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變與變(1 / 1)

李凡洪、繆良身在南越軍營,李凡洪十分清醒他們的處境,他們就像砧板上的魚肉危機四伏,生死存亡是一場鬥爭,而與決定生死存亡的人搏鬥則體現一個人的智慧。   黎重奉想從李凡洪這裡得到消息,他的經驗告訴他若想將事物咬在嘴裡就要忍耐,尤其是對待李凡洪這樣的將軍。   紅日倦怠,其餘焰燒過的流雲漫步西山,閑適的享受落霞餘暉。漫步閑遊是流雲的喜好,時光也喜歡漫步閑遊不僅如此他也喜歡和人們開玩笑,玩笑間帶走了人們的青春,玩笑間帶走了人們的一生。落日黃昏,餘光垂簾,大地向人們展示他的新裝以薄人們喝彩。   潛藏在大山中的將士們身體有閑暇但是精神無閑暇,沒有戰爭時精神的倦怠就是將士們最危險的對手。流雲可以漫步閑遊,時光可以漫步閑遊但黎重奉不能夠漫步閑遊,關則寧不能夠漫步閑遊。   黎重奉突然的停軍讓關則寧的戰役不斷向後延長,時光給你開的玩笑你就算不想笑也得發笑,因為你打不過他。   時間對關則寧來說拖延一日就增加一日的危險,他打算故技重施,今夜再度襲營,無論黎重奉到底為何停軍他都要兵激黎重奉。   黎重奉身在軍營依然不得閑,他的頭腦在運轉,他還在思考,他更要謀劃,他要思考戰爭中所有可能會發生的變數,他要謀劃如何從李凡洪的嘴裡套出最有利的軍情,他想不明白徐中年會突然死亡,徐中年的死並沒有讓他覺得是一件好事,他擔心又是徐中年的詭計,李凡洪真的敢欺騙他?黎重奉笑道:“無論是真是假,將死之人都不必活。”   遙知走入大帳道:“將軍營中一切正常,明哨暗哨都已布署。”   黎重奉道:“以不變應萬變,隻要我們做好充足防備,他徐中年再來襲營也要他無功而返。”黎重奉皺著眉頭道:“不對,死去的徐中年如何會襲營。”   遙知不解道:“將軍死去的徐中年是什麼意思?”   黎重奉道:“根據漢都李凡洪所說,他們遇到了變數,徐中年死了,他們逃出來了。”   遙知驚訝道:“徐中年死了?他怎麼會死呢?不對應該是死了好啊。”   黎重奉道:“你莫要激動。”   遙知心情稍作平靜,黎重奉道:“不過其真偽難辨,我們布防還是要一仍舊貫,不可粗心大意。”   遙知道:“布防之事還請將軍放心,隻是這徐中年之事到真讓我始料未及。”   黎重奉道:“實在難以置信。”   遙知道:“徐中年什麼時候死的?那前日徐中年不是還帶人來襲營嗎?”   黎重奉道:“這一點我也想不明白,不過我能感覺到前路荊棘叢生。”黎重奉想了想道:“若徐中年死於非命能殺死他的隻有漢都的皇上,而且李凡洪也講過他們皇上的問題,不過我沒有想通的是他們的皇上究竟在哪裡?又為何要殺陣前大將?”   遙知笑道:“他們皇上總不可能來千嶂山吧,他們要是敢來千嶂山我們就應該派兵將整個千嶂山圍起來。”   黎重奉笑道:“圍起來?也虧你能想得出來,若是將千嶂山圍起來,我們這仗不用打就敗了。”   遙知道:“將軍,姚河將軍今日來報說南天門一切正常請將軍放心。”   黎重奉點點頭道:“姚將軍善長防守,守南天門正是可以讓他揚長避短。”   遙知道:“那也是將軍知人善任,否則姚將軍也隻是一員兵長。”   二人談笑間軍醫走入大帳道:“將軍,那位重傷的人醒了。”   黎重奉道:“很好,我們去看看。”   三人還未走出營帳,忽聽戰鼓敲響示意有敵軍來襲。   黎重奉道:“軍醫且先會帳中照料傷者,順便告訴灤卿將軍要盯好他們。”   軍醫領命而去。   黎重奉對遙知道:“你速領人馬到東、西、南、北四大營巡視,告訴各營護軍將軍沉著應對切勿驚慌。”   遙知道:“末將領命。”   黎重奉道:“他們繞過先鋒軍直奔我中路大軍看來是經過了周密謀劃,不知道你們是否知道本將軍已經在此撒下了大網?”黎重奉望燦爛星河思緒飛揚,似乎成竹在胸,關則寧道:“天上的將星那一顆是屬於你徐中年?本將軍不關你是人是鬼隻要你敢出現本將軍就一定會拿你人頭祭刀。”   火光四起,黎重奉想道:“果然是有備而來,可惜馬有失蹄,人有失策,誰又能常勝,誰又能常敗?”   黎重奉身邊跟著隨行兵時刻準備傳遞將令。遙知來報道:“將軍,此番突襲與先前幾次偷襲不同,他們現在的想法是先誘我軍出營,然後當小股追兵脫離大軍後他們再利用天時、地利對我軍發起絞殺。不過我很疑惑徐中年進入千嶂山的那一戰他們的人馬已經所剩無幾了,為何還敢做這樣無謂的犧牲?”   黎重奉道:“徐中年不把我南越軍隊放在眼裡是致命的錯誤。”在黎重奉的眼裡徐中年一直很輕視他們,可是他卻不知道的是徐中年先前每一次的飛蛾撲火都是要讓黎重奉認為徐中年在輕視他們,正因為有了每一次的飛蛾撲火黎重奉才會在不知不覺中堅定殺死徐中年的決心,作為當局者他沒有看穿這一點。   遙知道:“將軍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黎重奉道:“以靜為動,他們想飛蛾撲火,可世上哪裡有火追著飛蛾跑的道理。”   遙知道:“他們已經在我們的網裡麵了,我們何時收網?”   黎重奉道:“不急。”   有東營士兵來報道:“將軍,敵軍有十位騎兵突襲我軍東大營,但是轉了一圈一轉眼功夫就走了。”   遙知道:“他們是不是看我們布防太嚴密,所以......”   西、北、南三營士兵一個接一個來報告軍情但皆與東營士兵送來的軍情一般無二。   黎重奉道:“他們果然想聲東擊西,調虎離山之計。”   遙知道:“他們想先襲我中路大軍一處營寨,然後等其餘三路營寨人馬前去助陣時有會整合兵力奇襲另外三處中的一處,將軍他們是不是這樣的想法?”   黎重奉饒有興趣道:“接著說。”   遙知道:“如果他們真是這樣的想法,他們哪來的馬匹?”   黎重奉看著遙知默不作聲。   遙知驚訝不已道:“虎圖將軍?難道虎圖將軍已經被他們......”   黎重奉道:“事未明,真偽難辨。”   遙知道:“不應該啊,虎圖將軍人馬豈是徐中年的殘兵敗將可比?難道是白景祥的問題?”   黎重奉道:“事未明,真偽難辨。”   遙知道:“的確是事未明,真偽難辨。”   他們談話之際各處暗哨的士兵前來報道他們送來的軍情與明哨的軍情一般無二。黎重奉道:“這下想來他們好像真的是畏懼我們的防禦。”   待暗哨士兵離開後,本以為今夜就到這裡了,他們可以消停了,誰想到明哨士兵又來報道:“將軍,東營前方有士兵在抹黑向我們靠攏停在我們營前幾十米外,隻能看清他們是穿著軍甲的士兵,問他們他們也不回答,特此來向將軍請示。”   黎重奉問道:“有多少人?”   士兵道:“看不清的情況下約莫百十來個。”   黎重奉道:“你可估計清楚?”   士兵道:“規模的確有百十來個士兵之多。”   黎重奉道:“他們怎麼可能還有人?”   接著東、西、南、北又有士兵來報告了相同的情況。   遙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黎重奉道:“他們在搞什麼把戲?”   當暗哨來報的時候黎重奉徹底有些坐不住了,因為暗哨的情報的確夠讓他們驚掉下巴,黎重奉道:“果真有這麼多人?”   暗哨士兵道:“將軍千真萬確。”   遙知道:“百十人左右。”   黎重奉眉頭緊鎖低聲道:“他們還有人?”   黎重奉已經不喜歡將任何事情往徐中年身上想了,因為他認為人和鬼還是有差別的。   營帳內的所有人都在等候黎重奉的命令,黎重奉想了想終於動用最後的手段,黎重奉道:“傳令暗哨收網。”   獨特的鼓聲敲響,暗哨走出黑暗從四麵八方湧出,一頓砍殺,可結果卻讓他們十分震驚,他們殺死的是一位位眼睛被戳瞎,舌頭被割掉的士兵。這群士兵看不清路,不會說話,彼此互相攙扶由一位被刺聾,舌頭割掉的南越士兵領路。其實他們是先由漢都士兵領路繞過南越先鋒軍然後再由他們自己慢慢向南越大軍靠攏。   當清理戰場是更讓他們吃驚的是他們殺死的一位位盲、聾、啞之人竟然是南越士兵是他們的同胞。當黎重奉聽到這則消息十分悲痛,他們的士兵怎麼會落到這中地步,甚至是被自己人亂刀砍死,黎重奉是將軍,是號令三軍的大將軍,他心懷悲痛沉重地說道:“我們殺死他們沒有錯,我們是在為了保衛我們身邊的同胞而戰,而對於他們我們是在幫他們解除痛苦。”   在這場無聲的屠殺中有人不但手染同胞的鮮血甚者有人染上了自己親人的鮮血,他們和其不悲痛,何其不絕望?   當然還有一件更讓他們無法想象的事情發生了,當他們都沉浸在悲痛中時,黎重奉的先鋒軍遭到大規模軍團突襲,雖然做了充足的防禦準備但是當遭到突襲時他們還是沒有抵擋住。   漢都軍來如風,驚如雷,數倍於南越先鋒軍,五路先鋒軍皆敗,殘兵敗將奪路而逃紛紛向他們的中路大軍方向逃去。本來他們聽到中路大軍受到敵軍的乾擾時已經做好了回撤圍堵敵軍的準備,但是黎重奉沒有給他們回撤的命令,他們以為此次偷襲徐中年一定會死於他們將軍的周密安排之下,所以不免有些心存僥幸。   敗的沒有一塌糊塗的當屬土穀所率領的那路先鋒軍,因為他知道了一個消息徐中年死了,雖然真偽難辨但是他還是十分清醒、謹慎。沒有一塌糊塗的敗並不是沒有敗的意思,可問題是敗就是敗了,這是不爭之實。   當五路先鋒軍因為打了敗仗而向他們中路大軍敗逃時遇到了等候依舊的南越士兵,他們以為自己得救了,本來已經看到了生的希望,老天爺卻好像喝了孟婆湯一樣給他們開了個玩笑,在門的前麵挖了個坑,他們沒來得及反應“噗通”、“噗通”掉了下去。迎接他們的南越士兵是漢都將士扮的,當敗軍看到自己的同胞向自己揮刀時他們不理解,不明白。五路先鋒軍眾將士無一生還。   敗雖乃兵家常事,但是敗而不死才能有常事可言。   黎重奉為了這次安排可謂煞費苦心,他用一次一次讓敵軍偷襲成功的勝利麻痹敵軍,然後為這一次的反偷襲做足準備,可是最後換來的是自己的士兵殺死自己的士兵,五路先鋒軍皆敗回中路大軍的防線之內。   下麵讓黎重奉沒想到的是敗軍竟然是漢都士兵假扮的,漢都士兵到達中路大軍的防線後迅速果斷地展開了一次措不及防的屠殺,漢都士兵殺了個進出得勝而歸。   黎重奉的中路大軍由於人數優勢扳回一城,對於扳回一城的中路大軍而言並不是勝利而是沒有敗的一塌糊塗。   黎重奉震怒,但是他沒有責怪他的將士們,這不是他們的錯。雖然黎重奉沒有怪罪,但是眾將軍感覺已經將黎重奉的顏麵丟盡,已經將南越的顏麵丟盡。將軍們的雙眼通紅,身上傷口向外滲著血,鮮血冒著泡,可他們連疼痛都忘卻了,他們隻有恨,隻有強烈的恨,他們想復仇,但是他們更知道他們的將軍黎重奉心裡的痛苦一點不會比他們更少,因為他肩上的責任太重大,沒有人能夠替他分憂,沒有人。   黎重奉麵對眼前所有將士終於說出來第一句話,嗓音略顯疲憊而且有些沙啞,道:“我黎重奉對不住各位,是我把大家帶入了這座死亡之山。”他的聲音飄蕩在這千嶂山,他的聲音飛過星河,他的聲音飛回南越,他的聲音響徹三軍。這樣的聲音將士們一定不希望聽到,但是他們聽到的卻又是這樣真實的聲音中說著真實的話。   遙知抱拳道:“將軍,我不允許將軍一人承擔這樣的過錯,若是將軍非要承擔算上我遙知。”   眾將士紛紛抱拳道:“末將願與將軍同擔當。”   軍隊太長士兵太多,在遠處的士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隻看到前麵的人抱拳,聽到前麵的人在喊:“願與將軍同擔當。”當聲音整齊劃一後已是七八聲開外了,三軍大震聲音響亮,動天地泣鬼神,豪情壯誌,回蕩山間。   黎重奉看看他的將士心中充滿了無限感激,人們從不希望自己飲冰,因為這是苦寒的象征,可是在黎重奉的心裡眾將士的擔當就是那塊百年寒冰冷卻了他內心的怒焰。   黎重奉起身來到眾將士前,雙手抱拳,帳內靜悄悄,落在地上的不是血,也不是冰融化後的水,那是淚水,是將士們的淚水,是不懼生死、視死如歸的將士們的淚水,他們的淚水重如金,落石可穿。   黎重奉笑道:“好,都是好樣的,我南越將士都是天生不畏生死的戰士。”   關則寧在大帳內吩咐道:“將從南越繳獲的所有糧草運到‘天塹’。”關則寧看著沙盤細細沉思,無疑這是一場勝仗,當‘天塹’行動停滯不前時他就開始另謀良策了,他要變,必須變,要及時變,這是他在將大局展開後的第一次變,這樣的改變是成功的。   此次戰役中他的第一步棋是讓他的將士去突襲南越軍中路大軍的大營,這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他注定會失敗,但是他要的就是失敗,因為隻有失敗敵軍才會放鬆警惕,認為漢都士兵是害怕了他們的防禦。   他的第二步棋是利用從虎圖手下活捉的俘虜,他用及殘忍的手段對待了他們,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他讓他們越過重重障礙來到黎重奉的中路大軍,無聲無息,沒錯,讓他們死的無聲無息。當南越的士兵知道他們殺死的是他們的同胞時他們悲痛欲絕,不但士兵悲痛欲絕連他們的將軍黎重奉也是悲痛欲絕。攻心就是他第二步棋看到的結果。   當他的第一、第二步棋走完時,黎重奉的明哨、暗哨就已經絲毫沒有作用了,當然關則寧不知道黎重奉的布防,他隻是在走自己的棋。   他的第三步棋是奇襲黎重奉的五路先鋒軍,他的胃口很大他要吞掉黎重奉的五路先鋒軍。他先以數倍之敵奇襲,直接將各路先鋒軍打散,讓他們落荒而逃。然後他讓自己的將士穿上南越士兵的甲胄在各路敗軍的必經之路上等待,等待羊入虎口。當敗軍看到希望時給他們以痛擊讓他們徹底絕望。   他的第四步棋是讓扮成南越士兵的漢都士兵做敗軍,敗退回黎重奉的中路大軍的防線內。然後進行一場防不勝防的屠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在這場屠殺中他以極小的傷亡挫敗敵軍,敵軍傷亡慘重。   他的第五步棋是及時止損,關則寧怎麼會有損失呢?他有,而且損失很大,他在千嶂山藏兵有三十萬,而黎重奉的北進大軍有七十萬,他在進入千嶂山時留下三十萬作為備用軍隊,親自率領四十萬進入千嶂山。二人兵力雖然相差十萬但是在戰場上平分戰力的話是一對一個半人所以正麵對敵雙方皆有一戰之力,但是這是在絕對優勢理想的情況下可以這樣想,但是黎重奉畢竟比他多了十萬兵力,單憑將士們的勇猛來抵消十萬兵力之差似乎有些異想天開,可是在關則寧的眼裡的確可以打。   為什麼關則寧要及時止損呢?在可以正麵對敵的情況下,他為何選擇規避?全軍火速攻進,以兵貴神速之理來說這一定是上上策。可是他選擇不戰,首先黎重奉早已將他周圍的地形掌握清楚,而且做了最精密的布防,雖然他在黎重奉的先鋒軍的戰役上取得勝利,但是仍未傷其根本,也就是南越大軍大勢未去。其次山間作戰軍隊不能像在寬闊的平原之地作戰一般,可以完全平鋪展開,而在山間作戰,居高者為優,所以黎重奉占居地形優勢可以略勝他的奇襲。   略勝的意思不是完勝,若想放手一搏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他考慮到自己的後顧之憂果斷放棄這次奇襲之機了。收住自己的貪心,謹防自己的狂妄自大,這就是他的及時止損。   戰爭就是如此,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戰爭,打的不是將士的生命,而是雙方主將用自己的智慧對戰爭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