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晚否(1 / 1)

小山河眼光迷茫無神,神色也甚為沮喪,小山河神情的變化都沒能逃過李百藥的眼睛。李百藥見此情形打趣道:“孩子,如此年紀就麵顯愁容長大後還了得?你豈不知憂傷自傷神?”   小山河道:“我......發覺江湖並沒有我想得那麼有趣。”   李百藥笑道:“你才玩兒了幾年?再多玩兒幾年看看,到那時或許你的心境就會有所變化。”李百藥頓了頓接著問道:“你想不想報仇?”   小山河放下手中的木桶,想了想道:“我看還是算了,我們之間隻是誤會太多了些。”   李百藥麵含微笑道:“你因誤會而被傷,反而能夠放下芥蒂是為什麼?”、   小山河嘆嘆氣道:“我不知道。”   李百藥道:“因為你們之間唯一存在的矛盾僅僅是誤會,誤會其實是虛無縹緲的,當然也是在所難免的。用自己的心去想,讓這樣的問題存在是否是有價值,它既無價值讓它存在又有何意?江湖人能將這層問題看穿,還有什麼誤會解不開,彼此相商扭轉局麵,放下芥蒂冰釋前嫌豈不更好?”   小山河道:“可是我為他所傷。”   李百藥道:“凡事因誤會而生,自然將虛幻的誤會冰消瓦解,傷痛也隻不過是生命中一場不凡的經歷。”   小山河點點頭道:“李前輩說的在理,凡事能好好商量開那這種虛無的問題豈不很容易破解。”   李百藥笑道:“你若在本醫手中精雕玉琢一番必是上品之最。”   小山河道:“我師傅雖是酒鬼,但是他教給我很多東西,現在想想還確實有用。”   李百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開悟。”   小山河笑道:“前輩久行江湖有什麼心境?”   李百藥在有些發暗的小屋中手捋長髯開口言道:“懸壺濟世,救死扶傷,自得其樂便是心境。”   小山河笑道:“前輩果然是當世高人,醫者仁心。”   李百藥道:“你小子甜言蜜語說的倒是不錯,不過你真以為本神醫喜歡受人奉承。”   小山河道:“晚輩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李百藥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後半生若是再收一個你這樣的徒弟生活一定會更有趣味。”   小山河道:“奈何晚輩非學醫之材,恐難雕琢成器。”   李百藥樂道:“說話文縐縐的,莫非是受你師傅熏陶?”   小山河道:“多半是。”   李百藥道:“多半是?那剩下的跟誰學的?”   小山河道:“書。”   李百藥湊上來道:“叔?哪位叔叔?”   小山河道:“是讀書之書。”   李百藥笑道:“小小年紀如此酸臭,真是臭小子。”   小山河道:“前輩說話也有趣的很。”   李百藥“嘿”一聲道:“你莫非取笑本神醫也如你一般酸臭?”   小山河道:“哪裡,哪裡,前輩酸不酸臭晚輩尚不敢評論。”   李百藥道:“尚不敢論,以後是不是就敢論?”   小山河道:“以後的事誰知道。”   李百藥道:“你總會知道的。對了,釀酒之法雖不難可也不簡單,你可要盡數傳給你爺爺的公子。”   小山河道:“放心吧,晚輩一定會傾囊相授,一定會讓方大哥學會。”   老人家的兒子打獵歸來,老人家喊住他道:“保全啊。”   原來此家公子姓方,名保全,方保全道:“爹,什麼事?”   老人家道:“一件好事啊,李先生要教你釀酒之法。”   方保全道:“這個好啊,這個我能學,先生在哪裡?”   老人家道:“在酒房。”   方保全欣喜萬分走進去道:“先生,我聽我爹說先生要教我釀酒之法?”   李百藥道:“教你釀酒的師傅是他,不是本醫。”   方保全看向小山河道:“小兄弟......”   李百藥道:“莫看暮遲年紀小就輕視於他,他可是真傳你釀酒之法。”   方保全拱手施禮道:“多蒙李前輩教誨,小子受益匪淺,如今又能得暮遲小兄弟釀酒之法,對二位實在感激不盡。”   小山河道:“方大哥言重,若非老爺爺收留我與李前輩,我恐怕早就沒有命了。我師傅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方大哥用心學就是。”   老人家走進來道:“我們沒有出啥大力氣,不過就是給先生提供個落腳之地。”   小山河道:“這也是恩情所在。”   李百藥看著小山河手捋長髯欣慰不已。   老人家道:“看這孩子年紀輕輕頗懂禮法,乃見家風,乃見家風啊。”   老婦人也走進來道:“是啊,多乖巧的孩子。”   小山河道:“爺爺、奶奶過譽了。”   自此小山河、李百藥一直住在老者家裡教授方全保釀酒之法,小山河的身體在李百藥的調理之下也漸漸恢復如初。   自會君山清修觀後山一戰的兩天後,珠璣子帶著展南雄及鏢局內的人走在了回平穀的路上。展南雄的臉已被藥布緊緊包裹,展南雄的情緒也平靜了許多。展南雄躺在馬車內,珠璣子坐於一旁。   展南雄輕輕喚道:“二弟......”   珠璣子道:“大哥,我在。”說著握住展南雄的手。   展南雄聲音一下蒼老許多,與當初語出聲如洪鐘,鏗鏘有力時判若兩人。   展南雄道:“你我二人自結義一來,肝膽想照,我借著我展家祖上的榮光以及你我二人的浴血奮戰開創展飛鏢局大業,麵子上風光無限,可謂快慰平生,可背後我們吃了多少苦頭卻無人能知。轉眼幾十年,誰想中途事變變成這番模樣。”   珠璣子道:“都已是過去事了,大哥還提它乾什麼。”   展南雄悲悲切切道:“不說不行啊,再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珠璣子聽後心中自是無限感傷,勸慰道:“大哥,區區小傷還不至於此。”   展南雄道:“我唯一的兒子和幾個最疼愛的徒弟被人殺害,是我這做父親的沒有教好他們,對他們太過溺愛。白衣人說的不錯,我這當父親的有過。”接著嘆息一聲道:“如今大仇已報,我也成為了殘廢,真沒想到他竟然還藏有這一手陰損招式。”   珠璣子道:“我竟也未看出來。”   展南雄道:“這不怪你,是我太大意了。”展南雄長處一口氣緩了緩接著講道:“從今往後你就是展飛鏢局鏢主。”   珠璣子平靜道:“大哥,好端端地你說這個乾嗎?”   展南雄道:“二弟啊,你做鏢主,無人不服,無人不敬吶,我展家偌大基業就交到你手中了。”   堂堂玉珠神算珠璣子此刻竟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分明沒有危險的人卻說這麼多喪氣的話,無形壓力之下連他自己的頭腦都開始發脹。   展南雄道:“除這點兒事外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囑托你的,你人稱玉珠神算我自然放心得過。”   “唉......”展南雄長嘆一聲後道:“你我年輕闖蕩江湖之時,多麼瀟灑自在,現在想起來都覺快活,可為什麼現在什麼都有反而不自在?”   珠璣子勉強笑道:“如何不自在?”   展南雄道:“說不出來。”   珠璣子道:“人老就易懷舊,傷感時這種心情更甚。”   展南雄笑道:“你說的並不全對。”   珠璣子道:“大哥有何妙見?”   展南雄道:“我在與白衣人交手中感悟到一些事情,我當時覺得人在殺人時覺得年輕時好是因為那時精力和生命都很旺盛,我們永遠都相信我們是對的,我們永遠都處於自我的絕對優勢中,所以我們永遠都不是被殺者。”   珠璣子仔細思索道:“我好像有所明白,若是我對未知還有很強的對抗力我就不會有受阻無措的感覺,可是一旦失去了這種強大的對抗力,我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傷感。”   展南雄道:“玉珠神算不愧是玉珠神算連感情也可以體會到。不過我現在還不全明白,不過能明白的是無能為力不是過,無能亦非罪。”   珠璣子道:“大哥也不要傷心,我們永遠都會陪著你。”   展南雄道:“不一樣了......”   珠璣子無話可講,一直到家展南雄都沒有再講一句話,當家後的第二日便與世長辭。光明一生,最終在黑暗中忘記自己在世間存在的意義,這也與他本人的性格有關,他心高氣傲,認為自己可以很輕易地主宰自己的生命,到頭來卻發現命中的變數他隻能竭力去彌補,永遠無法避免。他想盡一切辦法謀劃卻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他不甘心,他的生命不應該是這樣的,一路顛簸,身陷黑暗,積鬱成疾,最終鬱鬱寡歡而死。   龍夜懷從會君山下山後,又來到山穀草居。   老莊問道:“龍公子,我家公子現在何處?”   龍夜懷道:“你家公子,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他讓我轉告你,天地江湖,你可隨處安身,告辭。”   老莊道:“龍公子......”   龍夜懷走了一圈後發現又走回到起點,但是在這一圈當中他見識到不一樣的風景,夢中的風景也是精彩萬分。   龍夜懷追上龍涼思,他們在路上給金宗軼治傷救下金宗軼一命,車馬晝夜不停回到楔門。   他們來到大殿見蒼成仁,蒼成仁看著他們道:“你們回來了?”   龍涼思道:“回來了。”   龍夜懷竟然發現楔中所有分門門主竟然齊聚一堂,心中頗有不解。   蒼成仁道:“夜懷,你經歷了這一遭可有何感悟?”   龍夜懷道:“我低估了那人仇家的實力,同時也高估了我的實力還有......楔的威望。”   蒼成仁一拍桌子怒罵道:“混賬。”   龍夜懷低頭不語。   蒼成仁道:“本座讓你去辦一件小事你竟然給本座辦成這個樣子。你廢了蒼州南溟‘水上鴻運’穆舵主的侄女、名門陳儒次子,你知道給本座惹下多大的禍端嗎?你這個廢物。”   龍夜懷低著頭不語。   蒼成仁道:“惹下如此麻煩也罷,你竟然逼著江湖上一些名門正派成立誅殺門專門來對付殺手,本座看你就是沒長腦子。”   龍夜懷道:“我以為憑借我們楔的威望好做事,沒成想竟然還有人不怕我們。”   蒼成仁喝道:“廢物,你難道真的沒長腦子嗎?”   龍夜懷無言以對。   蒼成仁道:“你可知道他們誅殺門一成立對我們楔將會迎來前所未有的危機。”   龍夜懷道:“我們直接除掉他們不就可以。”   蒼成仁道:“你真的是龍夜懷?”   龍夜懷道:“如假包換。”   蒼成仁冷哼一聲道:“你知道為何我們楔可以在江湖之上立足?”   龍夜懷道:“因為我們藏的很深行事夠狠,所以他們怕我們。”   蒼成仁道:“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江湖上名門大家不少,但是他們形如流水而不成勢,楔則是聚沙為盤大勢昭昭,因此江湖上的人都不是楔的對手,但是經你一鬧不少江湖人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們開始抱團取暖抵禦楔,而且一旦成勢決心與殺手作對那楔可能就會永無寧日。”   龍夜懷道:“師傅教訓的是,夜懷記住了。”   蒼成仁冷哼一聲。   龍涼思見蒼成仁沒有再說話,於是稟道:“師傅,金門主帶回來了,但是八絕死傷慘重。”   蒼成仁道:“你說什麼?”   龍涼思道:“八絕死傷慘重。”   蒼成仁震怒之下一掌將麵前的桌案拍爛,道:“你遇到什麼麻煩?”   龍涼思道:“有二十多位江湖高手。”   蒼成仁道:“區區二十幾位江湖高手重創八絕?”   龍涼思道:“他們身手不凡也絕非等閑之輩。”   蒼成仁道:“你為何不及時止損?”   龍涼思道:“若是及時止損恐怕救不出金門主。”   蒼成仁道:“把金宗軼帶上來。”   不多時,金宗軼走到大殿上,跪拜道:“屬下參見宗主。”   蒼成仁道:“起身吧。金門主,本座問你,你可知本座為何讓涼思攜八絕去將你帶回嗎?”   金宗軼心想道:“宗主說的是帶回而非救回,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於是回道:“屬下不知。”   蒼成仁道:“本座告訴你,你站的位置太高離本座太遠,野心有所膨脹本座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不將本座不放在眼裡。”   金宗軼道:“宗主何出此言?”   蒼成仁道:“你為何對本座的命令產生抗拒?”   金宗軼道:“屬下沒有。”   蒼成仁道:“那為何你選擇讓龍夜懷配合你,而不是你配合龍夜懷,你們兩人到底誰奉了本座之命?”   金宗軼冷汗也留下來了,辯解道:“此事屬下是從長遠的利益考慮,而且與展飛鏢局達成合作,楔每年都可以分獲不菲的利益,於楔有利。”   蒼成仁道:“是嗎?如此巨利若非夜懷誤打誤撞參與其中恐怕吃最大利益的是你金門主吧。”   金宗軼道:“屬下絕無此等想法。屬下赤膽忠心為楔,臣心如水,青天可鑒,絕對沒有二心。”   蒼成仁道:“你不惜一切代價去做了一件不應該做的事情,你難道不知道楔中的每一位殺手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嗎?你為何不及時止損?你居心何在?”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涼意。   龍涼思心想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師傅會出動八絕將金宗軼帶回來。”   龍夜懷心想道:“原來師傅已經不相信金門主,師傅的想法果然與我們的想法不一樣,他的眼裡還真是容不下沙子。”   無論金宗軼如何辯解,蒼成仁始終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蒼成仁道:“金門主的所作所為恰好讓本座防微杜漸,本座相信一定有人已經在做著和金門主一樣的事情。你們是手握重權的門主,但是有些人卻不安其位。看來是本座出了問題,為了應對日後抵抗楔的勢力,從今日起本座收回你們所有門主的權力,所有分門回歸宗門直接由本座指揮。從此以後楔隻有一個門主。”   金宗軼心想道:“原來如此,你這是趁機拿我震懾眾人。真可惜我竟會在猶豫不決的時候選擇相信你。倘若我聯手展飛鏢局殺了龍夜懷完成約定不但可以收以重利或許還可以成一番大業,可惜如今卻成這副模樣,可悲,可悲。”   蒼成仁道:“金宗軼,你反骨已生,忠心不在,你可知罪?”   金宗軼欲求最後的辯解,於是答道:“我金某接下任務,完成任務過程中損失慘重擔心宗主要我性命,我不得已鋌而走險與展飛鏢局達成高利的約定就是為了將功補過,可宗主還是要置我於死地,宗主思考問題的行徑與我們這些做屬下的自然不同,我有何話說?”   蒼成仁道:“你的功可實現了?”   金宗軼苦笑道:“沒有實現,是我太猶豫,大丈夫生於天地卻選擇茍活一世豈不可悲。”   蒼成仁道:“既然如此,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想必金門主也做好選擇。”   蒼成仁運起內力施展輕功縱身來到金宗軼跟前,身法之快金宗軼避無可避,他被蒼成仁一掌震飛,金宗軼胸骨皆斷,內臟皆被震壞,登時暴斃而亡。   蒼成仁轉身看著眾人道:“本座不是沒有給你們機會,若有人覺得不公就站出來。”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蒼成仁道:“諸位都很識時務,涼思。”   龍涼思道:“師傅。”   蒼成仁道:“你負責將所有門主門下殺手、財物聚攏於此,銷毀他們存在過的痕跡,不得有誤。”   龍涼思道:“弟子明白。”   眾門主聽的都汗如雨下,從這一刻起他們的地位真正受到撼動。   龍夜懷心想道:“師傅殺金門主無非就是殺雞儆猴,而且他要趁此機會找借口收攏大權。”   散堂後,蒼成仁留下龍夜懷,蒼成仁道:“夜懷......”   龍夜懷道:“師傅。”   蒼成仁道:“展飛鏢局在你的任務中是個變數。”   龍夜懷道:“是變數。”   蒼成仁道:“你折損不少人手,甚至連四象也被你搭上性命,為師此次雖不重罰於你,但是你要長記性。”   龍夜懷道:“弟子明白。”   蒼成仁道:“你明白什麼?”   龍夜懷道:“做事需做徹,更不要猶豫。”   蒼成仁道:“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龍夜懷道:“弟子明白。”   蒼成仁道:“去吧,勿讓本座失望。”   龍夜懷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