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朝事了(1 / 1)

劉一平的絕刀,龍夜懷的軟劍,在他們手中均是無上利器,二人身形靈動,巧轉自然,張弛有度,竟似人與器合二為一。武功的高深在於悟,人的才力不同對武學的領悟截然不同。刀時而輕柔,時而剛烈,劍時而犀利,時而刁鉆,但有一方落於下勢,彼方必會乘勝逐北。   龍夜懷年紀輕輕武功已入爐火純青之地步,此時以全力與劉一平進行搏殺他反而有一絲慌亂無措之感。龍夜懷吸納吐氣,穩定心神,在這等險要時分他卻仍開口說話,隻聽他說道:“天外青天,山外青山。劉官差的刀法,在下佩服之至。”   劉一平道:“本差不管刀法,隻管將你捉拿歸案。”   龍夜懷道:“難也,難也。”   龍夜懷說完劍招一變,突行險招,一招不尺中的招式“萍水相逢”使出,他用的稀奇百怪連在一旁觀陣的珠璣子也道:“劍出奇招,無跡可尋。此人不容小視。”   劉一平刀逢險招,絲毫無懼,他用出自己所學刀法中的一式“天涯行跡”力壓龍夜懷。   龍夜懷此時汗透衣衫,他對劉一平的刀法更是由衷敬佩。尤其是劉一平隨機應變的本事讓一旁的珠璣子在心中也是贊不絕口。   今日一場生殺之戰眾人拚命向敵,足見決心堅定。   展南雄與白衣男子交手處處占盡上風,展南雄算準時機變換招式一招“一劍洞天”攻向白衣男子,白衣男子的劍橫在胸前卻未擋住,展南雄的平剛於白衣男子第七八根肋骨間斜刺入,肋骨也為劍所傷。   白衣男子口中鮮血流出,卻依然笑道:“你武功比我高,可惜你走錯了一步。”   展南雄一直保持著刺入的姿勢道:“哪一步?”   白衣男子道:“你不該對那個孩子出手,你也應該用出完整的劍法。”   展南雄笑道:“難道現在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展南雄緩緩收劍,白衣男子忍痛的麵容也變得苦不堪言,白衣男子感受著劍從血肉中慢慢抽出的感覺,劍與肉之間的糾葛讓他痛徹心扉,幾寸之劍卻像劃過了他整段人生歲月,太漫長也太短暫。   白衣男子依然笑道:“不能。”   話音將落,手指彈向橫在胸前的劍身,劍碎,他拚著最後一口氣一絲內力將展南雄從人間天堂拉到了閻羅殿前,碎掉的劍身化作一柄柄利劍直撲展南雄麵門,展南雄的劍還沒有完全抽出來,白衣男子就是在等他抽劍的這一刻。他們二人的距離太近了,展南雄來不及反應更是避無可避。   一聲慘叫過後展南雄丟掉手中的平剛劍捂住雙眼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珠璣子發覺不對時已經晚了,展南雄臉上插著很多碎劍。無數碎劍襲向展南雄的時候,他的大腦停止思考,連本能也沒發揮出作用。碎劍劃破他的肌膚,插進他的血肉,鮮血順著撕裂的傷口流下來,一張猩紅肆溢的血臉在痛苦中掙紮。   展南雄憤怒不已,珠璣子來到展南雄身邊喊道:“大哥,冷靜......”   展南雄痛失眼睛暫時失智發瘋,揮掌便打,珠璣子感覺勁風撲麵,匆忙躲開,他未曾料到展南雄會突然對他下殺手,心想道:“此時近身太過危險。”   珠璣子手中多了幾枚珠子,在手中不斷揮出,珠子打了展南雄身上九處大穴,暗器力道合適,手法奇巧絕倫,尤其是對穴位位置、時機的把握恰到好處,正所謂因時而製。展南雄全身感覺軟麻無力,癱倒在地上,珠璣子走上前在其風池上一點展南雄便昏睡過去。   白衣男子死的很平靜,一身白衣躺在血泊中,宛如梅花上的一點殘雪,血是熱的,其性堅毅,綻放的梅花是欺霜傲雪的意誌,點落梅花的殘雪增添的是悲哀與淒慘,殘雪在梅花的身上消融,彼此總算為對方彌補過所缺。   龍夜懷擺脫劉一平的刀轉身就走,龍夜懷此行就是為白衣男子,眼見白衣男子已死他也沒必要在此執著下去。此次任務可以說完全失敗,歸咎責任他不可推卸,他或許真的太高估自己的實力。   單單一個鎮府寺官差就已經讓他費盡力氣,摸著身上的刀傷,痛定思痛,他不想將問題推到變數之上,對他而言難得的一次獨自行動的機會卻以這種結果收場,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身上的傷再痛也不抵師傅帶來的壓力痛,可惜誰都幫不了他,這一點他比誰都明白,搖頭苦笑道:“若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也不至於在此處犯頭痛。”   劉一平帶走了白衣男子的屍體回到府寺,黃陽命案讓每個人都惶恐不安,法場斬屍以安民心,法場之上不僅有白衣人的屍體連同死去的殺手的屍體都被陳列於此。兇手被懲辦,可劉一平始終沒有放鬆之色,他不知道這群殺手的屍體被誰送來,他也知道這隻是殺掉一點皮毛。黃陽在劉一平的難消難解的情緒中恢復到以往的安定祥和。   金鑲玉,養傷多日,金鑲玉眾人已經恢復如初。   海晏道:“此事需要稟告皇上嗎?”   十手道:“皇上可以不聽,但是我們不能不稟告,此事交給我好了。”   海晏道:“你的傷?”   十手道:“無礙。”   關則寧見到十手出現在他麵前時,十分驚異,問道:“你回來了。”   十手道:“回聖上,最近黃陽發生了一些事情。”   關則寧道:“兇手抓到了?”   十手道:“十之殺一。”   關則寧道:“此話怎講?”   十手將事情原原本本給關則寧講了一遍,關則寧沉思道:“金鑲玉傷亡不少?你也受了重傷。”   十手道:“臣指揮無方,未能料敵製勝,當有不可推卸之責。”   關則寧站起身來好言安撫十手道:“這怪不得你,隻是可惜了死去的金鑲玉,好好厚葬。此一役金鑲玉損失慘重,你不如就不要再出去了,留在原州為朕秘密訓練金鑲玉也好養傷,如何?”   十手道:“臣遵命。”   來日早朝,關則寧大發雷霆之怒,震驚朝堂文武百官,關則寧對昌州在朝二品監護張潛道:“張潛,朕聽說黃陽出了命案,慘絕人寰,你為何不報?”   張潛連忙叩首道:“回聖上,此事微臣的確不知。”   關則寧道:“你身為一州總監護難道連一州各城各邑發生的事情都不了解嗎?從今日起,你給朕滾到昌州,半月之內把所有事情給朕原原本本調查明白,否則你就給朕脫袍滾蛋。”   張潛被嚇的已是大汗如雨,連連叩首,繼而回班站列。   關則寧道:“朕最近聽聞江湖殺手猖獗,可有這回事?”   文武默然,關則寧冷笑道:“眾位愛卿,你們是不知道還是不敢說?”   任然不見有人回答,關則寧“啪”一聲將龍案拍的震天響,文武百官全都跪在地上。關則寧道:“你們乃國之英才,為朕治理國家本該納諫直言,闡述利弊,朕方可歸納出策,頒布詔令,還百姓一片青天。現在呢,你們所作所為全都是為己之私,唯唯諾諾,卑卑切切,遇民囂張,見朕犬伏,此與城狐社鼠何異?你們配做朕的臣子嗎?”   關則寧一番怒問,在朝官員一聲不吭,關則寧道:“爾等為官,乃為民為國辦事,當言正義,懷正心,居正道,何必屍位素餐?爾等問心可有愧?”   關則寧自上位後多次進行朝堂改製,其中不乏官名官位分級改製,選官錄官考核改製,所有改製讓整個朝堂的運作更加簡潔秩序,關則寧年輕闖蕩江湖所經世事讓他始終明白一個道理,簡單永遠是最有效的方法。   關則寧對在朝一品司法官張庸正道:“張庸正,你身為朕親封一品司法官對於江湖殺手猖獗一事有何看法?”   張庸正素來秉直無私,做事公允,所以關則寧讓他掌管司法,張庸正道:“臣......”   關則寧不耐煩道:“庸正起來說話,他們樂意跪著就讓他們跪著。”   張庸正道:“於江湖殺手為亂一事臣下朝後便會聚人擬定一套刑法策略。江湖殺手猖獗並非我朝法律不嚴苛,而是他們根本未將我朝律法放於眼中。他們遊身在外,蹤跡難尋,對於懲辦一事實在困難。所以微臣思之,我朝何不成立一誅殺組織專管此事?”   關則寧聽得有些不耐煩道:“那你認為誅殺組織該怎麼建立?”   張庸正道:“殺手與民間草盜流寇不同,他們有門派潛藏於江湖,有規模有規矩,這就十分難對付,所以微臣想我們要廣招天下英雄,為我朝所用給他們封官職,讓他們去捕殺殺手。如此一來既可以擔保江湖英雄能在我朝監視之下運作,二來正可以節省我朝人力物力,三來殺手之患還可得到整治。”   關則寧點點頭道:“庸正之法甚好,此事應當交由誰來操辦?”   張庸正道:“皇上,此事當要選一位文武雙全之士。文要有招募江湖英雄的才能,還要能夠熟識江湖門派,並對他們進行約束管製;武當有鎮野之功讓江湖英雄敬服。”   關則寧心想道:“此職呼延灼日當可勝任,但是他如今領兵去清剿草盜流寇不便召回。十手打理金鑲玉也不便出任此職。倘若培養一位這樣的人那對朝廷而言也十分兇險。”於是問道:“本朝可有這樣的人才?”   張庸正道:“我朝人才濟濟,但各有公乾,分不出精力專心挑此大任。”   關則寧道:“這就難辦了。”然後對滿朝文武道:“眾愛卿都起身,跪久了腿也發酸。”   眾文武起身後,關則寧問道:“你們誰想擔任此職?”   眾人心中各有打算,要是挑此大梁勢必要將生死置之度外,與殺手對抗保不齊哪天殺手會順藤摸瓜摸到自己頭上,到時任你多大的官位也奈何不了人家,說什麼也沒用。而且這樣的人在朝中勢必會為皇上緊盯,畢竟勢力一大若是謀反作亂還不易如反掌。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自己活舒服了就行管什麼殺手不殺手的,總之殺手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到自己頭上,若是管了或許就快了,操那份心乾什麼,這種不要命的官事誰愛乾誰乾。   關則寧看著眾文武道:“你們都啞巴了?你們難道不都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嗎?怎麼現在沒有一人站出來。”   張庸正道:“皇上,微臣鬥膽請命,任此要職。”   關則寧道:“庸正啊,你要負責天下司法肩負不輕,此職事你是做不得的。”   在朝一品統刑職事尚書郭成林心中思索道:“此事交由一人來辦尚且困難,若是交由一群人共同來承擔風險也就不難。”於是下定決心出班,道:“回皇上,此事若是交由一人微臣實不知應當交給誰,倘若將此事交由我刑寺管理也未嘗不可。”   關則寧點點頭道:“成林所言甚善,那就由刑寺管理此事,但凡有不解之疑問皆可找庸正商議。”   郭成林道:“是。”   關則寧道:“朕這就下一道誅殺令,此事不久就可傳遍朝野。”   關則寧退朝後來找來十手,問道:“你之前說江湖上出現了誅殺門。”   十手道:“正是,他們也是為了對付殺手應運而成。”   關則寧道:“你怎麼看他們?”   十手道:“這樣的組織很容易被人滲透從中瓦解。”   關則寧道:“他們如此招搖殺手們可知道嗎?”   十手道:“在臣看來,殺手也不是不清楚。”   關則寧道:“那麼他們也就有寂滅的風險。”   十手坦然道:“世間種種,應運而生,合時而滅,金鑲玉雖比他們堅固但仍然會隨時流寂滅。”   關則寧道:“的確是這個道理,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應該考慮如何鏟江湖除殺手勢力,你認為他們有可取之處嗎?”   十手道:“他們與正統官行事不同,他們隻講快意恩仇,為此他們可以隨意處死某一個人,這是違背律法的行為。”十手頓了頓接著說道:“在江湖上不可避免會有這樣的門派產生,正如殺手組織的興盛一樣,金鑲玉亦是如此。”   關則寧點點頭。   十手道:“若不想背負太多的罪惡,就要必須有將自己欲念扼殺在黑暗中的決心。”   關則寧道:“你說的很好。想辦法將他們帶上朝堂,朕要見見他們。”   十手道:“是,臣這就去安排。”   安定後的黃陽人們的臉上又露出了歡聲笑語,逝者已逝,府寺將公道還之於民,百姓安然接受。生活還當繼續,該串門的串門,該做生意的做生意,先前的恐慌一掃而光,再無。這就是江湖,無論天大的事一旦經歷了風塵雨雪人們都會將它在意識中淡化,但絕不會遺忘。   誅殺門的大門永遠是敞開的,他們究竟能存活多久誰也不知道,但是他們存在著就不會遺忘誅殺門的規矩。他們是否會歸順朝堂?他們的命運又會如何?誰也不知道,萬事萬物,應運而生,背運而亡是有一定道理的。   小山河的驢老大拉著車顛跑了一路,卻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小山河重傷昏迷,性命攸關,危在旦夕,天地蒼茫,舉目無援。驢老大卻不知不覺來到一處小村落,腳步走的很慢。   村子裡的人看見一個小童躺在小驢車上渾不在意,在這片安寧祥和,民風淳樸的土地上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罕見之象。萬物生於世皆有靈氣,驢老大走在這片土地上絲毫沒有驚慌之意,物可通靈,望氣識然。驢老大似乎也被這裡的祥和之氣所吸引。   驢老大拉著車走到一棵巨大的白果樹下,白果樹下躺著一位行路之人在此歇腳,此人頭發黑中夾白,白中摻黑,約莫五十一二年紀,身著樸素衣衫,旁邊立著一桿幡旗,幡旗上係著一個鈴鐺,幡旗上書八個大字“懸壺濟世,逢疾化無”,麵色是常年累月風吹日曬的小麥色,麵容祥和之間自有三分威儀,不過說起話來卻也俏皮,不然也就不會有小孩子圍在他身邊吵吵鬧鬧。   他轉頭向驢老大的車瞟了一眼,道:“誰家的驢子也太沒禮貌了竟然來跟我搶地盤。”   小孩兒齊笑道:“那我們幫老先生趕走,你再給我們糖吃如何?”   此人坐起來道:“你們這群精怪娃娃,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再給你們買糖吃我就該要飯了。”   驢老大也不搭理他,悠閑地嚼起掉在地上的白果來。   那人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道:“這驢子也挺會挑地方。哎......好濃的酒香。”   小孩兒道:“哪裡有酒香,我們都沒有聞到。”   那人道:“等你們有這等本事那還得多吃幾十年的飯,多喝幾十年的酒才行嘞。”   說著他向驢車旁走去,看到小山河躺在車上一動不動,他走過去道:“小兄弟,小兄弟,你可是賣酒的?”叫了幾聲見小山河毫無反應,然後又推了推小山河,小山河一動不動,此人像是感覺不妙,仔細瞧瞧小山河的麵色,繼而把了一下小山河的脈搏,臉色變的嚴肅起來,手捋長髯道:“不妙,這小娃娃怎會受如此重的傷。”   於是收拾好行囊,跳上驢車趕著驢老大就向遠處的一戶人家跑去,順便對那群孩子喊道:“孩子們趕緊回家吧,咱們有空再聚。”   小孩兒們歡呼一聲後全跑散了去。   這人趕著驢老大道:“娃娃,你多虧遇到了我李百藥,否則,你命必休矣。”   李百藥來到那處農家小院道:“試問家主何在?”   從屋內走出一老者,道:“敢問先生有何要事?”   李百藥道:“我這裡有一傷者不知可否借用一下老人家的屋子。”   老者道:“可以,可以,快請進來,快請進來吶。”   這時也走出一位老婆婆,老婆婆道:“這救人要緊吶,快快進來。”   人生若是無歸處,天涯何處不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