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師修煉黃皮安心性的方式簡單粗暴,就是把他直接扔到權力、金錢和情欲的漩渦裡,親眼去看,親耳去聽,親身經歷。 去直麵整個社會、整個國家賴以存續的政治、經濟、文化、道德等方方麵麵的法律、製度、規則和體係,隻是一小戳人隨意捏弄的橡皮泥。 在那裡,法律不存在了,道德不存在了,規則體係製度統統不存在了,甚至連人的基本定義都不存在了。 都難說那些人還是人。 混跡其中,都難說自己還是人。 如果說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那麼,現在一切的社會關係都肢解給你看,把它做成提線木偶表演給你看,人本身的存在豈不也縹緲起來。 你覺得不可思議,太誇張了,怎麼可能,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成為過那樣的人。 白老師對黃皮安說這些話的時候,黃皮安直皺眉,他不是不相信有深層政府,而是不相信這些人能做到這種程度,這不是你夠壞夠變態就能做到的。 “你要把我變成那樣的人?”黃皮安問白老師。 白老師回道:“當然不是,你要是變成那樣的人,你就毀了。心性修煉,要若即若離,要若存若亡,是演戲中的體驗派,但你要能從戲裡出來。 比如我讓你去體驗變態的生活,是讓你由衷發出“哦吆,原來這就是變態的感受啊,我感受到了,我明了了”,而不是讓你猛然驚覺“我靠,這下我成變態了,原來我是變態呀,變態真好”,這是不一樣的,是吧?” 經過一年多的俱樂部生涯,和一個月的島上經歷,黃皮安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確實被徹底顛覆了,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空洞的寂滅中。 煩惱妄想都沒了,心意誌向也沒了,一種“枯靜”的狀態包圍著他。 白老師封印了他的一部分記憶和心神,將他送回了國,確如白老師所保證的,他沒受到任何調查。 …… 白老師說完給黃皮安提前修煉了心性,並在相當程度上鎖住了他的心性之後,就打算結束話題,結束這次見麵。 “在地球修煉伱心性的時候,我還是急於求成了,結果過猶不及,讓你陷入了空洞寂滅中,你的肉身無法承受這種狀態,而地球又不具備修煉條件,所以隻得略做封印,副作用就是你隻對我和老師們有反應。 現在你到了修真界,封印就可以鬆動些了,至於鬆多少,你自己看著辦,我也說煩了。 下麵,這個幻境會幫你打開封印,內容就是你在俱樂部和島上經歷的那些,三個學生就是晴天婆婆、李三娘和明步師太,你自己掌握尺度。 永別了,我的學生,我的情人,我的同事,我的船長……” 在船長的長長餘音中,錄像白老師消失無蹤,幻境白老師閃亮登場。 淩辱、馴化的教學工作,就這麼開始了。 晴天婆婆、李三娘和明步師太的本身意識被封禁,注入了原本那三個學生的意識身份。 黃皮安對晴天婆婆做過同樣的事,所以對此也不陌生。 淩辱馴化的具體內容,可以用變態、惡心和暴力來形容,但僅憑如此想修煉一個人的心性是做不到的,關鍵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俱樂部裡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 這些客人的行為舉止和談話內容,以及其言行會很快在社會相關領域具現出來的這種反饋,才最能激蕩人心。 白老師執掌這間俱樂部的目的是為了黃皮安的修煉,所以修煉開始後,在她的安排下,世界各地的深層人士開始在這裡頻繁出入。 幻境中自然全盤復刻了出來,於是便有種種故事上演。 比如有一個法官和一個銀行家在玩皮上繡花的時候,就審判對社會道德的影響打了個賭,一個法官說道: “我現在手頭上就有一個案子,社會關注度挺大,明天開庭,我會做一個判決,然後你注意觀察,我給你打賭,就賭我們兩個人的兒媳婦,我的判決會讓這個國家的道德水平下降一個數量級,十年二十年都恢復不過來,你信不信?” 銀行家笑道:“不信,如果你能做到,我把我兒媳婦雙手奉上。” 半年後,兩人又來到這裡,銀行家帶了自己兒媳婦過來履行賭約,嘆服道:“我看社情機構的報告了,他們篤定你的判決確實有你說的那樣厲害,不用等十年二十年,我願賭服輸,今天就帶了兒媳婦來,敬請品鑒。” 又比如,一群老中青到俱樂部搞群歡,他們有感於高素質女仆和人體器官的短缺,於是探討通過戰爭打破一個國家的秩序,來合理造成大量人口消失,以滿足所需。 黃皮安被他們拉著一起尋歡,於是就問道:“你們權勢滔天,這些東西不是唾手可得,需要費這麼大勁發動戰爭嗎,你們得需要多少?” 一個人笑道:“小兄弟,感覺不一樣的,何況發動戰爭一點都不費勁,至於我們需要多少,哈哈,反正我一年得消耗上千個。” 一周之後,黃皮安就看到了烏有國和有熊國開戰的消息,隨後不久,那個人又來俱樂部,戴著一張純用乳牙製作成的小醜麵具,和人討論擴建地下牧場。 這種事情,不勝枚舉。 黃皮安發現,這些人什麼都不缺,早已站到了社會金字塔的頂尖,他們的行為處事,不是為了純粹的利益,更多出於一種對心中某些想法、嗜好的滿足,對各種奇怪理論的驗證。 他們視世界為己有,隻有他們自己人才算人,其餘人類不過是兩腳羊,他們喜歡經常性的改變一個地區乃至一個區域性社會的思潮,然後看電影一樣,看這個地方的人在此思潮下的種種表現。 他們喜歡製造各種動亂,經濟上的,政治上的,然後排座分組,下棋一樣的你我出招,也不在乎輸贏,就是玩兒。 他們摧毀道德,又另建道德,他們左右著開放和保守,提出一個又一個的正確,撕裂分割社會群體。 他們玩弄人心,以此為樂。 黃皮安相信的不相信的,遵守的不遵守的,依賴的不依賴的,贊成的反對的,都在他們手裡任意變形。 這個世界,確確實實,已經成了他們的遊樂場。 可這一切是如何實現的呢? 他們怎麼就能一直把世界控製在手裡的呢? 年末去到島上。 不需要言語的解釋,不需要理論的背書,隻需要用眼睛看,就能看到,整個世界,但凡坐在桌上有資格分蒼生一杯羹的,都在場。 當他們和向往他們的人聯合了起來,這座海拔不足二十米的島,就成了世界最高的地方。 而一開始就被白老師有意引導的黃皮安,終於窺見世界規則背後的真實,他的目光和那一張又一張數不清的桌子上躺著的,被無所不用其及的手段折磨到崩潰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向在場諸位貢獻自己血肉的孩童的臉融合扭曲在一起,扭曲成那副著名的名為吶喊的畫。 然後,他的心神,便開始從這世界最高之處墜落。 一直墜落到寂滅的空洞中…… 黃皮安麵無表情地穿過人群,來到最中央,站到大導師的講臺上,然後一招一式地打起了金剛撼山靠。 整個空間的空氣便弦顫起來,弦顫傳遞到在場所有主人和嘉賓的身上,於是他們不受控製地跳起了舞,舞動中,身體寸寸崩解,血肉飆飛。 崩解飆飛出來的碎物繼續舞動,再崩解,再飆飛。 如是再三,直到連肉渣都沒有了,連血沫都沒有了,黃皮安才停了手。 然後他把所有要被獻祭的孩子救了下來,在一片又一片的哭嚎中,揮了下手,將這些孩子也在幻境中抹去了。 他坐到一塊巨石上,望著洶湧的波濤,沉默不語。 在白老師把幻境的掌控權交給黃皮安的時候,黃皮安就喚醒了李三娘,李三娘了解了情況後,就主動提出當一回學生,陪他一路走到這裡。 李三娘靜靜看著黃皮安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走過去問他:“你要怎麼處置明步師太?” “布下死魂鈴吧,然後去黑熊嶺取回血屍,再按你說的重塑一個肉身,如今有了晴天婆婆的皮,就更全乎了。” “那就按你說的辦。塑造肉身,給船充能,要用掉不少時日,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就找個地方待一段時間吧。” “嗯,先給本體傳輸信息,通個消息,看看山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