白文俊已死,曾凡親自到曲州接手了他的人馬,以曲州侯的名義用曲州侯的勢力想在這諸位王侯中橫插一劍。   酆州侯白毓弘被關則寧殺死,死得悄無聲息,連柳先生等人都被蒙騙在鼓裡,他們認為在這緊要關頭白毓弘一定會現身。白毓弘來原州之時曾交代過自己的手下巴戟天,故此巴戟天帶領三千人馬趕赴原州。   旬日之內,各路人馬定會齊聚原州。   百順侯白牧瓊暗殺失敗身負重傷,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會接二連三的被重創。身體的傷勢沒有在他心裡激起一絲漣漪,局勢如塵埃將如何落定才是激蕩起他心海漣漪的那陣風。在他眼裡勝算就像天邊的雲看到一朵就是一朵沒辦法變成兩朵,高傲的他始終不會放低自己的身姿向各路強勢的諸侯屈服,所以他暗下決心道:“隻要白啟興不死,我就一定有機會輔佐他坐上皇位,然後除掉他將大權收攏在自己手中,改變天下。”   白易川大殮之日便是宣布新皇登基之日,擇日則會出葬,這也是百順侯、關則寧兩人決定的,各路諸侯選擇今日兵臨城下,其心人盡皆知。   百順侯他很清楚自己,他不喜歡與人合作,而且他自幼就在皇宮裡麵白易川的注視下成長,他的勢力自然就沒有其他諸侯的勢力大,所以他要找一個保護自己的擋箭牌,白啟興無疑就是他最有力的擋箭牌,隻要讓白啟興繼承皇位他才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做皇帝,所以他會不惜餘力保護白啟興。   各路諸侯兵臨城下,悄無聲息的出現,消息沒有像洪水一樣泛濫,它就像溪水一樣緩緩流淌,原州城內各行各業的人們雖然知道今日是已故皇上大殮之日,今日將會有新皇登基,他們的生活依然井然有序的輪轉,人們依然做著自己的事情,隻有一些人才會在此時變得瘋狂。   兵臨城下後的一切看似是那樣平常,陽光明媚,春暖花開,春和景明,但是原州城卻如烏雲壓頂,溫暖和煦的陽光穿不透雲層,壓抑始終沉積在人們心裡。這是故事發生的前兆,正如大雨來臨時才會低飛的燕子一樣,原州的氣勢是那樣低沉,冥冥之中自有感應。   楚山河一如往常一樣平靜,他的精神並不是很裕如,他似乎很討厭這種看似平常的生活下麵隱藏著各懷鬼胎的陰鬱。他對結果的期望早就已經算無遺策,結果是死的,在他眼裡結果是可以選擇的,他可以左右一切,因為他是武安侯白依山。他告訴自己道:“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一定不能再錯了,要麼結束這一切,要麼被這一切結束。”   楚山河喝了一口茶,他感嘆道:“還真沒有小丸沏的茶好喝,現在能夠喝一口親釀的高粱酒該多好。”   他算了下日子,自言自語道:“大哥他們應該快要到了。”   龍涼思殺了曲州侯之後便計劃再除掉昌州侯。   龍涼思和龍夜懷又來到那座不屬於昌州侯府的昌州侯府,可是裡麵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龍夜懷道:“這裡似乎很安靜。”   龍涼思道:“出奇的安靜。”   他們雖然很詫異但是認為這也在情理之中,人若想不被人追殺隱藏起來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但是他們不知道昌州侯已經死了,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死了,而且死得很乾凈毫無征兆,連被釘死在池塘裡的魚都重新煥發了生機。   澧州侯白若蕭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十四歲的敵人,白啟興,站在他身邊的是百順侯白牧瓊,他想除掉白啟興,自然就會想到先要除掉百順侯,因為百順侯是白啟興目前最堅實的護盾。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連百順侯的真實勢力都沒有探情,所以他要保存自己的勢力。   他始終沒有查到那夜刺殺自己的兩路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不過這也並不重要了,有人要殺他就說明他還有生機,這是好事,隻有爛在路上的死狗人們才會連看都不會看,他是高貴的人,智慧至上的人。   大局勢已經處於收網的狀態,網太大了反而會因為魚的重量扯破了網,這就是魚死網破,所以大戰來臨前反而所有人都更加平靜。   當黎明又一次沖破黑暗之時,期待這一天到來的人終於等到了它的來臨,不知道為了等這一天的黎明已經死去了多少人。   各路諸侯人馬齊聚原州,當馬蹄聲踏著原州城內青石板路上時,百姓們才發現今日的事情有多麼不平常,步履匆匆回到家中緊閉門窗,他們知道今日的原州將發生一件大事。不過這樣的熱鬧一定不能看,因為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他們沒有這樣的權力,準確來說誰都沒有這樣的權力,所以注定今日是一個犯上作亂之日,大街小巷空蕩蕩的。   率先趕到的是疏州侯白長風的兵馬,他率領人馬來到原州,將人馬屯到皇城南門外,白長風、趙淩希兩柄劍兩匹馬來到皇城大殿之下,白長風遙遙望去,感嘆道:“這宮殿還是那樣雄偉,對吧淩希。”   趙淩希道:“公子說的是,公子你看臺階上坐著一個人。”   白長風遠遠地看去果然是有一人,那人渾身上下都是黑衣裹身,直到走到金鑾殿的臺階下他才發現那人連臉都是黑的,因為他帶著一副麵具。   白長風問道:“閣下在此是等什麼人嗎?”   麵具黑衣人道:“在等一些老朋友。”   白長風道:“是嗎?什麼樣的朋友?”   麵具黑衣人道:“和你一樣的朋友。”   白長風道:“和我一樣?”   麵具黑衣人道:“沒錯。”   白長風道:“還要等多久?”   麵具黑衣人望了望天空道:“很快,不知閣下是來做什麼的?”   白長風道:“奔喪。”   麵具黑衣人道:“是啊,皇帝入棺,新皇登基,明日發喪,天下皆知。”   白長風饒有趣味地看著他,趙淩希也對此人產生了好奇之心。   昌州侯白玉裴的人馬由鄧吏帶領已經到了原州城內,但是此時的鄧吏卻有些茫然,他心中想道:“侯爺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還不現身,難道侯爺已經入了皇城之內了嗎?”   他喚來一人,讓他到皇城內探查消息。不多時,那人回來稟報道:“未見侯爺身影,不過裡麵已經有人屯好兵馬了。”   鄧吏沉思了一會兒道:“進軍。”   身邊侍從道:“公子我們將兵馬屯在何處?”   鄧吏道:“皇城之內。”   兩千軍馬浩浩蕩蕩直奔皇城之內。   酆州侯白毓弘的人馬由巴戟天帶領,巴戟天趕赴原州之內,正遇柳先生、鐵乞丐、一根仙、赤箭天、鬼督郵策馬而來。   巴戟天向眾人施禮道:“侯爺現在何處?”   柳先生道:“侯爺出了些問題,不知道今天會不會現身。”   巴戟天連忙問道:“什麼問題?”   柳先生道:“說來話長,我們先進城。”   巴戟天道:“城內不會有什麼埋伏吧。”   柳先生道:“我們已經探查過了隻有護喪之人和奔喪之人,我們是跟著侯爺來奔喪的,而且已經有人進去了。”   巴戟天問道:“是誰?”   柳先生道:“疏州侯。”   巴戟天道:“那好,我們進城吧,那我們的人馬屯在哪裡?”   柳先生道:“金鑾殿下。”   巴戟天道:“先生,這?”   柳先生道:“侯爺在此也會這麼做,我們要占得先機。”   幾人率領一眾人馬進得城去。果然見到皇城南門處已有軍馬停駐,浩浩蕩蕩率軍來到大殿之前。他們幾人向白長風看了看,便不再理會。   大殿之上自有文武群臣在忙碌,這是國喪,沒有人敢不重視它。但是白啟興、百順侯、關則寧一直都還沒出現,秩序都有臣子們自行維持。   曾凡到了,不過他沒有將兵馬屯在城外,他打著曲州侯白文俊的旗號將軍馬帶到大殿之下。   皇城的守衛軍都沒有攔阻,一來是奔喪之人,二來是百順侯之命,讓他們不分任何人是否帶軍隻管放行便是。   護城將軍李將軍站在這皇城之下忍著心中的苦痛,滿門被殺,一個活口都沒留下,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當班,以後再也不會有李將軍這號人了。   充州侯白流裡親自率人趕到,龍涼思、龍夜懷迎住充州侯,隻不過他們今日換了打扮,就算見過他們的人也不會再認識他們,他們一邊走一邊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充州侯,充州侯道:“辛苦你們了。”   龍涼思道:“今日是皇帝大殮之日也是新皇登基之時,侯爺剩下的對手一定都會來的,這是最關鍵的一戰。”   充州侯問道:“可有人來奔喪?”   龍涼思道:“已有三路人馬到了。”   充州侯道:“好,進城。”   充州侯帶領著人馬直奔大殿之下。   大殿前的臺階上坐著的麵具黑衣人,看著下麵的人越來越多不由地感嘆道:“又見麵了。”他似乎不想麵對任何一個人,他看著殿下的人都已經疏遠了,親兄弟疏遠了是他的錯,隻有知道自己做過錯事的人才喜歡隱藏自己。孰不知就算他不會犯錯也會有人犯他犯過的錯,但是錯誤讓他犯了,所以到目前為止他都是一個帶錯之人,但是今天可以犯錯的人都來了,結束這一切隻能依靠手中的劍。   澧州侯白若霄的人馬也到了,他帶著人馬也來到金鑾殿之下。   大殿之下能容納多少人呢?恢弘闊大,區區幾萬有餘不在話下。   所有人都在等著,至於在等什麼竟然沒有人知道,實在可笑,他們為的是什麼?怎麼到這關鍵時候都怔住了呢?難道是被這大殿的雄偉震懾住了嗎?   澧州侯白若蕭、充州侯白流裡、疏州侯白長風這是目前還活著的人,他們是來奔喪的,怎麼能亂動呢?   所有人並不是不敢動,兵都帶進來了,還有什麼是不可為的?隻是再等一個時機。   時間在此時似乎凝滯了,人們等的焦躁,但是時間並沒有變慢,殿下的人也就等了正常人吃了快桃酥喝了盞茶的時間,但是他們卻感覺很漫長。   終於,白啟興跟隨著百順侯來到大殿之上。   柳先生身邊的赤箭天道:“百順侯還真能活,中了我一支毒箭還能撐到現在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   鬼督郵道:“沒想到他還是條硬漢。”   百順侯看著臺階下的人用冷冰冰的語氣道:“今日是皇帝遲來的大殮之日,亦是新皇登基之時,皇帝生前並未立太子,不過按道理應當是皇帝長子繼承皇位,所以我宣布義王白啟興接任新皇之位。”   白啟興看著眼前的景象要窒息了,他聽他父親講過很多故事,也讀過很多書,真有一天要麵對的時候他還是心慌,百順侯的這一番話更是讓他心驚膽戰。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默不作聲,而殿下卻有人道:“白易川得位不就靠白依山搶來的嗎?如今兩人都不在了,況且太子也沒有,那按道理白啟興的叔伯輩才是最有資格坐皇位的人,憑什麼你一句話就認定一定是要白啟興做皇帝?”說這話的人正是曾凡。   臺階下的人紛紛贊同道:“沒錯。”   百順侯道:“這是我白家的事情,容不得外人來插手。”   曾凡道:“外人?你沒看我這旗號是誰的嗎?”   龍涼思道:“看旗號有什麼用?本人不到依然沒用。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   曾凡道:“我們曲州侯爺暫時未到,不過我們就是替侯爺做事的,此事怎不容我們來管?”   龍涼思道:“是嗎?他是暫時未到還是永遠都不會到?”   曾凡道:“你敢對曲州侯的人指手畫腳?”   龍涼思道:“你怕不是心虛吧,實際你將曲州侯已經殺了,所以帶著他的人馬故此來充數。”   曾凡道:“你?你敢血口噴人。”   龍涼思道:“血口噴人?那就等曲州侯現身的時候你再講話吧,否則,曲州侯的人馬恐怕也容不下你。”   曾凡回頭一看曲州侯的一些近衛都用異樣的眼光在看著他,曾凡仰天大笑道:“我一片真心隻為我家侯爺,如今卻被人誣陷,實在可笑。”   充州侯道:“你還是讓小十一現身吧,否則難以服眾啊。”   曾凡道:“我家侯爺會現身的,隻是今日不知有多少人想殺我家侯爺,我家侯爺如何現身?”   柳先生心中想道:“如今侯爺不知道何時現身,我且借他話來講一講也好為侯爺尋個臺階下。”於是道:“沒錯,今日我等皆是抱著必死的心態來此,怎能讓我家侯爺輕易現身?”   此時坐在臺階上的麵具黑衣人已經移到一旁,靜靜地觀望著,因為到這裡的不少江湖人打扮都很隱秘所以也沒有人再注意他。   鄧吏道:“不錯,這位兄臺說的可真是不出錯。”   澧州侯、疏州侯始終保持沉默。   百順侯一眼看下去,每路人馬中都不乏江湖高手,群雄勢力之龐大果然讓人震撼,要想對付這群人若沒有高手可真是不容易。   百順侯突然眉頭一皺心中想道:“關丞相如今身在何處呢?他的三十萬軍馬何在呢?”他有些擔心起來,轉念一想道:“可能最近一直養傷的緣故,故此很少聽到關丞相的消息,恐怕此時關丞相已經去調兵了吧,緊急關頭但願如此。”   有人又說道:“俗話說這皇帝之位能者居之,你讓一個毛頭娃娃當皇帝豈不是笑掉大牙。”   很多人附和道:“沒錯,這娃娃毛還沒長齊呢,還敢做皇帝,你怎麼不說你自己當皇帝呢?我看這皇帝誰都能做就是這毛頭娃娃不能做,他如何治理天下?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我就該當這皇帝。”說話的人大多數都是江湖上來的,他們混在人群中不僅是為了看熱鬧,還要在旁邊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百順侯道:“好啊,你們可以試試,隻要過了我這支戟隨你們怎麼樣。”   隻聽又有人道:“不用聽他的,他其實已經身中重傷,武功多半是不及當初了。”   董掌櫃喬裝打扮後躲在遠處笑嘻嘻地盯著百順侯。   這下大殿之下響起一陣騷動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百順侯心中道:“今日可真是太有趣了。”   董掌櫃留著百順侯就是要讓百順侯身敗名裂,因為他要找他算賬,殺人誅心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所以讓高傲的人低頭是一件再有趣不過的事情了。   百順侯調整內息,朗聲道:“是嗎?既然有人說我身受重傷那就不妨閣下上來一試。”   眾人隻聽百順侯聲音洪亮,雖然發聲不大但是能清楚的送到每個人的耳邊,足以說明百順侯中氣十足、內力充盈完全不像是有重傷的人。   澧州侯突然眉頭一皺一股異樣的感覺由心中升起,想道:“他受傷了?會不會那夜的黑衣人就是他?而救他的黑衣人自然是知道他受傷的。”   麵具黑衣人心中想道:“他的確身受重傷,難不成今日還會為了興兒拚命?”   這時澧州侯身邊一人道:“侯爺,讓我去會會他,我替侯爺探條路。”   澧州侯道:“多加小心。”   此人手持一對開山鉞,正是振伯雄,他施展輕功,躍上臺階直奔百順侯而來。   百順侯手提斷月戟,縱身一躍徑直從最高處躍下,來勢之猛就像一頭熊從山上跳將下來直撲獵戶一般,百順侯戟擋胸前猛然一揮,振伯雄也跳將起來輪動開山鉞劈下。雙鉞一戟,“鐺”的一聲響,振伯雄被打飛了出去眼看就要因失衡摔落在地時,澧州侯身邊有兩個人一躍而起接住振伯雄,同時被向後帶飛出去落了地。   百順侯的手也在發顫,這一戟可謂是天時地利,他不但借助了向下的落勢產生的力量也加上了自己最大的力道才擋下振伯雄的雙鉞。   振伯雄回到澧州侯身邊道:“我沒試出來,他有幾分力是因為居高臨下發揮出的,不過我相信他的武功一定不錯,待我再試他一試。”   澧州侯道:“不急在這一刻。”澧州侯又低聲道:“我們的對手不是一個白牧瓊。”   百順侯道:“我知道你們一定是認為義王年幼不能執掌國事,但是身為臣子的隻要恪盡職守盡,何愁國家不興。”   曾凡由馬上下來,道:“慢著,我不可不這樣認為,奸佞之徒,誤國之輩,殘害忠良,古來有之,他小小年紀不明事理身邊若是出了這麼一群人國家豈不危矣。”說著下馬緩緩地向上走去。   許翥見了道:“公子。”   曾凡手一擺止住許翥的話。   曾凡手提長劍一步一步走上前來,百順侯看著他心中想道:“此人性狂,恐怕是個勁敵。”   曾凡在離百順侯五步遠的時候,赫然出劍,身法之快,劍法之準,完全就是奔著百順侯的要害之處。百順侯凝聚內力,手中斷月戟擋下曾凡的劍。劍戟交輝,寒光無形,日月失色,淩淩殺氣,無人不覺,劍影無形,戟勢沉穩,往來之間,亦見生死,眾江湖人不由地驚嘆此二人武功真的可以在江湖上立於不敗之地了,轉眼之間二人已過幾十招。   曾凡心中道:“我聽說過百順侯這號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好,老子這幾日的氣還沒出乾凈,現在全送給你了。”想罷,他的劍勢隻強不弱,剛勁霸道的內力由劍身傳遞直逼百順侯。   百順侯額頭上隱隱滲出汗珠,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百順侯要保的人一定不會是明天的皇帝,因為從目前的表現來看他太孤單,想憑一己之力戰天下群雄,若非武功蓋世那就是瘋子。   曾凡看見百順侯滲出的汗珠,道:“你小子,果然是在苦撐,今日必是你的死期,隻要殺了你威震群豪,我就有了三成勝算。”   百順侯冷冷地說道:“三成勝算?廟堂之事豈容你們這群雜人插手。”   曾凡道:“好,說得好,可是你們白家不也是從雜人一躍為王的嗎?我們又有什麼不可以?”   百順侯道:“白家除暴君行天道,乃正義之師。”   曾凡冷笑道:“我們現在就是在行天道,白依山殺太子謀皇位不就是做亂嗎?何來行天道之說?既然根源都是錯的,任由這個錯誤的行為發展下去變成人們認可的道理時,這個道理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呢?”   百順侯道:“你的問題太多,還是自己思考吧。”   百順侯現在很累,他想休息,但是曾凡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百順侯快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臺階之下的麵具黑衣人展開輕功,飛步直上,殿下的人都滿是疑惑的看著那黑衣人,麵具黑衣人步履迅捷、身輕如燕,眾多江湖高手見之不免贊嘆道:“好俊的輕功身法。”   眨眼之間已站到百順侯、曾凡交手的一旁,左手按劍鞘,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在劍柄輕輕一帶,劍離鞘而出,青光乍現,幾下翻轉,長劍直穿二人中間。   殿下的白長風看了不免吃驚不已,道:“世間竟還有此等出劍之法,看來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趙淩希道:“是用劍的高手。”   百順侯、曾凡趕忙各自分開,此時,麵具黑衣人已經來到他們中間,右手接住了劍,橫劍一揮,翻然斬向曾凡,曾凡豎劍一檔,卻被那人的內力震飛出去。   此一劍在任何人眼裡都好像是普通的一劍,但是他帶給人的氣勢卻大不一樣,有的人隻有劍勢,而他是真正的氣勢,獨問蒼茫天下,誰與我寒霜爭鋒。   有的人練劍,可能已經達到劍就是人,人就是劍的境界,而他卻讓人感覺不到這一點,好像劍非劍,人非人,人非劍,劍非人,若是能夠形容,兩個字即可“自然”,絲毫不做作。   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都能夠讓別人認為他做的很自然,那這個人的境界一定不一般,‘自然’可以演,演過後雖有巧奪天工之妙但還是有了雕刻的痕跡,終究算不得完美。   白長風隨餘彥臣練劍多年,風劍之術已成為他的生命,流淌在他的血液中,烙印在他的生命中,與他融為一體,他同樣也感受到了這股氣勢,低聲道:“這樣的氣勢師傅曾展露過,此人可與師傅媲美,這江湖真是藏龍臥虎,終究是我見識淺了,有朝一日能與此人較量一下武功可能會對我武學劍法大有脾益。”   趙淩希道:“他的武功的確能與餘老頭兒相提並論。”   龍涼思在心中感慨:“放眼江湖,如此劍勢可真想讓人與之較量一番。”   陸伯濤在遠處望向這邊心中想道:“原來真正的高手永遠不會遲來也不會早到。”   澧州侯白若霄不喜歡武功,但是他此時看見麵具黑衣的出手也不由地贊嘆道:“好俊的手法。”   在場的江湖人都被麵具黑衣人剛才的出劍所震撼。   曾凡落了下去,麵具黑衣人先是收劍而立,然後施展輕功一下跟了下去,而百順侯則靜靜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一座石雕,因為此時他動不得,重傷在身又經一番猛戰氣血翻湧,脈象紊亂,內力在體內不受控製,他隻要稍微一動一定會口吐鮮血,此時他隻有靜,凝神聚氣慢慢調息,他知道若非黑衣人突然出手,他今日必死在曾凡的劍下。他心中隻有兩個字:“天意。”   曾凡飛落到臺階的中間位置上,麵具黑衣人也來到曾凡的麵前,劍與劍的交鋒,若說曾凡手中的劍如龍,那麵具黑衣人手中的劍就是纏龍鏈;若說曾凡手中的劍如虎,那麵具黑衣人手中的劍就是困虎牢;若說曾凡手中的劍如鷹,那麵具黑衣人手中的劍就是射雕弓。   曾凡的劍法在麵具黑衣人麵前似乎處處都是破綻,曾凡心中道:“該死,老子練劍幾十載,劍法可以說已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就算在江湖之上也可立於不敗之地,怎麼今日出來這麼個怪人,我的劍法處處被他的劍法限製,就像困住了手腳卻還拚命狂跑,如何跑得順暢。”   麵具人的劍法不但封住了他的劍,也已經在他身上留了好幾道劍傷不過都不致命。   陸伯濤見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想道:“此人的劍法和那夜黑衣人的劍法很相似,莫非……”他沒有在想下去,因為最後的答案不用去想也知道了。   麵具黑衣人一劍蕩傷曾凡的手腕,劍身又如一條鞭子一樣抽在他的手上,如果此劍不像鞭子一樣,那他的手已經不會長在他身上了,曾凡的劍脫手,他想逃但是周圍的去路似乎已經被麵具黑衣人封死,劍影如網,他是網中的魚,掙脫不開,因為他一定沒有他的劍快。   麵具黑衣人沒有要殺他的意思,起身一腳將他踹了下去,殺人誅心,尤其是對一個很狂妄的人,一腳將他在眾江湖高手麵前踹下去,倒不如一劍殺了他,至少死在高手手中並不會感到羞恥。   莫雨愁、許翥二人起身淩空將他接住,曾凡氣急敗壞的復坐於馬上不再吭聲,因為他想看看此人究竟是誰。   曾凡道:“閣下哪裡來?”他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因為充足的內力卻將聲音傳到了每一個角落。   在場的人心中道:“看來此人並未傷及根本,內力依然很充沛。”   麵具黑衣人執劍而立道:“江湖來。”   澧州侯大笑道:“究竟是什麼人?”   麵具黑衣人道:“散人。”   一輛高大的馬車向原州奔來,馬車上坐著六個人,文崇禮、湛奕問、秦重、譚珺如、景念堂、魚小丸他們在來得路上便換好了黑衣,麵帶麵具。   魚小丸問道:“加上他我們隻有七個人如何能抗衡江湖那麼多高手?”   譚珺如道:“怎麼?你不相信我們?”   魚小丸道:“會不會隱衛們都來呢?”   譚珺如道:“不會。”   魚小丸道:“不會?你好像很清楚的樣子。”   譚珺如道:“沒錯,他做事一向如此,不會為一件事而多使用一兵一卒,除了我們很特殊之外,所以你是唯一在他身邊的隱衛,而且你們隱衛一定已經在做著某些事情。”   不錯,楚山河的隱衛自從各諸侯的人馬離城而去之時,就已經占據了各州的城樞,之後傳下消息關閉了所有城的城門。所以諸侯的人馬已經被悄無聲息的斷了退路。   魚小丸道:“你好像很了解他?”   譚珺如道:“是啊,我很了解他。”   魚小丸道:“這勢力完全不均等,如何能贏下這場戰爭呢?”魚小丸像是在自言自語。   譚珺如道:“他的勢力遠遠比你所看到的要強。”   魚小丸道:“有多強?”   譚珺如道:“他是我們眾兄弟姐妹當中幫手最多的。”   魚小丸道:“他滿腦子的帝王馭人之術不多才怪呢。”   譚珺如笑道:“他的每一位朋友都稱得上是生死之交,所以他朋友大多都是拿命換的,而且他最大的特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魚小丸道:”是什麼?“   譚珺如道:“他不會背叛朋友,所以他的朋友也都不會背叛他。”   魚小丸道:“比如你們?”   譚珺如道:“比如你,你難道是在他馭人之術下才屈尊幫助他的嗎?”   魚小丸道:“他教過我一年武功,然後我就莫名其妙的幫他負責起了原州的情報。”   譚珺如道:“你們之間有一段故事。”   魚小丸沒回話隻是用秋水般的眼睛看著譚珺如。   譚珺如道:“因為他的朋友和他都有很多故事。”   魚小丸道:“你怎麼知道?”   譚珺如道:“因為我遠比你要了解他。”   魚小丸道:“其實我一直看得出來,他在勉強自己做一件不想做的事情。”   譚珺如道:“他勉強自己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不差這一件。”   魚小丸道:“對了,我差點忘了,他耗費自己三十年的功力保下了白啟興的性命,所以……”   秦重接道:“所以,此時的他並不是全盛狀態的他。”   魚小丸道:“沒錯。”   眾人都默不作聲。   秦重道:“江湖多英雄,世事看天意。”   譚珺如道:“隻盼我們能早點兒到。”   魚小丸道:“他會有危險嗎?”   譚珺如道:“我想我可以相信他。”   曾凡的叫囂和發問並沒有贏來一點氣勢,若不是麵具黑衣人的出現百順侯一定會死在他的手裡,可眼下非但沒有殺死百順侯還失了顏麵甚為惱火。   充州侯道:“閣下何不以麵示人?難道是不敢嗎?”   楚山河道:“有何不敢?”說罷摘下了麵具。   澧州侯、充州侯、疏州侯看到這張麵孔不由地睜大了雙眼,澧州侯低聲道:“你回來了?”   充州侯道:“竟然是你。”   疏州侯手按佩劍,剛才對麵具黑衣人的誇贊之情已經全然沒有了,道:“白依山,我等今天已經等了十幾年,你當初將我掃地出門,今日我是要跟你做個了斷。”   百順侯聽到是白依山,他眼中的光黯淡了許多,當年若非他年幼無知恐怕他也要被掃地出門。白依山讓當年天下的局勢都發生了改變。他攥緊了手中的斷月戟,他要為他死去的師傅斷天涯報仇,而如今他還不能動,所以他要忍,他曾經派人到江湖上找過白依山,奈何天下之大勞而無果,今日便不再尋找了,就在這裡等著他。   楚山河道:“是我,我也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麵,我以為我們可以相忘於江湖,奈何世事無常,又讓我們見麵了,物是人非。”   白長風道:“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嗎?”   楚山河不答話。   白長風長劍出手,腳踹馬鐙飛身離鞍,直奔白依山而來。   他出劍有多迅猛他的恨就有多深,白長風的劍很冷,就像在這四月天裡刮起的寒冬臘月的風一樣,那樣凜冽,那樣刺骨,有先生言:“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白長風的氣是天地義氣,心是殺心,劍自然就是殺劍。   楚山河感覺到了,他仿佛在用一身單衣去抵禦寒冬的冷,違背自然之道。   他明白白長風為何如此恨他,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錯,他默而不語,手中三尺青鋒若火爐,抵禦寒冬臘月時。   楚山河的招式很猛,他心裡清楚要用最強的武功去給予對手最高的尊重。   白長風師承餘彥臣所練之劍術,劍法輕盈快逸,攻勢巧妙精準。   楚山河的劍法變化無常,就像一盤散沙,沒有章法可循,風一吹就沒了,但是在達到一定境界的用劍者眼裡他的劍法似乎隻要給點水就能將這盤散沙聚到一起,聚沙成塔也不是遙遠的夢。   白長風出劍的時候,楚山河已經在想如何去攻破他的劍門,白長風用劍的確如風一樣,輕靈快逸,就像他的名字長風,像他的人俊而有勢,世生佳公子,質當若楝實。   臺階之下的人看到白長風的劍法十分佩服道:“如此年紀竟有此等武功,若是在修煉幾年,真是讓人望塵莫及呀。”   白長風用劍很快,楚山河周圍完全已經被他的劍影籠罩,生門變死門,至少在外人眼裡是如此。   白長風的額頭已經浸出汗珠,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戰有多煎熬,如果有十分精神,他此時已經拿出了十二分,但是他始終攻不破楚山河的劍門。   楚山河的劍也很快,但是沒有白長風的劍快,因為他沒必要比他的劍快,因為快是白長風劍的特點,畢竟他是風劍的關門弟子。   白長風劍變一招,楚山河的劍如蛇一樣纏住了他的劍,白長風收,楚山河進,白長風攻,卻攻而不進。白長風心中想道:“真是奇招破神兵,我收又收不回來,攻又傷不到他,實在難解,這樣用劍的手法可真不多見。”   正想著,隻聽清脆一聲響,白長風的劍被絞斷了,白長風一愣神,楚山河一劍刺中他的胸膛,鮮血染紅了白長風的衣袍,然後楚山河將劍拔出來,收劍而立,白長風轟然倒地。   澧州侯、充州侯、天下群雄都震驚了,突然很多人都想明白了,白依山的出現就是來殺人的,若想奪位需要殺掉他,別無他法,疏州侯白長風真的死了嗎?   趙淩希看到白長風倒地,踹蹬離鞍,一刀飛來。   楚山河掌中劍一橫,縱身迎去,淩空一斬,趙淩希摔落地上,口吐鮮血,幾近昏厥。   楚山河又站回到原處,來到白長風身邊,舉劍要刺他的時候,隻聽傳來一個人的聲音道:“劍下留人。”   楚山河微微一笑,心中想到:“前輩來了。”   楚山河輕鬆地長出一口氣,隻見一位白衣飄飄、須發皆白的老者施展輕功踏著站在臺階下人們的肩膀而來,眨眼的功夫白衣老者已到跟前。   來者正是餘彥臣,餘彥臣道:“老頭子路上貪了口酒差點兒來遲了。”   楚山河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餘彥臣大笑幾聲,爽朗的笑聲清脆洪亮,穿雲裂石,所有人都知道餘彥臣武功定是深不可測。久歷江湖的人都知道這人就是餘彥臣,他的劍術很強,很多人聽說過他的傳說,隻是近年來一直都沒有再見過這個人,很多人心裡想道:“難道這老爺子和白長風還有不錯的關係?不知這老爺子的劍法現在如何?真相一睹為快。”似乎沒有人看穿白長風的武功師承何人,可能有人也已經看出來了但是沒有講出來。   餘彥臣道:“我要帶這兩個人走。”   楚山河笑著道:“打贏我,可以帶走。”   餘彥臣喝了口葫蘆中的酒,道:“好。”   餘彥臣將酒葫蘆栓在腰上,環顧了一下四周,腳下三分力,一下來到臺階之下一個人的身旁拔出那人的佩劍,又回到原處。   楚山河道:“前輩老當益壯,真不錯的身法。”   天下群雄見到餘老爺子腳下功夫還是如此利索,不僅紛紛稱贊。嫉妒別人武功高是常有的,稱贊別人武功高也是常有的,江湖大了什麼人都有嘛。   所有人望向這兩人,楚山河、餘彥臣兩人就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雖然年紀相差很大,但是始終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這兩個人的氣勢並不凜冽像老朋友見麵切磋劍法,兩人各起劍勢。   餘彥臣一劍刺出,其中招數已經發生很多變化。   楚山河迎劍而上,兩柄劍不斷地發出清脆的碰擊聲。   天下群雄嘆為觀止,龍涼思撫摸著腰後的不尺道:“不愧風劍本尊,疏州侯與之想比完全不是一個境界之上,但是白依山的境界也不在餘彥臣之下呀,今日能看到這樣的劍法,實是我幸。”   龍涼思的話被龍夜懷聽到了,龍夜懷道:“大哥,這對你悟道可有幫助?”   龍涼思笑而不語,龍涼思是個殺手,但是當他撫摸著自己手中的不尺的時候他對楚山河、餘彥臣投來了羨慕與欽佩的目光,龍涼思道:“我是殺手,我的劍隻是為殺人而生,但是今日卻能見到如此奇麗的劍法我都忍不住要與他們一較高下。”   畢竟他是從小訓練出來的殺手,此時此刻他依然有一顆清醒的頭腦,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一個人能夠壓製住自己的欲望與沖動,這個人怎一個狠字了得。   很多人議論:“這江湖可真是臥虎藏龍之所,天下奇人出江湖啊。”   楚山河、餘彥臣兩人打得酣暢淋漓,餘彥臣道:“餘彥臣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痛快了。”   楚山河道:“前輩,不愧風劍之名。”   餘彥臣道:“浪得虛名。”   楚山河道:“前輩果真是浪得虛名。”   餘彥臣道:“哦?”隨後笑道:“妙解,妙解。”   楚山河道:“前輩你可要小心了。”   餘彥臣道:“與你對劍的那一刻起我就很謹慎了。”   楚山河道:“這一戰我一定要贏。”   餘彥臣道:“你呀,還是該不了這脾氣,不過你的劍境的確已經到了連我都要望塵莫及的地步。”   楚山河道:“前輩謬贊。”   餘彥臣道:“這是好事情,後人勝前人,江湖尤繁華。來吧,讓天下人看看你是怎樣的白依山。”   楚山河道:“看懂的自然能夠看懂,看不懂的看懂也無妨,若是始終看不懂不看也罷。”、   楚山河的劍招一變,劍勢也比之前更強了,一個人的劍法、劍勢無疑都是一個人對劍的領悟,這是他境界的體現。   餘彥臣的劍招也變了,變得更瀟灑飄逸,天下群雄無疑看得激動萬分,還有什麼可以形容此時此景此人。   楚山河、餘彥臣二人的劍,太美了,我也隻能說是萬花逢劍雨,花有花的倔強,雨有雨的威嚴,雨打花落,被打落的花已經死了,但是活下來的花經過了雨水的洗禮更是鮮艷、飽滿、美麗。   楚山河借勢一劍斬出,餘彥臣也是一劍,二人分別退了出去。   龍涼思背在腰後的手一緊,道:“敗了。”   龍夜懷道:“敗了。”   龍涼思、龍夜懷完全不同,他們都看到了,更準確地說是感受到了。   龍涼思悟道必須不斷的思考,久積之下方才成境;龍夜懷悟道,有時隻需一眼望穿,便可成境。   難道龍夜懷要比龍涼思更聰明嗎?不然,龍涼思的境界就像流水連綿不絕,日夜不息,小可如溪,大可為江;龍夜懷的境界就像十萬大山,參差有落,底可如丘,高可入青霄,不分伯仲。   澧州侯心中想道:“這白依山真是塊絆腳石。”   充州侯心中道:“白依山欲用一己之力阻天下群雄,果然讓我開了眼界。”   百順侯看著下麵的兩人心中想道:“白依山真的是一座山。”   楚山河、餘彥臣就這樣站著,聽餘彥臣道:“我可以帶他們走了嗎?”   楚山河道:“我一直希望前輩帶他們走,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餘彥臣道:“什麼條件?”   楚山河道:“自廢武功。”   餘彥臣沉思片刻道:“簡單。”說罷將手中的劍飛了下去,劍的主人接住了它,將它收回鞘中。所有人看著他們,餘彥臣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樣的氣勢,眾人都贊嘆餘彥臣的內力如此驚人,殊不知餘彥臣已經廢盡武功,一口鮮血差點噴將出來,他在忍著,但是嘴角還是有鮮血留了出來。   楚山河道:“前輩,這下可以帶他們走了。”   餘彥臣道:“你受過傷?”   楚山河道:“哦?”   餘彥臣道:“江湖是非雖是人為,可是成敗榮辱猶在天意,你的對手還很多希望你不會倒下去。”   楚山河道:“我會了結這一切的。”   楚山河武功已不是巔峰之時,經此餘彥臣一役,內力消耗過大,身體與精神都感覺有些疲憊。   餘彥臣將白長風扛在肩頭,來到趙淩希身邊將白長風放在地上,攙扶起趙淩希,又攙扶著白長風一步一步地走出皇城,他每走一步都很吃力,雙腿不住打顫,一段小小的路程卻有一種看著自己從出生走到生命盡頭的疲憊。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楚山河低聲道:“對手還很多,對手還很多。”楚山河很累,心累,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做事如此用心了,善工於心計的人活得都不長久,他喜歡釀釀酒,喝喝酒,活得簡單些,看著小山河一天一天長大成人足矣。   餘彥臣將白長風、趙淩希帶出了皇城,白長風留在城外的士兵看了趕緊過來將他們攙扶倒馬車之上,餘彥臣帶著他們走了。   金鑾殿下的其他人並沒有過多在意他們,孰走孰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還留在這裡。   當一個絕世高手站在你麵前時你有什麼樣的心情?興奮,激動,羨慕,嫉妒還是無動於衷?   恰好澧州侯不是一個擅長激動的人,他不喜歡武功,他喜歡讀書,所以他總是很安靜,可看著眼前的楚山河他沒有辦法做到無動於衷。他踹蹬離鞍,飛身而起,身展輕功如上九霄,眨眼間來到白依山跟前,澧州侯身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陳玘、單廷這樣的心腹都在心裡問道:“侯爺會武功?而且還很高?”   澧州侯一向如此,他不喜歡炫耀,他很平實,年輕時溫溫如玉,當年的楚山河都說過:“唯有四哥才是真正的芳蘭竟體的君子。”   楚山河看著眼前的澧州侯鬢角已有些發白,黑發中夾雜著一絲絲青絲,楚山河道:“四哥,你武功看上去不錯,不過據我所知你一向喜歡讀書並不喜歡武功。”   澧州侯道:“我不喜歡武功但是並不代表我不會武功。”   楚山河道:“四哥說得對,不過有些事情我要給四哥說聲對不起。”   澧州侯平靜地道:“你對不起我什麼?”   楚山河感慨道:“很多,當年除了我和易川交好外,再者就是於你稍微好一些,因為你一向很安穩,總是微笑著,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跟你待在一塊兒感覺不會很累,所以你人緣一向很好。”   澧州侯道:“現在我變了嗎?”   楚山河道:“沒有變,隻是不太愛笑了。”   澧州侯道:“你覺得我站在這裡應該笑得出來嗎?”   楚山河道:“不知道,不過四哥依然值得很多人信任。”   澧州侯道:“為我賣命的不是圖我人好,而是我足夠有錢,能夠讓他們一生榮華富貴。”   楚山河道:“是啊,我行走江湖這麼些年,深知錢財的重要,對了,聽說你有了孩子。”   澧州侯柔聲道:“一男一女,男是兄,女是妹,男的叫白景祥,女的叫白蘞。”   澧州侯說起他兩個孩子時臉上升起一絲欣慰。   楚山河道:“一聽就知道他們一定很不錯,兄嫂呢?”   澧州侯道:“生蘞兒時死了。”   楚山河語氣中帶有難過,道:“四哥。”   澧州侯道:“過去了。”   兩人是兄弟,因為變故成為敵人,幾十年過去,再次相見,卻又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楚山河朋友多,但是一路走過來已經離的離,亡的亡的人也不少,澧州侯手下人很多,但是心腹死的死,亡的亡的人也不少。兩人是親兄弟,當大戰前夕放下隔閡傾心交談時,他們反常地感覺很自在,這種感覺說不清,隻能去體會,如果非要說的話,可以理解為親情就是一把無形的鎖。   這是一種總會在人生不經意間自然流露出來而讓人感覺溫馨的東西,能感受到的人不是因為多麼多情,也不是因為他非常成熟,多情的人太依賴情,成熟的人會做利害選擇,他們也更擅長捕捉別人不容易捕捉到的情緒,而是因為這樣溫馨的感覺卻是實實在在在心中油然而生的,可以融化寒冬的冰。   澧州侯道:“出手吧。”   楚山河道:“你沒有劍?”   澧州侯道:“我一向不喜歡武功,劍對我來說不重要。”   楚山河道:“如此甚好。”說罷將自己手中的劍棄到一旁。   澧州侯出手即是殺招,楚山河感到一股勁風撲麵而來,他心中道:“四哥的武功不但高,而且高的匪夷所思。”   楚山河一向用劍,拳腳功夫不如他的劍法高,一劍在手的楚山河可以睥睨天下,但是沒有劍的楚山河隻能算是一座山。   兩人一來二去過了不下幾十招,白若蕭感覺楚山河的內力似乎有些紊亂,他心中想道:“白依山武功雖高,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內力總是時強時弱,難道剛才一戰他受傷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楚山河抵擋的略有吃力,但是他始終沒有讓澧州侯看出破綻,一個人的智慧足夠彌補武功上的欠缺。   楚山河出手都是避實就虛,而且他以拳腳運劍術也算是一種武學上的常用辦法,澧州侯始終攻不破眼前的人。楚山河是山,白若蕭是雲,雲在山之上,山在雲之下,雲比山高,山比雲闊,但是雲終究不能籠罩整座山。   二人凝聚內力揮出雙掌,四掌相對,兩股很強的內力相撞後向四麵八方湧去,兩人也被震飛出去。   澧州侯向臺階下摔出去,陳玘、單廷二人接住他落回原處。   楚山河站在臺階上,運了運氣,強運內力壓製體內左沖右撞的內力讓他們遊歸一統,平息體內紊亂的內力後,緩緩走過去撿起棄到地上的劍。   眾人看著雲淡風輕、毫發無傷的楚山河,心中都不免暗自驚嘆道:“此人武功究竟到了何種境界?”   看似麵如平湖的楚山河實則他感覺真的很累,但是有些事情就像鞭子一樣鞭策著他前進,容不得他絲毫鬆懈,他為什麼不放棄呢?放棄?他怎麼不想放棄?他並沒有多麼想做皇帝而是因為他自己犯下的錯,他要自己承擔。   他硬撐著疲憊的身軀,看著下麵的人,他要樹立威嚴,一種隻有霸者才有的威嚴,否則江湖難平,天下難安。   充州侯看著澧州侯道:“四哥,我想我們應該聯手,單打獨鬥實在殺不了這個人,不如讓所有江湖高手一起殺了他。”   澧州侯復坐於馬上麵色平靜道:“好啊。”他感覺也很累,這種累不亞於身上背著一塊千斤巨石,但是他不能示弱,心中想道:“與白依山一戰後,似乎人開始變得懈怠了,在乎的東西好像很陌生又好像很熟悉,我好像贏不了他,真不知道他身在江湖的這幾十年都經歷了什麼才讓他成為如今的白依山啊。”   曾凡道:“二位侯爺的想法實在不錯,不知加我一個可否?若是我們所有人都聯手不愁攻不下這做宮殿。”   楚山河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一群人有共同的敵人時,聯手往往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常言道:“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和而不同”,他們不是小人,聯手雖然簡單,但是聯手之人未必真的能聯手,但是不管什麼樣一旦聯手一個楚山河能夠抵擋的住嗎?   充州侯看不透,澧州侯看不透,看透的人並不多,真正的團結能夠讓任何一群人成為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勝利之師。正因為看透的並不多,也沒有人願意屈居人後,更何況這是帝位之爭,誰都想踩著別人的肩膀上登上這個位子,因此久違的聯手出現了。   楚山河目前被視為真正的對手。   轉變往往都在一瞬之間,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瘋狂撲向楚山河,楚山河握著手中的劍,望著天道:“希望我能撐到你們的到來。”楚山河低頭輕撫手中的劍道:“朋友,你還鋒利否。”雙指一彈,一陣劍鳴,心中想道:“就是這個回答。”劍鳴好像是在講道:“尚可一戰。”   楚山河武功雖高,但是此時並不是他的巔峰,他的身上也因刀劍劃過滲出了鮮血。有人從他身邊掠了過去,他們的目標不止楚山河還有站在高出的百順侯、白啟興,楚山河是第一道門檻,有的人邁過去了,他攔不住的。   百順侯看著沖上來的人群,對文武百官道:“你們退到大殿之中護好義王。”   文武百官擁著白啟興退入大殿之內,很多人躲的很快,因為此時此刻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百順侯內力已漸漸平穩,他手中長戟一橫,殺向沖過來的人。百順侯在拚命,在燃盡最後一點生命的燈油,不止百順侯,天下群雄也都在此刻奮力地燃燒自己的生命。   楚山河揮劍,劍過之處,鮮血橫飛,屍體散亂的倒在地上,越積越多。   楚山河很是疑惑:“到底是什麼讓江湖群豪不畏生死?是情義嗎?應該不是,是財富?真有高過生命價值的財富?財富固然重要,當財富的價值高過人的生命時,這樣的財富到底有沒有價值呢?”   財富能讓人學會享受,可楚山河不是一個喜歡享受的人,他總是希望活得簡單些,粗羹糲飯,粗布麻衣,哪怕會吃些苦頭,正如他釀酒、賣酒、謀生會讓他時刻保持清醒。吃苦隻是為了吃苦那吃苦就沒有任何意義,吃苦是要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吃苦,這是一種逼迫自己清心寡欲的枷鎖,所以他是楚山河。   澧州侯仍然坐在馬上身邊有陳玘、單廷;充州侯看上去很憂鬱,從他的表情上除了讀到無盡的悲情之外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也讀不到,他的身邊有龍涼思、龍夜懷保護他的安全;曾凡傷的並不重,兩邊有許翥、莫雨愁,他端坐於馬上看著眼前的景象;昌州侯的人馬在鄧吏的帶領下絲毫未動;酆州侯的人馬在柳先生等人的帶領下也絲毫未動;疏州侯的人都已經在餘彥臣的帶領下離開,但是不知此時已經出了原州城沒有。   曾凡看著鄧吏、柳先生等人道:“你們不去嗎?”   鄧吏道:“我沒接到侯爺的命令不敢妄動。”   柳先生道:“不錯。”   曾凡笑了,心中想道:“無妨,隻要有兩家不動,勢必就會互相牽製,到時候你們不照樣打的死去活來。”   澧州侯來之時已經在原州城內某處做好了安排,此時折損些人手也傷不了根本;充州侯也另有謀算;曾凡更不會擔心,因為他領的都是曲州侯的人馬。至於鄧吏、柳先生等人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這是他們侯爺的根本,他們並不知他們的侯爺究竟在做什麼謀算,至今都為遲遲露麵,他們絕對不會擔心他們的侯爺被殺,因為能殺他們的人一定不是人,可能比神都要可怕。   鮮血染紅了大理石板鋪成的路麵,黏稠的血液,刺鼻的腥味沖擊著人們的視覺、嗅覺,武安侯白依山、百順侯白牧瓊一下一上殺的似以成魔,在這樣的環境中仍然有人在靜靜地看著,血液的紅刺激著馬的感官,他們在原地不斷的踏蹄。   曾凡笑道:“這群雜兵雖成不了什麼大事,但是也夠白依山好好喝一壺了。”   魚小丸等人已經快要接近皇城了。   楚山河累的幾乎抬不起手了,百順侯仍在廝殺,為了心中的天下,他不能停下手中的戟。   一陣悠揚的笛聲從大殿的屋脊上傳來,一夥人突然出現,各個身穿黑衣,麵帶麵具,隻不過他們的麵具都是鬼怪一類,青麵獠牙,猙獰無比,他們一共八人。   隨笛音落下,八個人同時出手掠過百順侯,一路打殺下去,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勢,臺階上站著的兵卒都被清理乾凈。   死的人很多,臺階上的屍體已經讓人不能下腳,那八人將圍在楚山河身邊的兵卒打散,楚山河長出一口氣。   八個人如石雕一樣立在楚山河身後。   相言閻羅道:“我們來遲了?”   楚山河道:“剛剛好,這些人雖然不是江湖高手,奈何數量龐大,快要累死了。”   相言閻羅道:“螻蟻噬象,大象沒受傷吧。”   楚山河嘆了口氣道:“大象沒受重傷就是有點兒心累。”   相言閻羅道:“心力憔悴可不是好兆頭。”   楚山河無奈地笑了笑,他依然如青鬆一樣站立,俯視群雄,卻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傲氣。   下麵有人問道:“來者何人?”   相言閻羅道:“閻羅門。”   很多人聽過這個名號,不過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飯吃的,什麼場麵沒見過?   有人道:“閻羅門近幾年來好像銷聲匿跡了,他們怎麼突然出現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會出山。”   有些人暫時不敢再向前沖,他們都退了回去。   曾凡道:“一群廢物,區區幾個人就鎮住你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閻羅門的人,請問你們是閻羅門哪一門的人,我或許與你們的門主還有些交情。”   楚山河道:“也罷,有人想聽你們的名號,報一下也好,撐撐場麵。”   第一人道:“我是生門門主,相言閻羅,我們可有交情?”   第二人道:“我是休門門主,金牌閻羅。”   第三人道:“我是開門門主,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玉手閻羅。”   第四人道:“我是死門門主,鬼首閻羅。”   第五人道:“我是驚門門主,無刀閻羅。”   第六人道:“我是傷門門主,無劍閻羅。”   第七人道:“我是杜門門主,笛仙閻羅。”   第八人道:“在下景門門主,天相閻羅。”   曾凡道:“不幸,我與你們都沒交情。”   充州侯道:“白依山就讓我們很費心,這下好了,更費心了。”   澧州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來。”   曾凡道:“閻羅門門主各個武功不錯,但是我們人多呀,還怕他們不成?”說著看向鄧吏和柳先生道:“你們不出手也要挨打,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拳,你們侯爺也是個人物,可別給他們抹黑呀。”   柳先生道:“不勞公子費心,大不了我們撤兵。”   曾凡冷笑道:“撤兵?你以為你們走得了嗎?你們現在就是沒了頭的夜貓子,隻會亂躥成什麼氣候,何況你們還不知道你們侯爺死哪兒去了。”   巴戟天道:“你信不信我劈了你。”   曾凡道:“我還信你能把我大卸八塊,但是你還是個主次不分的廢物。”   巴戟天道:“你找死。”   曾凡冷哼一聲道:“你試試。”   有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是此時此刻誰也看不懂曾凡,有人心中想道:“這人不是在激他們出兵嗎?可是怎麼看這人都像是給自己找麻煩呢?”   柳先生道:“戟天兄不要動怒。”   巴戟天收住怒火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