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記憶在流淌,兜兜轉轉,終又流進那個快捷酒店的房間裡。 “開門,警察查房。” 黃皮安一驚,有些心虛地看向白老師。 白老師隻是一笑,朝他眨眨眼,然後起身去開門。 接著便有幾位同誌進來,看了看,問了句:“你們什麼關係?” 黃皮安第一次經歷這事兒,腦子有些懵圈,不知要如何回答。 白老師落落大方道:“師生關係,他剛高考完。” “……” 短暫的沉默後,帶隊的隊長問黃皮安:“你做好當爹的準備了嗎?” “啊?沒有。” “那就把該戴的東西戴上。” “……哦。” 隊長帶隊離開,還貼心地給關上了門。 白老師倚坐在桌子上,問黃皮安:“現在你還想上課嗎?” 黃皮安搖搖頭,說:“老師,我們聊聊天吧。” “也行,今天你說了算。” 白老師走到床頭,上床鉆進被窩裡,“來,坐老師旁邊。” 黃皮安爬過去坐好。 “你想聊些什麼?” 黃皮安尷尬地抓了抓被子,“不知道。” “那我們就靜靜地坐著,這樣也挺好。” 白老師關掉電視和燈,在一片漆黑中,唯有些許溫熱和呼吸之聲。 這麼坐了約半個鐘頭,白老師慢慢靠了過來,枕到他的肩膀上,輕聲哼起了歌: “你早就該拒絕我,不該放任我的追求,給我渴望的故事,留下丟不掉的名字…… 越過道德的邊境,我們走過愛的禁區,享受幸福的錯覺,誤解了快樂的意義……” 此時此刻聽這首歌,黃皮安頓時領悟了“曾經不知曲中意,如今已是曲中人”這句話的意思。 白老師輕聲唱了兩遍之後,身子一滑,就歪到他懷裡睡著了。 黃皮安也不敢動,就這麼又坐了半個小時,然後隔壁就有咿咿呀呀的聲音穿墻而來,鉆進他的耳朵裡。 聲音越來越大,還夾雜著幾句簡單的英語。 “疼…” “忍著!” 黃皮安難免有點兒發熱,忍不住動了動,他要調整調整,結果被白老師輕輕一拍,說他不老實。 這一拍,差點把他理智拍沒,隻剩下一成在那裡搖搖欲墜。 可隔壁隨後傳來的手機鈴聲,直接把他最後的一成理智給沖沒了: “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事到如今隻好祭奠嗎?任歲月風乾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抬頭仰望著漫天星河,那時候陪伴我的那顆……” 黃皮安終於抬起手放到白老師腰上,“老師,我想學英語了。” 白老師溫柔一笑,笑聲繚繞不絕,直到次日清晨,還在他耳邊回蕩。 直到一個月後,白老師發布了大量視頻和圖片,拉一大批人下馬,笑聲還在他耳邊回蕩。 直到一年後,白老師在東京出道,改名奈何美色子,笑聲還在他耳邊回蕩。 直到三年後,他從底層打雜男一路奮鬥成名優對陣男,獲得和白老師演對手戲的機會,笑聲還在他耳邊回蕩。 但卻被白老師以不和粉絲共演為由拒絕,這時候,笑聲才消失了。 他被導演換去出演神宮寺的新年感謝祭,直到深夜,精疲力盡躺在片場,看著一個個昏黃的霓虹燈籠,意識模糊。 白老師拿著一盞燈走了過來,放到他麵前。 “白老師……” 黃皮安無力地喊了一聲,視線穿過這盞燈的燭光,卻看得越發不真切,甚至看到了幻覺。 他看到一個三頭六臂的人,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一個隻剩骨頭的人。 在一把黑色的巨傘下,時動時止,動起來快如飛影,可黃皮安仍能看清。 恍惚間還能聽到聲音。 “道友何方高人?何不報上名來,你沒破我大黑天傘陣,說明也顧忌觀音禪院的兩個師太,既然如此,我們或許是友非敵,何必一言不發就要打要殺?” 在這狹小空間中,許多手段施展不開,她隻能一避再避,還要顧忌編織連接著的魂魄。 血道人同樣如此,血篆讓他沒法放開手腳。 來者可真會挑時機。 唯有骨道人刻完了骨,就活動自如,他身如閃電,與對方打得有來有回。 可對方身在哪裡,怎麼看不到? 黃皮安現在還迷糊著,隻是下意識尋找第四人的蹤跡。 最後終於在一閃而過的銀光中,看到了一根繡花針。 而繡花針的針眼裡,則站著一個負手而立的女人。 女人身如白玉,發挽成髻,麵容溫婉成熟,眼角含著一絲春意,眉梢掛著一縷殺機。 李三娘! 黃皮安頓時清醒過來,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麼。 魂道人果然存了殺人奪寶的打算,連一夜都不多等,直接夥同血道人和骨道人殺了過來,道心因果誓言果然不能約束殺人奪寶麼…… 既然如此,黃皮安立刻伸指入燈,畫起了搖光符篆,蠟燭已經快要燒完了,他必須抓緊時間。 符篆須臾即成,不言而喻,不懂亦知的感覺浮上心頭。 “搖光。” 他心念一動,範圍內的光盡數被長生燈收攝起來,下一瞬,他的目光就落到魂道人身上。 在聚光成線,搖射而出之時,眼中的“道心因果誓言”六個大字,驀地振蕩起來,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力量提醒他,如果他對魂道人下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會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 單方麵被約束,黃皮安暗罵一聲,轉瞬中移開目光,射向吐血如箭追殺李三娘,但身形受製的血道人。 如何避開光的照射? 血道人不知道如何避開,知道也沒那能耐,被光線射中的瞬間,他的身心就被光明填滿,整個人都開始升華了,血海變成光海,意識變成浪花朵朵,濺起後消失無蹤,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長生燈收攝了一切光線,完全的黑暗包裹了這片空間,單憑肉眼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不過這裡的幾位,都難說隻有字麵意義上的肉眼,便在各顯神通的時候,驚視到這一幕 魂道人心神俱震,立刻向血道人傳去一道意念:“將自己融入右手分身之中。” 同時,她悍然以身去擋搖光射線:“黃道友,你可敢殺我?” “早晚弄死你!”黃皮安先將射線一收,再將射線一放,放出時,目標已經轉向骨道人。 骨道人也快不過光,登時被射線擊中,炸出萬道光芒透體。 魂道人故技重施,又來以身擋光,“骨老弟,你也將自己融入右手分身之中!蠟燭待盡,燒光之後,他便無計可施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 李三娘的聲音突兀出現在魂道人的耳邊,旋即穿耳入腦,直往她的本源魂篆刺去。 魂道人冷然一笑道:“刺我魂篆?你的本事恐怕不夠!” 言罷,魂篆釋放出千絲萬縷,將針纏住不說,還鉆進針眼中,穿起了線,亦把比針眼還小的李三娘緊緊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