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認真地看過了,沒有。”寧爻將手背在身後,站得很遠,表情嚴肅。 隨即被淳於一巴掌扇在頭上:“你站那麼遠看什麼看?給老子動手翻。” 寧爻欲哭無淚屈服於淫威之下,痛恨自己當初出腳太狠踢斷了高跟鞋,如今還得親手翻垃圾給找回來。 “真的沒有!”寧爻將雙手伸得離自己遠遠的“我已經把這幾個桶翻了個底朝天了,我的手都不能要了!救命!” “臭德行,回去洗個澡就是了。”淳於還不死心地翻找著,但完全沒有高跟鞋的影子。 “我能去你家洗嗎?我家水質不太好的樣子,剛報修。” “你是想整活還是在作死?” “對了,搞點沐浴露。” “爬。” 1703 寧爻抱著毛巾呆呆地望著蓮蓬頭裡噴湧的血水。 怎麼大佬家的水質也不太行啊。 “淳哥……”寧爻從衛生間弱弱探出頭。 “我姓淳於。” “於哥……” “你大爺”淳於直接日字沖拳。 正臉暴擊,寧爻慌忙抱頭求饒:“誒誒誒別打別打,哥,你家水管要報修了!” 淳於停手:“怎麼?” 寧爻捂著臉讓出一個身位,展示衛生間裡轉著圈撒歡的噴血蓮蓬頭。 “我發現你真的點背。” “瞎說,我可是歐皇!” 淳於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是保安巡樓時間,住戶不能出門。” 寧爻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沒事兒,昨天我也是這時候去報修的。” 淳於驚愕:“你昨天沒看手冊?” 寧爻撓臉:“看了呀,說是不讓出門,但好像也沒把我怎麼著……” 淳於疑惑:“保潔員扔個垃圾就被黑霧直接清除,你在巡樓期間四處溜達啥事沒有?” “其實也不算啥事沒有”寧爻回憶“還遇到鬼打墻,不過感覺挺菜的,在我手下走不了一個回合。” 淳於:我差點就信了。 寧爻回頭擰緊了撒歡的蓮蓬頭,問:“或者大佬你直接在屋裡把這個水龍頭鎮壓了?” 淳於搖搖頭:“這類水管怪談的本體一般不會在房間,它隻是順著各戶的水管到處流竄而已,要抓它可能得去找樓頂水箱或者蓄水池,現在不便節外生枝。算了,還是去報修吧。” 寧爻領著淳於重走昨日報修路線,今日並未碰上鬼打墻,他們很是順利地通過了13樓,架空層的安全門也緊閉著。 寧爻不免大嘆可惜,原本還想給大佬展示一手秒破鬼打墻的絕技,如今隻能憑空吹噓。 淳於懶得接他的茬,隻在安全門外認真感知了一下架空層,其從門縫隱隱泄露的氣息確也頗為吊詭,便暗暗記在小本本上。 一路風平浪靜。 二人來到安保室,發現安保室內空無一人,後知後覺這樓裡唯一的保安正例行巡樓,還得等他回來才能報修。 一想到昨日的報修經歷,寧爻就聲帶幻痛,保安大爺的耳背著實磨人。若是能直接在大爺的日誌裡加上報修記錄就好了,省得費嗓子。 “我說”寧爻戳了戳淳於“他巡樓還得好一會兒,要不咱進去找他的日誌直接寫上?你是不知道跟這大爺溝通有多困難。” 淳於:“還能比你困難?” 寧爻:“我和這大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淳於聞言一凜,立即單手一撐翻窗進入安保室開始著手尋找保安日誌。寧爻趕緊跟上,奈何窗臺挺高,隻能很遜地走了——門。 安保室內充斥著一種難以言明的不和諧感。 墻皮看起來是廉價的陳年粉刷,似乎一碰就會簌簌掉落碎屑,在冷氣開滿的狀態下甚至凍得有點發青。置放工具的鐵皮櫃也在角落悄悄爬上了銹跡,裡麵是些簡單的衛生工具與防暴鋼叉。工作臺上有公寓配置的監控屏,可惜所有鏡頭都是漆黑一片。桌麵的角落有臺老舊電腦,寧爻上次來的時候,保安大爺就是用它在追劇。 一疊摞好的日誌,八寶粥鐵罐筆筒,老乾媽瓶子水杯,墻上掛著按房號備注的備用鑰匙,硬木椅子上坐得凹陷卷邊的布藝坐墊。 整個空間,明明入眼全是零零碎碎的各種用具和器皿,卻毫無一絲生氣,仿佛從未有人在此生活,隻是話劇置景師搭建了一處表演場景。 寧爻搓搓手臂,下意識貼近隊友,卻被淳於嫌棄地推開:“莫挨老子。”說罷從一疊日誌中揀出日期最近的那本,打算寫上報修記錄。 誰料,翻開的日誌竟竟已寫得滿滿當當,完全沒有任何可以下筆的地方。整本日誌,每頁紙,無論正反麵,甚至邊緣的空白也被密密麻麻的小字填滿。淳於微微吃了一驚,原來那填滿邊緣的小字,全是筆鋒尖銳字跡潦草的“對不起”。 日誌的正文部分,是詳細的巡樓記錄,記載著整棟樓所有安全消防設施的每日檢修狀態,哪些今日正常運轉,哪些受損了需要替換,哪些修一修還能用,哪些快到年限了需要更新。整棟公寓的每一個部件,都異常翔實地記錄在冊。 即便沒有紙頁邊緣那些筆力癲狂的小字,這本日誌的內容也足夠稱得上詭異。淳於翻開其他的日誌,每一本皆是如此。輕撚紙張,有一種微妙的酥脆感,好像曬過太久太陽,已經徹底失去了水分。 淳於皺著眉頭認真翻閱,寧爻從旁又遞上一本:“大佬,你先看看這個,我好像撿到了好東西啊。” 淳於定睛一看:《公寓安全須知》(原件復印版) !!! 果然是好東西,要知道,即便是在公寓打探了許久的淳於,他的手冊也並未完全解鎖更新,而眼下寧爻等於直接撿到通關攻略。 寧爻讀懂淳於驚喜的表情,立馬開始嘚瑟:“我就說我是歐皇嘛~” 淳於忍住自己的白眼,放下日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正打算好好研讀一番手冊原件(通關攻略),耳畔忽傳來一聲碎屑剝落的聲響。極輕,在寂靜的夜裡卻也極為清晰。 二人雙雙定住,不約而同屏住呼吸。 又是一聲落屑,這回還伴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腳步。原本冷氣拉滿的房間,突然開始有些燥熱。 有人來了。 淳於示意寧爻隨自己蹲下,兩人緩緩挪近門口,悄悄探出一點視線。 是保安!根據身形,寧爻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隻不過此時的保安與之前安保室見到的耳背大爺完全不同,甚至寧爻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人”來形容此刻的他,現在的保安,隻是一具“人形”罷了。 他渾身漆黑,完全看不出任何人類的特征,隻堪堪保持著人形。在行走的過程中,每踏一步,都會隨著步幅從身上剝落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碎屑。 淳於帶寧爻卡著保安的視野盲區,悄悄離開安保室,擔心發出聲響,沒敢隨手關門,而回來的保安似乎不太靈敏,正正好被斜開的門絆到右肩。就這輕輕的一碰,竟讓他的手臂幾乎整個脫落。 躲在不遠處的淳於對寧爻耳語:“他碳化了,這是被燒死的人常見的靈魂狀態。” 幸而保安已經踏進了安保室,碳化的狀態隨之解除,手臂也恢復原狀,他身後一路的煤灰碎渣無聲地升騰消散。他坐回硬木靠背椅,打開電腦,拿出一個新的日誌本,一邊記錄一邊開始追劇: “今年的楓葉好像不夠紅啊?” “奴婢聽說,那楓葉要鮮血染就才紅得好看。”