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楓乍臨險境惶恐不已,心潮起伏澎湃,她所麵對的雖不是十分強大的人物,可是這樣的人帶來的恐懼絲毫不比大人物少一絲一毫,生死一線之間她的心中有太多不可言說的感受。身上的冷汗如流,隨著她緊張的心情起伏不息,汗流浹背。此時,她隻覺後背有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拽住了自己的衣領,她那緊緊收縮著的心已經不堪刺激,手忙腳亂胡亂舞動,忽聽江漠塵熟悉的聲音響起:“為師來的可還及時?” 梅楓知道江漠塵就在她的身邊頓覺心頭一陣舒暢,緊擰著的心一下子鬆散開來,無比輕鬆自在。梅楓被江漠塵拉到身後,江漠塵以硬碰硬接下方師爺一掌,二人掌力一震各自向後退去。 江漠塵心中暗想道:“楓兒萬幸,若是我再遲半步恐怕性命憂矣。”他麵對著方師爺道:“閣下的武功怎如此差勁,連個小丫頭片子都殺不了,豈不是貽笑方家。” 方師爺內心縱有千言萬語此時也無法講出,他麵色平靜如水,常人看不出任何異常,可江漠塵卻看得明白此人殺氣彰顯,實如鋒刃犀利。方師爺年紀雖然不小,但是明顯的可以看出平日保養很好,麵色紅潤,唇如赤珠,一副溫良謙和先生模樣,可出手才知道他的手段竟是狠辣異常。 方師爺看著倒在地上的人臉麵如鐵,嘴角微開,緩緩地說道:“有兩下子,讓在下領教閣下的高招。” 方師爺與江漠塵赤手空拳搏鬥。雙人四手,拳、掌、肘、膝、腿、身法統統施展出來,二人將自己的武功絕學都用到了極致。 梅楓在旁邊看著道:“乖乖,本姑奶奶今天可真是有好戲看了,與高手相搏才知道師傅的武功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真是賞心悅目,舒坦得勁。” 江漠塵邊打邊有意激怒方師爺道:“太慢,閣下太慢,出手太慢,出招太慢,是不是年紀太大手腳都不利索了。” 方師爺反唇相譏道:“閉上嘴死得會更舒服些。” 江漠塵冷笑道:“再快,不行,還是太慢,再快點,再快點......” 遠看不知,近看便曉。方師爺的額頭上已是汗如雨下,二人的出招太快了,在梅楓眼中二人是身影重重。 江漠塵道:“再快,再快,再快......” 方師爺冷冷地說道:“閣下的激將法對在下無用。” 江漠塵在連續的出招中還可以有多餘的氣息講話屬實不易,聲音又疾又快道:“你實在無用,而非激將法無用。” 方師爺道:“混賬......” “嘭”一聲,二人雙拳相碰,彼此向後退開,然後又迅速向著對方撲過去,這場景簡直就像兩隻戰紅眼的藏獒,奮身不顧之勢,拚命地想壓倒對方,讓對方的身子臥倒,緊緊貼在大地上,臣服自己的威嚴之下。 一向沉穩的方師爺其招式中突然出現了紕漏,江漠塵抓住時機,拳掌肘並用一頓激烈猛擊。彼時,方師爺隻有招架之功,已無還手之力。江漠塵右手一記手刀反砍在方師爺右脖根處,然後左肘一記肘頂,方師爺的臉色已經因疼痛變得極其難看,緊跟著一拳正中其腹,繼而淩空膝頂頂在方師爺的下巴,方師爺向後倒摔出去摔倒在臺階上,口吐鮮血,意識模糊。 江漠塵一個箭步沖上一腳踏在方師爺的胸膛上道:“老兄,別死啊。” 方師爺眼神渙散,此時已是氣若遊絲,縱使不死,也非十天半月可以復原。 江漠塵隨即對梅楓道:“楓兒,我們光明正大地進樓。” 梅楓道:“我看師傅打起架來骨子裡多少帶些野性。”說著將木杖撿了回來送到江漠塵手中。 江漠塵、梅楓二人齊一腳將兩扇門踹開,二人站在門外向屋內看去。江漠塵將方師爺丟到門檻上,大踏步進了屋子。佃天涯顏古富此時正在訓斥江運、齊六。江漠塵、梅楓二人走進去才發現屋子的一樓有很多人,他們清一色軟甲著裝,乾凈利落,麵戴著麵具,靜立肅穆,如一尊尊雕塑一般。 梅楓感慨道:“師傅,賊窩好多人。” 二人走到正當中站定,從二樓上傳來一陣清亮的聲音,隻聽此人語聲中氣十足,聲濤如洪道:“二位來本座的寶地,打傷本座的人,你們究竟有何貴乾?”此說話人便是顏古富了。 江漠塵道:“要人......” 顏古富哂笑道:“要人?本座這裡有老人、男人、女人、全人、廢人、殘疾之人、豬狗不如之人而且還有死人,不知閣下想要哪種人?” 江漠塵笑道:“要你這裡沒有的人。” 顏古富“哦”了一聲道:“本座這裡沒有的人?那是何人?” 江漠塵道:“小孩兒......” 顏古富道:“你既知本座這裡沒有小孩兒,還偏偏來本座這裡找小孩兒,豈不是緣木求魚。” 江漠塵道:“正因為閣下這裡沒有小孩兒所以在下才來此處找小孩兒。” 顏古富“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那本座這裡到底是有小孩兒還是沒有小孩兒?” 顏古富麵色似溫實冷地看著江運、齊六,江運、齊六二人恐慌的就差心沒有自己跳出來了。 江漠塵道:“有,當然有,否則在下也不會光臨貴府。” 顏古富道:“說得好,那你要什麼樣的小孩兒,本座就給你什麼樣的小孩兒。” 江漠塵道:“閣下痛快,在下隻要麻袋裡麵的小孩兒。” 顏古富道:“江運、齊六去綁幾個小孩兒塞到麻袋裡帶來送給這位客人。” 江漠塵笑道:“不用再麻煩了,在下知道閣下這裡就有一個現成的,何不送於在下?” 顏古富道:“我想閣下應該不認識他吧。否則來找這個小孩兒的一定不會隻有你們兩個。” 梅楓低聲道:“師傅,他們看起來不像人販子。” 江漠塵點點頭,心想道:“看來此人已將我們看穿了,不過他好像還不清楚我們的身份。”於是道:“你要的人就是我們要的人,你現在動了我們的點心,難道我們不找你要人嗎?” 顏古富心想道:“我巴不得將這個瘟神送走。”於是道:“不知道閣下要此人做什麼?” 江漠塵道:“你用他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顏古富心中納悶道:“此人的意圖始終模棱兩可,莫非有恃無恐並未將本座放在眼裡,莫非是仇高齒或者戴緲生的人?倘若是斷無常一定不會如此平靜。”於是道:“人,本座可以給你,不過英雄可願留下姓名?” 江漠塵笑道:“留下性命還是姓名,閣下能否說清楚些?” 顏古富笑道:“問得好,你們到底是誰的人?” 江漠塵道:“閣下還是莫要問的好,否則災禍橫生。” 顏古富道:“看來是不願留姓名了,嚴常......” 話音落下,從樓梯上走下來一位戴麵具的人,此人便是嚴常,打扮利落,手執利劍。江漠塵看著此人慢慢地走下樓梯,心想道:“雖不能目睹此人真實麵容,但此人腳步沉穩,步履剛勁,整個人從容有餘,氣度不凡,武功造詣想來不淺。” 那人不緊不慢地來到江漠塵麵前站定。 梅楓天不怕地不怕,可看到此人不免也有些擔心起來,梅楓緊盯著嚴常悄聲道:“師傅......” 江漠塵打斷她道:“拿著木杖退後。” 梅楓接過木杖向門口退了退。 江漠塵道:“想來閣下不是個簡單人物。” 嚴常五指成龍爪之形,忽然出手,直取江漠塵咽喉。 江漠塵見此人的出招心中便迅速生出一個念頭,心中念道:“殺手......” 他出手接招,利落乾凈。武功的一招一式是為了協調自身的全部力量,爭取將自己打出的每一招的力度或強或弱,或實或虛,均在自己的運籌之內發揮到極致意圖重創對手,這就是武功招式的奧妙。 二人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招式也是大開大合,打起來漂亮可觀。周圍雖然有很多人,但是逢此情形紋絲不動靜悄悄的,除了兩人出招時產生的斬氣破空的聲音灌滿房間每一處角落。 五、六十招過去,江漠塵打出一拳,嚴常避之已不及用小臂擋下被震退兩步,還未出招,江漠塵淩空回身踢了上去,嚴常隻得雙臂交叉擋下再次連退四、五步。嚴常收住退勢向前猛攻過去,掌上凝聚內力勢要排山倒海。江漠塵雙掌翻飛,胳膊大展將周身內力匯聚於雙掌之間,雙掌舞動之時掌影飄忽,雖散如聚,形似掌花聚勢,而後一掌推出,二人雙掌相撞嚴常直接被震退倒摔出去恰巧坐到了椅子上,他人穩穩地坐在椅子上。江漠塵淩空翻身落地卸去了壓迫在自身上的力道穩穩落地。 嚴常淡淡地說道:“此人武功尚可夠看。” 顏古富道:“讓他們將那孩子帶走吧。” 顏古富看著江漠塵將汪為義帶走,心中思忖道:“看來已經有人要對你出手了,本座可要好好坐山觀虎鬥。”接著吩咐道:“帶方師爺下去好好將養身體。” 嚴常道:“要不要跟著他們?” 顏古富擺了擺手道:“這樣的爛事管他做甚。” 江漠塵接過汪為義帶著梅楓走出顏府。 梅楓道:“師傅,這跟咱們之前的設想完全不一樣。” 江漠塵道:“此一時彼一時,見機行事嘛。” 梅楓好奇地問道:“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將這個人交給我們?” 江漠塵道:“有可能他們不想讓我們鬧大,亦或是他們根本就不再乎少這一個孩子,再或者是他們會另尋機會下手,總之我們要暗中提防他們下黑手。” 梅楓道:“師傅說的雖然不錯,但我總覺得他們不像正經的人販子。而且他們也沒有派人跟蹤我們。” 江漠塵點點道:“這個府裡的人身手很不簡單,你不要在為師不在身邊的時候擅自來這裡。” 梅楓道:“伸手不簡單還能打贏。” 江漠塵道:“你不是以為師傅打得很輕鬆吧,若是再來一個,咱們師徒二人就得到閻羅殿去報道了。” 梅楓道:“放心師傅,我知道輕重。” 江漠塵眉頭緊擰著道:“如此便好。” 梅楓道:“經過這件事我真的擔心暮遲不是被舉花樓的人殺害而是被這樣的人販子給抓走。” 江漠塵道:“為師也十分擔心啊。” 梅楓道:“那我們怎麼辦?” 江漠塵道:“咱們得把這小子送回去。” 梅楓道:“看這小子穿的衣服麵料質感很考究,做工又極其精細,想必是大戶人家的人,你說這樣的人不被綁誰被綁。” 江漠塵道:“這樣說也不算錯,但是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呀。” 梅楓問道:“哪裡不對?” 江漠塵道:“我感覺這小子於我們而言有點兒像燙手的山芋,不如趁早打發走。” 梅楓道:“他還沒醒過來,怎麼打發?萬一他剛出狼窩又入虎口怎麼辦?” 江漠塵道:“我們救他一命已是他莫大的福分,剩下的生死造化就看他自己。” 梅楓道:“師傅說的雖然不錯,可是……” 江漠塵打斷梅楓道:“楓兒,沒有可是。” 梅楓道:“好,就依師傅所言。” 二人來到一處僻靜處,江漠塵為汪為義推宮行血,時候不大汪為義就醒了過來。醒來後的汪為義迷茫地看著他們二人道:“你們……是誰?我......這是在哪裡?” 梅楓道:“你被人販……” 江漠塵截住話頭道:“你走在路上忽然暈了過去,我們正好路過救了你。” 汪為義疑慮道:“我暈了過去?我怎麼暈了過去?我為甚麼什麼都想不起來?” 江漠塵、梅楓二人相視一眼。 江漠塵道:“孩子,你姓甚名誰?” 汪為義痛苦道:“我……我姓……我姓什麼?我不知道......我......” 梅楓低聲對江漠塵道:“那兩個人下手可夠黑的,竟把這個孩子打成了傻子。” 江漠塵平靜道:“我們救了人好像等於白救,不過還好人還活著。或許這孩子本來就......”到嘴邊的話江漠塵沒有再說下去。 梅楓惋惜道:“那這孩子活著豈不是太痛苦了。” 江漠塵道:“是生是死隻能隨江湖而去。” 汪為義依然在念道:“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以前到底在做什麼?” 江漠塵道:“孩子,你知不知道你家在哪裡?” 汪為義麵色疑惑道:“家?我家......在哪裡?” 梅楓道:“這下好了......想丟包袱都丟不掉。” 江漠塵搖搖頭,對汪為義說道:“我們如果將你放到你暈倒的地方,你能憑著本能找到回家的路嗎?” 梅楓不可置信道:“師傅莫要開玩笑,哪有這種事情?我看他這個年紀不比暮遲大多少,能長多少心?” 江漠塵道:“若是他足夠熟悉這裡的環境,也有可能不知不覺走到自己的家裡去。” 梅楓質疑道:“我為何那麼不相信?” 江漠塵道:“孩子,你跟我們來。” 他們二人領著汪為義來到他被打暈的地方,江漠塵道:“孩子,這就是你暈倒的地方。你接下來就憑著本能走,走到一個想進去的地方的時候那裡就有可能是你的家。” 梅楓半信半疑道:“師傅說的可真玄乎。” 江漠塵道:“這也並非不可能之事,本能有時要比你的思考來得更直接。楓兒,你身上有多少銀子都給師傅。” 梅楓將身上的錢袋遞給江漠塵,他對汪為義道:“孩子,拿著這些銀子,我們就此告辭。” 梅楓看著汪為義道:“我們走了,你多保重,告辭......” 汪為義惘然地看著他們吐出兩個字道:“告......辭......” 江漠塵扭頭便走,梅楓不得不追上江漠塵的步伐。 梅楓道:“師傅,我們真的不再插手了?” 江漠塵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讓他隨心而去。” 汪為義留在原地彷徨不前,低聲咕噥道:“走到想進去的地方的時候那裡便是我的家。”他也分不清東南西北,當然他也不需要再分得清東南西北,隨便找了個方向就走。 梅楓扭頭看看汪為義道:“師傅,我們確定讓他自己一個人走?我想我們暗中保護他不再讓他受到人販子的侵害不是更好?” 江漠塵道:“我們幫不了他。” 梅楓道:“我們收留了他不就好了。” 江漠塵道:“我們浪跡江湖,風雨不定,居無定所帶著這個孩子行事太不方便。” 梅楓看著汪為義走遠的背影凝重地說道:“師傅,你可答應過我一定找到暮遲的。” 江漠塵堅定道:“活見人死見屍。” 梅楓長舒一口氣道:“這我就放心了。” 二人又找了許久,直至天陽西下,暮色黃昏才會客棧,疲憊的一天就這樣在漫無目的的尋找中結束。 梅楓疲憊道:“暮遲這小子怎麼就憑空消失了。” 江漠塵皺著眉頭道:“楓兒,為師的直覺告訴我,暮遲可能不太妙,我們雖然抱著幻想尋找暮遲,可是那人的話也未必不能相信。” 梅楓咬牙道:“好,若是真的,本姑奶奶就給他放火燒了他。” 江漠塵道:“我們先回客棧再做打算。” 二人回到客棧天色已經很晚,梅楓推開門走進自己的房間內,點燃燈燭,往床上一躺,這時外麵有個人推門而入,梅楓起身坐起,驚呼道:“暮遲……” 江漠塵聞聲也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